敲门声一声比一声响，离理的心一下比一下静，她没有去纠结自己到底遗漏了什么，而是细细看着周围。
除了床还是那个病床，这里整体的画风都变得不同……整体的画风？
离理忽然意识到什么，低头看向假阿姨留下的人形肉糜，目光从肉糜上缓缓移动到肉糜周围的地面——硬纸板一样的地面。
她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是地面。
从发现假阿姨有问题以及鬼怪联系不上之后，离理的注意力就一直放在假阿姨身上，也就没有注意墙壁、地面或者其他地方是不是在进入领域之后就发生了变化。
但有一个地方不需要特意注意，也就是假阿姨被她扑倒的地方，那是结结实实的正常地板。
现在注意到肉糜周围硬纸板般的地面，离理可以确定了，起码肉糜周围在假阿姨成为肉糜时，还是正常的病房地面。
若是这样，就基本可以断定作为开启领域的假阿姨的生死，对领域并非毫无影响。它的死亡引发了领域某些未知变化，而这个变化，或许跟领域在开启者死后仍旧存在有关系。
之所以说“基本”，只是因为离理头一次遇见这样的领域，不能说百分百确定。
离理思索间敲门声停了，她似有所觉朝着门的位置看过去，就见门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湿了一块，像水洇湿纸张渗到另一面的纸面上。
离理的目光被洇湿的那块吸引，一开始她脑子还在飞速运转，但不是在想门被洇湿后产生的影响，而是在思索“洇湿”这个行为背后的人或者鬼，做出这个行动的目的是什么——
是恐吓。
无论多么花里胡哨的行为，最终的本质是吓她或者杀她。
在最终目的之前的步骤就是一次又一次，不断击溃她的心理防线。
门被渗水这个行为的目的不一定是为了开门，但一定是在为击溃她的心理防线做铺垫。
想清楚了敌人的手段跟目的，后续会产生的效果自然也就水落石出——
让她恐惧，直到崩溃。
但这恰恰是离理防御最高的部分，她不会恐惧任何鬼怪极其衍生现象。
离理没有因此松懈下来，她常年与鬼怪共处，不是单单没有恐惧就可以的，要知道鬼只想要人的恐惧，不代表不能伤害到人。
单说酒店那次附身在斧头上的鬼怪，如果她没有发现，被斧头鬼从背后攻击依旧会流血受伤甚至死亡。
谨慎才是多年安然无恙的重要原因之一。
离理看着洇湿的门，猜测接下来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根据经验，门外的压迫越来越强的时候，有可能会出现3种情况：
1.门内出现逃生希望，然后在希望触.手可及甚至已经到手的瞬间，击碎希望。
2.门内出现新的压迫，两种压迫不断告诉你，没有前路只有死路。比较典型的就是：妈妈在楼下叫吃饭，走出房间看到妈妈在门前说：“我也听到了楼下的声音”。真真假假，假假假假让人绝望。
3.无论怎么努力，门都在一点点被打开。
离理认为目前这三种都有可能，毕竟这道门它明明可以直接破开，它就不，非要又是敲门又是渗水的搞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在不排除敲门者能力跟水有关的可能的前提下，根据这个表现仍旧可以确定就是在钝刀子磨肉。
因为假设它的能力跟水有关，破门必须要以水浸.透门墙，前面那么长的敲门就完全没有必要了。
水还在不断洇湿门，水印以龟速缓缓扩散。
室内一定还有别的东西。
离理脑子里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的注意力就被水印牢牢吸引住了。
离理双眼直勾勾盯着水印，双脚不由自主朝门的位置走去，整个人失了神一般看着那块，总觉得洇湿的部分的形状好像……像……
离理跟门的距离越来越近，她却毫无察觉一般只顾盯着门上那块湿印，绞尽脑汁思索这块湿印到底是个什么形状。
到底像什么呢？
答案就在嘴边，离理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离理跟门只有一掌的距离，她隐约闻到一丝鱼腥味，双眸里倒映出颜色越来越深的水印。随着颜色加深，水印的轮廓在离理的眼里脑中，渐渐清晰起来——那分明是一张人脸！
是门外有“忍”将湿.漉漉的脸，挤压.在门上后，脸上的水渍渗进来的痕迹。
离理一直盯着的部分，正是那张脸的眼睛！
“咚！”
撞击声骤然响起，那张脸猛然撞击在门上，五官扭曲挤压，只有那对眼睛完好无损地倒映出离理的脸。
“太奇怪了”
眼睛下扭曲扁平的嘴巴嚅动着发出细细尖尖声音。
“太奇怪了”
悉悉索索的，像爬在离理脑子里发出的声音，简直像她的心声——
“太奇怪了”
太奇怪了！
离理嘴巴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她感觉很奇怪。
她的意识是清晰的，但问题是，这是一种意识脱离于躯体之外的清晰。她像是在第三视角看着“自己”跟门上那张脸保持不到一掌的距离对视。
她有尝试控制手脚去远离或着去进攻，然而现实是，无论怎么挣.扎“自己”纹丝不动。
中招了？
什么时候？
意识清晰的离理试图回忆，一开始她大脑还在飞速运转，思索“洇湿”这个行为的背后目的，然后——
她不由看向门上水印。
像记忆里那样，专注地盯着看着观察着——
她注视着门上的眼睛里的“自己”。
离理仿佛看到了门上眼睛里的“自己”的眼睛，某个瞬间，她觉得那双眼睛不是“自己”的眼睛。更准确来说，那不是一双被迷惑的躯体拥有的眼睛。
这么说有些抽象，更抽象一些就是，离理的意识“看着”，跟离理躯体上真实眼睛对视的眼睛，在对方眼睛里，看到的是意识跟躯体完整的“自己”。
这个念头一出现，离理徒然生出一身冷汗。若是这个想法是真，那么现在有“三”个她：
一个是正在进行对视的身体，一个是认为自己脱离躯体的意识，还有一个——在门上眼睛里倒映出来的第三位完整“离理”。
她看着眼睛里的“自己”，或许因为有了猜测，离理感觉门上眼睛里的“自己”似乎距离很远。
*
【室内一定还有别的东西。】
这个想法一出，离理就决定付出行动，她没有去管门上的水印，而是将注意力放在病房里。
单人病房自带一个卫生间，现在除了病床之外，病房整体画风往幼儿园油画的画风走。这个整体不仅仅包含门地窗墙，其他留下的家具物品也是同样的画风。
离理先到卫生间门前，远看时，感觉门是画在墙壁上的，走近了仔细看，感觉一点没错，门就是画上去的。
她尝试推了推，墙壁就带着门跟屋子一起晃动。
离理：“……”
她真的没有用力。
何止是纸糊的墙壁，简直是整个屋子都是纸糊的。
离理不敢再动 ，生怕多用一点力气这危房就塌了。
按照过去的经验，领域建筑物大规模毁坏，领域会不攻自破，毕竟维持建筑物也是需要鬼怪发力。
可惜现在情况不明，否则还真可以尝试毁坏病房，破坏领域平衡，达到离开领域的目的。
现在就不能轻举妄动。
离理也没有尝试开门去卫生间，她转身翻找病房里存在的家具。
家具都成为纸质玩具，还是颜色艳丽画风天真可爱的纸质玩具。
玩具，家具并不多，两个床头柜，一个茶几，一套沙发，两把椅子，一个衣柜。
一无所获，抽屉、柜子甚至茶几背面，椅子背面，离理都翻了一遍，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难道她猜错了？
室内什么都没有？恐吓的重担还是在门上？
离理不由看向门的位置，就在她转头的瞬间，“咚！”的一声，门上水印的位置凸出一张湿漉漉的扭曲人脸！
她心头一震，不是因为突然出现的人脸，而是她在因为挤压而扭曲的人脸上看到一双不受影响的眼睛。
离理不知怎地被那双眼睛吸引，但她没有靠近，只是站在原地观察。
那双眼睛没有情绪也没有什么动静，就像一个死物一面镜子，只是静悄悄地存在。
离理更为探索地看着那双眼睛，身体却往后退了一步，距离太远，她看不到眼睛太多的细节，更别说眼里有没有倒映出什么。
但她觉得，好像还有一双眼睛，在里面静静注视着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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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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