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闻畅快地洗完澡，裹好头发走出浴室，才大致扫了眼这间主卧。浴室和衣帽间相通，经过一个短短的过道，就是床。整体色调和外面一致，乳白与浅黄交错，简约又显格调。
她没看到方聿木的影子，走出卧室，隔着二楼的栏杆才看见他站在客厅落地窗前，双手抱胸，不知再想什么。
“方作家”，周清闻轻轻喊了声，看方聿木转过身，又接着说：“我房间里的热水器好像坏了，需要麻烦你找人修一下了。”
没等方聿木答应，女孩又想到什么，双手搭在栏杆上，“方作家，你会自己修吗？”
“我是说，使用你的法力可以修吗？”
方聿木笑笑，下一秒瞬移到周清闻面前，“当然可以。”
周清闻没想到他会突然跑到自己面前，下意识左手揽上自己右肩，挡住胸口，后退半步。
虽是深秋，她还是一身薄薄长袖睡衣，袖口宽松，垂在腕间。方聿木看着她防备姿态，以为是自己吓到她了：“吓到你了吗？”
“没”，周清闻生硬地吐出一个字。
“那是怎么了？”方聿木不解，接着追问。他没穿西装外套，只一件白衬衫紧贴身躯，肩膀宽厚，他似乎没做发型，刘海被揉地几分凌乱，被头顶的射灯打碎，阴影投在他极高的鼻梁骨上，像羽毛。
她的心脏不可抑制地跳动起来，周清闻舔了舔唇，顾左右而言他：“热水器不是在厨房吗？”
方聿木盯着她看了会儿，那股隐秘的小心克制的情感被他察觉到，看到她别扭的姿势，方聿木突觉有些尴尬，自觉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距离，“嗯”了一声，不等周清闻说话，立马又补充道：“我现在就下去修。”
下一秒，人又消失在周清闻面前。周清闻想到方聿木能感受到自己的情绪，又想到他刚刚退半步的模样，好不容易掩盖住的那点儿羞涩此时被无限放大，余光里的方聿木在楼下厨房里，她故意没回头看他，只自顾自地往自己房间走去，整张脸后知后觉红起来，周清闻忍不住腹诽：究竟什么契约，为什么非要能感受到对方情绪。
这明明是很私人的东西好不好！
手机传来振动，周清闻点开聊天软件，看到一个白色原始头像发来的信息：修好了
周清闻脸上红晕还未褪去，发了个点赞的大拇指表情回去，就拿起护发精油，一边机械式地涂抹发尾，一边神思出游。
心脏还荡漾着狂跳的余温，不可否认，她刚刚似乎……心跳有点太快了。她分不清是被美□□惑还是如何，周清闻心猿意马地拨弄着头发，猛然看到对面窗户中映出的自己的脸庞，神色荡漾又荡漾。
周清闻摇摇头：“清醒一点，他可是九百九十九岁的老人了！”她这样劝诫自己，但下一秒脑海里又冒出反驳。
九百九十九岁又如何？你也知道啊，时间对他来说形同虚设。
他除了美色还有什么！别忘了他上次还隐瞒过你！
但他也认错了啊，他还细心体贴温柔、有钱有学识有社会地位。反驳小人如是说道。
不对，周清闻再次摇头，她拿出手机打开记录生理期的软件，嗯，今天是18号，周清闻看着日期下面紫色的小红圆点，露出胜利的微笑。
没错，她排/卵期到了。嗯，排/卵期很正常。只是特殊时期而已，说不定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并且最后理智占上风的周清闻稍稍冷静下来，满意地转去卫生间吹头。
——
周清闻今天早十的课，醒来打开手机就看见方聿木七点出头发来的信息：今天早上有事，不能送你了。客厅厨房桌上有给你的东西。
东西？她在床上翻了个身，下一秒掀开被子跳下床，打开房门从二楼走廊上往下望，看见厨房吧台上有张白色纸条，旁边放着个黑色盒子。
她的好奇心被勾起，一双脚不由自主踏上楼梯，越走近，吧台上纸条的字便越清晰：感觉很适合你，希望你喜欢。
周清闻目光转向拿盒子，拿过打开，一条金项链映入眼帘。纤细鹿角连接两端，相接处垂下一颗钻石。
周清闻这下彻底醒了，她努着嘴，想克制自己的笑容，但四下又没人，她张开嘴角，拿起项链走进客卫，把原来父母买的金项链摘下，戴上新的。
很适合自己的项链，周清闻想，方聿木的眼光还算不赖。她转身上楼洗漱，一边走一边打开和方聿木的对话框。
Scorchingsun：好的
Scorchingsun：看到了，很喜欢，谢谢方作家！
回到房间准备洗漱，周清闻抬头看见镜子里自己灿烂的笑容，一颗心脏欢呼雀跃。她想起昨晚的悸动，不可否认，自己好像真的对他有点好感。
周清闻觉得自己真是有点疯了。清醒点，你只是一个寿命最多最多百年的人类。周清闻看着镜子，反复重复这句话。
自己不过是他人生的过客，他或许对每一任结契对象都是如此，你怎么会是那个例外？周清闻想到这，稍微冷静下来，摘掉项链，把它放到梳妆台上，又重新戴上了原来的项链。
洗漱完便出门上课，今天就一节早十，下午没课，周清闻掐了个人少的时间和高唯宁约了去食堂吃饭。
她照例在一家韩食窗口停下，刚排上队，前面两个男生交谈的话语传入耳朵。
“那个咱们班的周清闻…”因为两人中间还隔着一人，声音断断续续，她只听到自己的名字。周清闻看着那个男生，认出他是班里的宣传委员。
“小闻！我先去座位了昂！”高唯宁好巧不巧喊了声她，周清闻扭过身朝她点点头。回过头时，发现那个宣传委员正看着她。
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周清闻看着他挂不住脸的难堪表情，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那个男生。男生支支吾吾：“那个…刚刚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谈论一下最近的话题…”
恶意？周清闻其实什么都没听到，但她似乎没预感错，“没有恶意为什么还传播?”周清闻面无表情接话。
“只是闲来无聊…说说话而已…”男生小声辩驳道。
周清闻看了眼队伍，把男生拉出队伍外，她也忍不住再绕圈子套话了，直接摊牌：“那你把刚刚说的话再说给我听一遍。”
男生这时也反应过来：“我靠，原来你不知道啊？”
“我现在知道了。”
“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说你被包养了。”男生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如同选餐一般。
被包养？周清闻气极反笑：“谁说的？你们有什么证据？”
“就是说看到你从一辆大G上下来。是我体院的舍友说的。”
周清闻彻底被气笑：“体院舍友？是谁？”
“你有什么好包庇他的？我告诉你，他这是造谣，而你也是传播虚假信息，你现在告诉我，还可以将功补过。”周清闻看到男生一脸迟疑，语气严肃起来。
“好，我告诉你，但是你别说是我说的。”
周清闻点点头，那男生才放下心，吐出三个字：“陈嘉威。”
陈嘉威？周清闻皱皱眉，这个名字莫名耳熟，但是她敢肯定，自己的朋友圈里没有这个人。
她点点头：“知道了，还有，宣传委员，下次不要什么信息都宣传了。”
“可是我之前也看到你从豪车上下来了…还是不同的…”男生语气试探，小声辩解。正欲转身不想再纠缠的周清闻满脸无奈，她想到方聿木地下车库里那些价值不菲的交通工具，强压着心里火气，饶有兴趣道：“看来你对被包养的事情很熟悉？”
男生没说话，周清闻冷下脸补充：“记住，我不管从什么车上下来，这都不关你的事。如果你还有质疑，那欢迎你传播，我乐意采用法律手段。”
男生看着她不像吓唬人的样子，立刻服软道：“好好好，我相信，我待会就和刚刚我讲话的那个人澄清我说的都是屁话，你别生气，对不起。”
周清闻不想再纠缠，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被这一搞，她自然没有什么食欲，只是担心下午会饿，便找了个人少的自选菜窗口随便点了两个菜。
端着餐盘坐下时，高唯宁盘中都已空了大半，她抬头问周清闻怎么排这么久？周清闻塞了口小青菜在嘴里：“遇到那个……班里宣传委员了”周清闻准备解释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说不出他的名字，高唯宁适时接上话茬：“郑文？”
“嗯，就是他。我想和你打听个人，陈嘉威，体院的，你知道他吗？”
陈嘉威？高唯宁默念两遍，只觉得这个名字耳熟，但是丝毫没有头绪。“耳熟，我肯定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但是现在想不起来。”
“好吧。”周清闻捏着筷子拨弄盘中饭菜，对这个莫名其妙的造谣事件摸不清头绪，语气低落。
“怎么了？”高唯宁察觉到好友的情绪，小心问出口。
周清闻便把郑文的话告诉了她。
“傻X吧一群！”高唯宁听完好友复述气不打一处来，周清闻抬头看着她气愤的脸：“你怎么都没问我为什么他们会这么误会……”
“这还用问吗？心脏看什么都是脏的。”高唯宁放下筷子。
周清闻扯出一个笑，“谢谢你相信我。所以我才想打听这个陈嘉威，或许他是源头，也或许他是传播者。”
“总之能传播这种谣言的人能是什么好鸟？直接报警吧”
报警？周清闻是想过直接报警的，但这件事牵扯到方聿木，鉴于他不普通的身份……“我想先搜集证据，找到造谣者，找到了再说？”两个女孩面面相觑，周清闻补充道：“感觉如果让辅导员和学校处理这件事，八成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更何况，目前这个谣言似乎传播得还不广，我打算找个时间再问问郑文。”
高唯宁点点头，既然现在只有郑文这一条线索，那自然要顺着这条线索摸下去才行。周清闻“嗯”了声，发觉自己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颤抖起来，塑料筷子微微碰撞着塑料餐盘，她舔舔嘴唇，捏紧了筷子夹了一筷子饭送到嘴里。
“或者你还可以自证，找个课前大家基本到齐的时候，不然在朋友圈里澄清一下？”高唯宁看着她心神不安的样子，提出建议。
自证？周清闻想到她和方聿木的关系……说是契约关系？合作伙伴关系？彼此互为甲乙方的关系？还是什么劳什子的同居关系……无论是什么关系，周清闻都不想花那个时间去自证子虚乌有的事情。
“我觉得这件事情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不应该自己证明这件事，应该是造谣人来道歉认错。”
“你说得对，我就是怕你受到影响。”高唯宁解释道。
周清闻朝她笑了笑：“我知道的啦，谢谢你相信我。”周清闻夹了块肉放进高唯宁碗中，她感谢高唯宁很有分寸感地没打破砂锅问到底，虽然即便真问起来她大可以扯个谎圆过去，但周清闻不想那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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