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柳芊感受得到林夏天的颤抖，却不知如何是好，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却又很喜欢林夏天叫自己“小家伙”，就好像是自己拥有了一个林夏天专属的昵称，一个只会被林夏天叫的，一个也许林夏天只会这么叫她的昵称。
所以柳芊没忍住，扭扭捏捏的小声说道：“小家伙才没哭呢。”
闻言的林夏天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起身摸了摸柳芊的头，然后把放在一旁的食物拿了起来，准备让柳芊先吃一个饱饭再说。
但柳芊的注意力却不在饭上，一是这么多年她从来不曾觉得饥饿过，她就像一个机器，或者靠露水就能存活的东方仙子，反正没有那么多的要求。
二来却是因为她忍不住在看林夏天的手。
林夏天有一双与她素净的脸蛋完全不同的手，那双手是粗粝的，是满是疤痕的，是每个关节都显得极为有力量，具有强大武力，甚至可以把弱小一点的异兽直接撕碎的。
但此刻这双手，在去拿食物的时候，竟都有片刻的迟疑，她先是碰到了地方，然后胡乱地摸了一下，这才摸到了食物所在的地方。
而柳芊只能沉默地看着林夏天手里拿着的食物，脑子却不受控制地想起小树人和她说的那些话。
【不是意外，只是因为她受伤了，她被魔蛇看到了，现在眼睛里应该只有黑白两色，所以她有可能根本看不清这个傻大哥的样子和外形，当然很难躲开傻大个的攻击啦。】
受伤了，黑白两色，看不清。
柳芊一咬牙，没有接过食物，反倒猛地凑到林夏天的眼前——林夏天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反倒是在柳芊完全凑近到她的面前后，她才缓缓地笑了起来，眼睛里微微地发了些光，却依旧照不亮眼睛中的那层水雾，那层温柔却化不去的水雾。
这哪里是水雾啊……明明是她眼睛受伤了，所以才有的阴霾。
而且，如若林夏天白天能看见黑白两色，那此刻呢，在这乌黑的，看不见一丝一毫天光的夜晚，她的眼前，是不是，只有一片漆黑呢？
一片让人恐惧的，无数次差点将柳芊吞噬的，黑暗。
柳芊说不出话来，只能无意识地接过林夏天手中的面包，同时忍不住死死地抓着林夏天的手，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能不能说，如鲠在喉，难以下咽。
林夏天却不知道这么多，在柳芊握住她的手的时候，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柔声问道：“怎么啦？”
柳芊握着她的手，不知道该不该点名，自己已经知道她此刻看不见的事情了，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不知道多久，柳芊咬着牙，努力地挤出了一个微笑，也努力地挤出了甜甜的声音，对林夏天说道：“没……只是突然发现今天的星空真的好漂亮啊，所以想让你也看看。”
林夏天笑了起来，假装抬了抬头，然后应道：“是啊，好美的星空。”
便也是在这一刻，柳芊的微笑终于挂不住了，直接掉了下来。
她缓缓地抬起了脑袋。
只看见了一片漆黑的夜空。
万里无星。
*** ***
柳芊开始忍不住一直跟在林夏天的身边当一个小尾巴。
而林夏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越来越看不见的原因，看柳芊看得更严了，走哪都要带着她。
或者是说抱着她。
柳芊不知道林夏天从哪里找来一堆很是漂亮的裙子，一件一件的给她试了起来，柳芊这人没学过什么宗教神学，更是没有什么伦理道德的观念，也曾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偷看过林夏天那漂亮的，线条流畅的躯/体，但这一下子林夏天真的要来一件一件陪她试裙子的时候，她人生第一次出现了那种名为害羞的情绪。
柳芊的脑子里忍不住翻涌出了一些不能见人的画面，拿旧衣服挡着脸，支支吾吾地连话都说不清。
耳朵倒是红透了。
最后这一条条裙子还是柳芊自己慢慢地换的，说真的她甚至不知道这种裙子要怎么穿，完全是直接对着头套进去，套完啥也不管了，就开心的出去找林夏天，等着林夏天的意见。
这种时候，柳芊都会故意的胡扯一些自己的“见解”，好让不怎么看得清的林夏天可以做出一个抉择。
却不想这时候的林夏天却和眼睛完全没事了一样，挺拔的站在门口，小声的给出每一个清晰且明了的意见。
“这件要搭披风的，那个雪白色的披风，也在衣服里，你穿着试试。”
“这件不适合你，颜色太淡了。”
“不，颜色太深了。”
“……哎，这件也不行。”
“我喜欢这套，这上面的蔷薇花很趁你，不过它对你而言有些大了，穿着不太对，晚些我还是让女仆们来改一改吧。”
柳芊前前后后换了数十套，换得头昏眼花，在最后定了一套后，实在是没忍住，这就小声的问道：“夏天你怎么能看了这么久还能看出她们的差别的啊……我都换懵了。”
林夏天笑着蹲了下来，亲自用上好的丝绸，一点一点的将她两个很是漂亮的脚包起来，她包的一丝不苟，很是认真，看的坐着的柳芊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忍不住的想把脚收回去了。
却不想那只脚会被林夏天轻轻的，却不容拒绝的拽住，林夏天抬起眼睛，用自己的那双金色的眼睛看了一眼柳芊，然后接着带着淡淡的微笑，一点点将丝绸完全裹好，一点一点抹平，这才起身，将柳芊抱了起来。
林夏天任由柳芊雪白的长裙由她的腕间垂下，却近乎于强硬地让柳芊只能呆在的怀里。
而柳芊晃荡晃荡了自己两双被丝绸裹好的脚，并没有太过在意。
——是的，你没有看错，林夏天给柳芊换了无数套衣服，却不曾给柳芊准备一双鞋子，甚至她除了让柳芊换衣服的时候，都不曾让柳芊下过地。
此刻的林夏天就像一只受伤了的野兽，一边努力隐藏着自己的伤口，挺起胸膛给所有伺机而动，可能闻讯而来的鬣狗，还有所有可能出现的所有危险予以警告，一边咧着牙齿，死死地将幼崽保护在自己的身边，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幼崽就不见了！
而一直靠在林夏天胸膛上的“幼崽”柳芊，完全能明白她身上的那股压力，她能感受到林夏天时不时紧绷的肌肉，能感受她突然暴起的情绪，甚至能感受到她的迷茫。
所以柳芊总是沉默的，乖巧地，一点点将自己埋在林夏天的怀里，努力地观察着外面。
却不想小树人先受不了了。
【太可怕了，你已经两天没有下地了。】
小树人抱怨道。
“不，我刚刚还下地换了衣服。”这几天柳芊已经学会了怎么不张口就和小树人交流了，“你不许说她不好！”
【好吧。。】小树人应的委屈巴巴的，【不过你们那边真的感觉好可怕啊，所有人都在看她。】
【上次我也被人类这么看过，这种奇怪的眼神！！最后他们差点把我领地上的树给据空了！！】
“……”柳芊不怎么想听小树人的抱怨，但是她弄不清楚林夏天这边这么多人在聊什么，她就像一个误入了大人开会的小朋友，因为完全听不懂，所以只能找另个小朋友聊天，“他们这群人好像是和夏天一直组队来的魔兽森林的队友，他们还有个领导人，他们叫她‘公主’。”
柳芊侧了侧脑袋，一边看向林夏天那漂亮的侧脸，一边和小树人说道：“可惜我现在还没见到过那个‘公主’，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应该是个坏人。】
小树人擅自下了定义。
柳芊却不这么觉得，她的声音突然变轻，像是喂叹一般的说道：“可是这群人里有好人吗？”
【？】
小树人有些跟不上她的思路了。
柳芊根本不管这些，她就和倒垃圾桶一般往外倒着自己的想法：“我们现在最中心的帐篷里，这整个帐篷里只有三个女生，我，夏天，还有一个穿着一条如果是我穿，那早八百年就会被异兽吃掉了的裙子的女孩。”
【你不会被异兽吃掉的啦。】小树人没懂重点，只以为她是害怕异兽，便胡乱地安慰她。
“不，穿那一条一定会被吃掉的。”只可惜柳芊冷血异常，“你没见过那条裙子，里三层外三层，还有他们说的什么鲸骨束腰，把她的腰束起来，我感觉她连走路都有些吃力，更何况逃跑呢，真可怕。”
这么个情况直接给小树人听啥了，它迷迷糊糊的【啊？】了一声后，便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而柳芊却不依不饶，她在林夏天的怀里，睁大着眼睛，凝视着这个帐篷里的所有人，她不算高，但此刻却硬生生看出了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其余的男人都穿着裤子，穿着铠甲，每碰撞一下都是金属的声音，但是他们很弱，都很弱，我甚至有时候会怀疑他们真的握得动他们的剑吗？”
柳芊目光如炬，她有一双温柔的，像林夏天的生母，林公爵的眼睛，蔚蓝的，温柔的，像是无边无际的天空，也宛若广袤无垠的大海，但真的当她生气的时候，她的这双眼睛就更像林公爵了，像个在圣战中眼睛永远像剑，目光永远像火把的战神，她曾满身是血地带王朝最后的人们，走向了光明。
人们抬头仰望她，却只能看她满身，满脸鲜血的红，以及那血红之间——强硬的蔚蓝的眼眸。
柳芊此刻便是用这样的眼睛凝视着这里的所有人，她问小树人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用你讨厌的目光看向林夏天吗？”
小树人隔得远，看不见柳芊的眼神，便根本不觉得害怕，语气欢乐且无所谓。
【不知道哎？你们他们也想把林夏天砍了？】
“不。”柳芊闭上了眼睛，她似乎不想这句话脏了她的眼睛“只是因为林夏天穿着裤子。”
说着柳芊猛地睁开了眼睛，望着那些一直带着不爽，贪婪，**，甚至是垂涎的视线望着林夏天的男人们的脸，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一句完全不像人类的话。
她说：“我真的，好想把他们吃掉啊。”
“一点一点地，咬碎骨头，撕扯着筋膜的吃下去。”
*** ***
早期女子是不被允许穿裤子的，这是男性的特权，就和丝袜一样，她们认为娇弱的女性只配穿着巨大的裙子，戴着高高的假发，乖乖地呆在家里，等着男性回家就好了。
但，同时男性们又极为喜欢让那些可怜的吉普赛女郎们穿着男士的短裤，让那些暗女昌们穿上男性的裤子，他们便可以偷偷的看着这种违和的，se情的美，以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戏说魔法世界》（人类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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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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