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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这一天太漫长

石磊开着车从一辆拖拉机旁驰过。在我们眼前,在落日的余晖下,汽车开上一条长长的显得荒凉的大街。小孩们正在离街道不远的小河里玩水;姑娘们穿着毛线衣,在河边走过。石磊对街道上的一切都很有兴趣,四处张望,指指点点;此刻他容光焕发,正沉浸在回到家乡的喜悦之中。

刘秋生坐在后排,大概他已经睡醒了,他向窗外东张西望。我们让那位姑娘下车,告诉她前面一公里就是蔡岭,赶紧找你姑妈要钱去。她问我们等不等她,我说不等。她就问我们有没有纸?我说干吗?她说她要把她叔叔家里的地址写给我们,到了都昌我们可以找她叔叔要钱。看来这姑娘真是傻得可爱。

走出街道,在河岸上的丛林中便可看见持着鱼竿钓鱼的男人的身影,从远处望去,是那么微小;河岸附近像一条蛇似的水流绕张岭街蜿蜒而下,沿着广阔的树林哗啦啦奔流。

我们经常来这里背英语单词——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啊——那河上有一座桥,你们还记得吧?我们走过那座桥,就闻到被堵住的水的冰凉、腐朽的气味。

我们在靠近水库附近一条通向湿地的道路旁找到石磊的家。房屋破旧,门廊的青石板已裂开了一条细缝,上面长满了青苔;小院里有一个古老的石碾,有几颗杂草从碾石缝里爬了出来;猪圈的栅栏歪歪倒倒。我们没见到任何人。石磊领着我们往房子的后院走去,他说,“我就是在这间房子里生下的,小时候总感觉房间里非常暗,总是想睡。现在这幢房子已给了我一个远房堂兄住,当然,我退伍回来房子还归我;在村里按政策我还有两亩地,我也不知道它是长了树还是长了草,反正没有人种它。”

就在这时,我们看见有一个人站在后院门槛上,合着手心,遮住眼睛望着太阳。“堂嫂,”石磊大声喊,“是我,我回来了。”

她显然并不惊奇,“噢,我知道了。你堂哥现在不在家。你瞧,那边好像发了大火。”我们都朝着落日方向望去。

“你说是太阳?”

“我没说是太阳——我看见那个方向有一道青烟,你们难道没有看见?”

的确,朝南华山口那个方向望去,一团烟雾正在冉冉升起,但我敢肯定并没有发生火灾。

“你都有五年没有回家了,你妈妈去世的时候,你干嘛不回来?”她狠狠地望了一眼石磊。石磊好像是被雷电击中似的,整个人都鄢了下来,他往墙上靠去,手抓住行李。他尽自己的力气把它们牢牢地抓住,但是他一步也跨不出去,房门在他眼前变得模糊了,他把行李搁到脚背上,狠狠地咬紧牙齿,但是他对堂嫂的话竟没有任何回应,无力做出回应,他吃力地挣扎着想挤出一丝笑容,说句话,但是他一个词也说不出来,他就这样站在门槛上,又颓丧,又一筹莫展,浑身可怕的抽搐,而且也不想说话,泪水从脸上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石磊的堂哥这时也回到了家,“石磊,真的是你啊!你可回来了——你究竟怎么啦?”

这时,石磊振作起精神,踉踉跄跄地走到前厅。他把行李靠在一个角落里,连同那里面捎带的一些罐头和香烟取出来。后来石磊生气地说:“你毛巾都挂在哪了?”

堂哥立即去厨房拿来一块干毛巾递给石磊,石磊把脸擦干净。他头顶的墙上挂着那个玻璃相框,里面镶着他的入伍通知书。

他的堂哥是一个热情随和、精力旺盛而性格豪放的人;身材粗壮,一开口讲话,就笑容满面。他吩咐堂嫂去厨房做饭,自己跑去另外一个房间拿出了一瓶红高粱酒。“仿佛我们已经预感你要回来似的,”他堂哥笑着说,“这瓶酒我存了五年,也就是你当兵的那年开始存起,我说一定要等你回家再喝。”他大声说着,依旧是红光满面,笑声朗朗。

不一会儿,绛紫色的睌霞就把这片四月的绿色乡野笼罩了。石磊坐在客厅里,对面菜园里的枣树,透过门窗在闪耀着棕色和金色的光芒。他慢慢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呼出,喃喃地自言自语道:“我已经在家里了,我已经在家里了。”但是他摆脱不了一种拘束感,他对一切仍然不能适应。

因此他走了出去。先去大队小卖部买来香火纸钱火炮祭品,迫不及待地给母亲上坟,并在坟前伤心地大哭了一场。然后就去拜访村里几个儿时伙伴,他们在那里聊开了,我不知道他在讲些什么。刘秋生说,他刚刚去喝了一口井水,发现那水很甘甜。

后来,他和我们一起坐着喝酒,吃菜,聊天,我们吃了青椒炒腊肉、红烧胖头鱼和香菇炖鸡,这些都是他非常喜欢吃的东西。他的堂哥突然激动地看着他,断断续续地问他:“在前线是不是非常危险啊,石磊?”

“我该怎么回答你啊!堂哥,”石磊心想,“你不会明白的,你永远不会理解的。你永远不需要理解。在前线是不是非常危险,你问。你,堂哥啊。”石磊点头,说道:“上前线哪有不危险的道理?但我和许多战友在一起,大家都一样,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久前虎山大队的谭胜助来过这里,他说开战的第一天我们就伤亡惨重,敌人不分男女老少都上阵了,到处都是血流成河什么的。”

“那都是谣传。”石磊答道,“我这不好好的吗……”

就在堂哥半信半疑的时候,石磊恢复了平静。这时他已经可以走来走去,谈吐自如,回答问题了。他知道堂哥最喜欢经常听点什么,他理解,他并不知道这样的事是不能够讲的。如若把一些事情的真相说出来,许多简单的事就会变得非常复杂,甚至让你无法控制。

因此,他只讲述的几桩有趣的事情。

“嘿,石磊,”堂哥说,“你参军五年,都成老兵了,要好好干。”

“是的,是的,这当然。”

“在部队跟战友一定要搞好关系,可不能由着性子来。”他嗓音洪亮,震得我的耳朵嗡嗡响。“该求人的要求人,该低头的要低头。这次回来,就多买点稀罕东西带回去,给部队首长、战友送送,管用的。军队地方一个理,这个我懂。……”

石磊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很想站起身往外走。但他不停地问了许多问题,都同部队有关,石磊都一一回答。后来他们就谈到小时候的一些往事,石磊似乎又来劲了,他兴奋起来。我们喝完那瓶红高粱酒后,堂哥又跑去拿来一壶足足五斤装的自酿米酒。他可醉得一塌糊涂,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石磊回来了!石磊回来了!……”,声音渐渐微弱,他太困倦了。这一天太漫长。

石磊家里一共有六间房,房屋里都没有遮帘或玻璃类的东西,窗子因年久失修也破破烂烂,雨水都可以直接流进房间。

“石磊的母亲就是在你隔壁的那间房去世的。”堂嫂说,“那一年石磊没有上完大学就参军了,他母亲也是那一年生的病。石磊把每个月的八块钱津贴费全都寄回来了,可是哪够用,我们都垫着钱;你要知道,我们家那时经济也不宽裕,生了两个孩子,都在上学念书。”

堂嫂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柜里翻出被子,一切安排停当。可我睡的那间房子的天花板上却栖息着一只毛茸茸的蜘蛛,真令人毛骨悚然。我只好走出房间,来到屋门外。在深沉的夜色中,我站在渺无人影的乡野田垄上,静静地凝望着夜空的色彩、山峦的姿态和草木的气息。我听着远处有狗的叫声,在寂静和荒凉中,显得特别清脆、刺耳;我用手触摸那些屋宇,那些渗入几代人体温的墙壁,心中分明感受到它表面的冷峻,以及内里传出的几许温馨。

我踏着松软的泥土路徘徊,心想:这是现实吗?故乡,你是如此贫穷、阴暗、忧郁而美丽!还有远方××,你不再神圣了!你又一次向大地排放出滚滚烟雾和棕色的气流。

我回到房间,管他妈的蜘蛛想干什么,我不在乎!我要睡了!石磊半夜回家,他也醉了。

此刻,星光之下是沉睡的田野,是沐浴着星光的屋顶和在夜空中静静展示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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