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何光瞅了眼王论踩到底的油门，估算道：“以这个速度，今天半夜就能到了。”
“那不着急。”同为打工人，李欶还是很能共情他们的，“你们回来了先好好休息，我的事情不着急。”
何光认真问：“真不急吗，刚刚不是还说着急？”
“现在又不着急了，你们先休息好了再说。”
“那行那行，有问题第一时间给我们打电话哈，手机不关机，明天下午有时间不，一起去调查？”
正好明天是周末，不用去做家教，李欶跟他们定了个时间，在警察局见面。
晚点的时候，方阿姨突然打来电话。
那边的环境挺嘈杂的，不知什么嘶啦的声音一直回响，对方好久没说话，李欶张了张嘴，也没出声。
好一会儿，一道男声隐约在说话。
“您知道五栋那楼三层的住户在哪不，我们有事找他。”
声音经过电流的传导听的越发不真切，片刻，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是叶大爷。
“什么，说的什么啊，老头我听不清......”
伴随着麻将被打出去的碰撞，那边又大声问了一句：“五栋三楼的住户，我们有事找他！！！”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
“我不知道啊，不熟。”
“你们找他干嘛啊。”
这时是一道清亮的女声回答的，李欶记得她，是那个满头金色卷发，好像叫倩倩的女生。
她大声询问：“我们要找他身上的玉，您知道那块玉——”
玉？李欶看了手机一眼，正想继续听下去，可对方话还没说完就被呵斥声打断。
倩倩轻哼一声，抱怨了一嘴：“你们老是欺负我，不让我说话！”
“那还不是因为你最爱多嘴，漏勺！”
“......”
叶大爷听他们吵完，拄着拐杖道：“什么玉啊，你们要玉去首饰店，那里有卖玉的。”
“您既然不知道我们就打扰了。”声音又远了点：“走吧。”
又等了会儿，那头才传来清晰的声音。
方大妈问：“小欶啊，他们又来了，这次是五个人！你躲好了没，要不要去报警。”
“放心吧，我已经报警了。”李欶在路边走着，酒店就在距离一条街的斜对面，等过了红绿灯，他说：“到时候如果要人证的话还得请您帮忙了。”
“唉，这个你放心，我都记得住了，前几天是两个女的，后面人变成了五个，多了三个男的！”
“你只管打电话联系我就行了。”
“好。”李欶隔着手机叮嘱：“那这几天您也要多注意保护自己，这件事您别管就行了。”
“我这老东西没事的，你先把电话挂了，我没时间，打牌呢！”
“好好好，不耽误您了。”
李欶眼底漫上笑意，关了手机放在口袋里。
路过超市的时候他进去买了点速食，小梅跟他发信息抱怨他这几天怎么没来便利店，她一个人好无聊，李欶解释了几句，对方突然就发过来一张照片。
照片明显是偷拍的，画面有些模糊，可以看到五个人正凑在便利店的空位上吃东西，能看到正脸的只有三个人，其中两个女生背对着镜头，黑头发的女生左手腕正戴着两只银手环。
青梅子雨：是他们不欶哥？
李欶眼皮跳了几下，他可从来没把对方的特征告诉她。
AAA房东中介在天堂：你怎么知道的，他们现在在便利店吗？
青梅子雨：刚走不久，他们吃饭的时候我好像听到提起了你的名字，所以留意了点，欶哥，是不是他们找你麻烦啊？
李欶发了一张中立的表情包，不太想让她掺和进来。
青梅子雨：欶哥，我听他们说好像要找教授弄什么定位，是不是找你的啊？
李欶盯着屏幕上这句话，顿感头疼。
AAA房东中介在天堂：不会吧.......
话说他也没得罪他们，只不过好巧不巧看到了类似案发现场，至于这么追杀吗。
哦，还有一种可能，为了他的玉。
上电梯期间，小梅又发来一条信息。
青梅子雨：欶哥，我在大桥边还有一套不常住的公寓，你要不要搬进去避避？
目前时态应该还没紧急到这种地步，李欶不好意思麻烦她，委婉拒绝了。
青梅子雨：那你一个人小心哦，要搬家随时跟我说！
AAA房东中介在天堂：好的，谢谢你小梅。
那边回了一个可爱的猫咪表情包。
李欶反锁房门后把自己甩在沙发上，吃了几口已经冷掉的便当垫吧，然后开始检查起自己带出来的东西。
证件，档案袋，还有包在装证件的盒子里已经被李欶遗忘的转盘。
石大爷也没找他要，这玩意从拿回来之后没一次用过的，他自己都忘了这玩意了，看着没什么用，改天抽个时间给他还回去，免得弄丢了还欠人情。
翻出档案袋，里除了笔记本，还剩下几张纸质资料，李欶挨个拿出来，最上面一张是一份个人简介，蓝底证件照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表面的保护膜早已不在，微微模糊的照片还是能看出他的颜值。
非常在线。
平心而论，李欶觉得活人可比死鬼好看多了。
照片上的人五官端正凌厉，原本是冷淡不好相处的长相，却被他的微笑巧妙化解，显得春风润雨般温柔，不像现在瘦的像饥一顿饱一顿的，十八岁的时候他脸颊上还有点肉，透出活人的生气，添了几分少年感。
往下一扫，入眼一批项目奖项到顶的成绩，摆烂四年只考了个四六级的李欶发出了来自懒货的惊叹。
这是他的十八岁？
李欶隐秘地升起一丝丝嫉妒，拿开这张看下一张。
这张是研究院的聘用书，日期是三年前。
再下一张，下一张，下一张......
各种各样的证书，李欶看的眼花缭乱，挪开一张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到了他腿上。
拿起来一看，是一封已经被拆开的，有点分量的信件。
他继续打开，眼神惊喜地闪烁一下——里面放着的竟然是沉坷的银行卡。
真是好样的，把卡放档案袋里，要是他不看岂不是就永远发现不了！
十二万失而复得，李欶美滋滋地亲了卡一口，随后在里面摸出了一封很长的信件。
没有按书信的格式来写，李欶读到第一句的时候，心猛地一惊。
——亲爱的小鱼哥哥，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永远见不到你了。
看这开头李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跟当时看刘大妈的信一个情况，他担心地看下去。
“今天是60年8月19号，我在南坪北经和路五栋三楼302房间写下这封信，想写下生前最后一番话。
从五月初开始，我便一直受到监视，跟踪，七月初的时候侥幸得到一位好心阿姨的帮助落脚到这里。
十七号上午，我朝你汇了最后一笔款项，惊喜的是晚上就见到你了，遗憾的是我路过你的时候，你并没有认出我。
又或许你根本不记得我。”
十六号？
李欶似乎想起了什么，火急火燎地把跟房东的聊天记录翻出来，时间定位到8月17。
十七号前他刚漂来这座城市，找好了房子，是十七号看的房，十八号签了合同，十九号就要搬进去住了。
也就是正好他搬进去的那天他出事了？
转账！对对对！
李欶看着汇款那句，记起来了，他还因为三万的无人认领莫名转账高兴了好久，以为自己运气真的好，天降馅饼砸到了他头上，原来是他。
信的内容还在继续——
“18号凌晨的时候，我透过窗户看到了两架微型的无人机在对面楼的窗外盘旋，意识到我可能逃不掉了，但我想着如果能明天再见到你一面，跟你说一句话，那么我也没有遗憾了。
18号上午，我听见楼下有小孩哭叫的声音，意识到他们应该找来了，所以我不得不省略很多想对你说的话，我私心不想让我对你做的事一无所知，但我不能写明。
至于我被害的原因，这里我就不再说明了，我想如果你参与进来，我会不安，而且我很独立，独自完成了复仇，你如果知道前因后果，会不会为我骄傲呢？”
后面还有几句，字写的很急，应该是涉及到了什么，被全部划去了，背面也涂上了笔迹。
字越来越紧密，越来越小，越来越急，应该是没时间写下更多的话了，他笔迹潦草地写下最后几句话。
“很遗憾今天见不到你了，不能和你说最后一句话。
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浪费了你的资助名额，却没能好好回报你......
我要走了，因为开锁的声音已经响起，无论是谁拿到这封信件，都不会对你造成伤害，
我还有一个秘密——”
到这他没有再写下去，可能是实在没有时间了，背后是一片划痕，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最后还是没能写完它。
剩下一大片全是空白。
他应该是想了很久才决定写，导致后面已经没有时间了。
李欶看的心情复杂，把信件完好地收进去，拿起已经泛黄的相片，在里面挨个寻找相像的身影，却没有任何发现。
当初他资助的人实在有些多，他也是真的记不起沉坷是里面的那一个，毕竟当时那群小孩取名取的跟阿猫阿狗一样，也没一个正经名字，头发也是清一色的蘑菇头，看不清脸的那种。
李欶望着满地狼藉想了想，把东西收好，整齐地排列在墙边，一副随时准备跑路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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