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柳快被吓死了。
这个地方正好是两个教学楼之间的小路，因为狭窄昏暗，地上还有很多碎砖块，非常难走，所以几乎不会有人来。
但安柳害怕人多。和别人相处会让他紧张，语无伦次，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所以他喜欢这条没有人的小路。
却没想到正是因为这条路没人，也杜绝了有人救他的可能。
可就凌山这个脾气，就算有人发现，大约也没有谁敢得罪他。
安柳哆哆嗦嗦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整张脸涨红成一片，半晌才颤声道：“不……不怕。”
凌山看了安柳片刻，忽地在黑暗中恶劣地扬起了了唇角。
分明都快怕死了，还要嘴硬。
他先前只觉得安柳对自己的态度莫名其妙，如今认定了他在害怕，反而觉得好玩，故意压低嗓音，拖长了音调：“真不怕？”
安柳死咬牙关：“不怕！”
凌山哈哈笑了两声，一把揽过安柳肩膀，勾肩搭背带着他往外走：“那就走，一起放学回家。”
安柳真的觉得十分莫名其妙，他们两人的家并不顺路。
但他不敢问，只能跟着凌山亦步亦趋地走。
而且觉得很奇怪，不明白凌山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家住哪里，还走的这么熟练。
打开门，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顶着两个爱心便窜了出来。安柳蹲下身，正要去摸他，他却径直越过安柳，蹭着凌山的裤腿疯狂撒娇。
安柳一手拿着猫罐头，一手攥着书包带，看向浑身都写满殷勤的胖白猫，十分不能理解。
自己辛辛苦苦兢兢业业喂了这么久都还没喂熟的猫大爷，怎么会第一次见面就和凌山这么亲。
凌山拎着后脖颈把安安提起来抱在了怀里，一下一下顺着毛，顺便打量周遭环境。
老式居民楼十分狭小，凌山个子高，往屋子里一杵，灯光都被他遮去大半，却也生出一种暖融融的感觉，像暗黄温馨的老电影。
屋里只有一个小房间，客厅支了张床非常简陋的小床，安柳的书桌就放在床边。
凌山不由皱眉，不知道这么小的房子要怎么住人，随口问：“你家人不在家？”
安柳还在思考他为什么这么顺理成章就跟着自己走进了家门，听到他的问话一个激灵忙小声答道：“我……我和爷爷住，爷爷……已经睡了，所以要小声一点。”
“那你爸妈呢？”凌山压低了声音问。
“不……不回来。”安柳低着头，只能看见乌黑的发旋：“爷爷……腿脚不好，身体不好，被吵醒的话……会生气，所以要小声。”
凌山目光一顿，没有再多嘴。
安安被抱久了有些不耐烦，挣扎间一口咬在了凌山虎口上。
其实没用力，且凌山皮糙肉厚，被咬一下连皮都没有破，但安柳的心却简直被提到了嗓子眼，看到这一幕的瞬间，被吓得竖起了一身的毛，忙压低了声音喊道：“山山！别咬！”
说着便想从凌山手中去夺猫，生怕惹怒了这尊煞神，他们一人一猫今天就要丧命在这小小的房间里。
凌山：“……”
凌山面无表情地看着安柳。
安柳抱着小猫，一脸无辜看向凌山，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这个表情，一人一猫同时睁大了四只圆溜溜的眼睛。
凌山：“你叫他什么？”
安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安柳又炸起了一身毛，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不不不……我我我……我是在叫猫……我我我……我取名的时候……不不不……不知道你也叫……叫……山山……”
凌山本也没多生气，看他这么大反应，忍不住起了坏心，故意沉下脸上前一步。
安柳要被吓死了，继续解释：“我……我觉得他长得壮……像……像小山一样，才……才……”
凌山始终都是那副吓人的表情。
安柳委委屈屈护着猫蹲身下去抱住了脑袋：“我错了！”
凌山噗嗤一声被逗笑了，同样蹲下去饶有兴味看着安柳：“你干嘛总抱脑袋？”
安柳不回答，抱着脑袋死咬下唇。
凌山觉得他的新同桌真的很好玩，正要再逗几句，忽地想到什么，目光微微凝滞。
“有人打过你吗？”他问。
不然为什么会有这种下意识抱脑袋的动作？
安柳依旧不答。
凌山抿了抿唇：“肚子饿了。你想吃宵夜吗？”
高三晚自习下课晚，即便走读生可以提前半小时走，这会也已经十点半了，距离吃完饭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
半大小子们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有晚自习后吃宵夜的习惯，安柳却细声细气道：“我……我不吃，我……晚上不吃东西。”
“啧。”凌山提着书包起身：“怪不得这么瘦。”
说完，他推门便走了出去，脚步声渐行渐远。
安柳总算松了口气，安抚般拍了拍小猫头。拍完才想起来，这家伙根本没有害怕，甚至还和敌人达成了统一战线，于是又有些生气地把他放在了地上，决定今天只喂它半个罐头，还要扣掉一根猫条。
小猫甩甩尾巴，不耐烦道：“啧。”
安柳放下书包，刚拧亮桌上台灯，几声微不可察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那声音太小了，安柳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但紧接着又响了两声。
他被吓得差点跳起来，忙跑过去趴在猫眼上一看，却发现竟是凌山。
他不是都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犹豫间，凌山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上出现了些许不耐烦的神情，又敲了两下。
安柳一个哆嗦，不敢再磨蹭，忙拧开把手，呆愣愣看着凌山。
凌山被他这模样逗笑，咧唇露出一口雪白牙齿，扬了扬手中的两个饭盒：“夜宵，炒饭。”
安柳不知道凌山为什么要给自己买夜宵，但他不敢问，只能乖乖搬出椅子坐在凌山对面，小口小口吃自己面前的炒饭。
凌山盯着安柳看了片刻，用指节敲了敲他的饭盒：“你在数这盒饭一共有几粒米吗？”
安柳背脊一僵，快速扒起饭来。
凌山又发出了那种意味不明的笑。
安柳脸上热热的，耳朵尖微微发红。
***
凌山开始每天放学都和安柳一起回家，然后两个人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一起吃夜宵。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放学之后面对安柳和安安，总比回家面对那母子俩要强。
而相处越久，他对安柳就越好奇，各方面都很好奇，于是忍不住想打听他。
这件事很容易，因为安柳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这一片区域，过往经历简单单薄得可怜，问几个人就能打听出来。
他的家庭情况，他从小到大的成绩，还有他的校园经历。
打听完，凌山的心情异乎寻常的糟糕。
每晚躺在床上，他都想做点什么，可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冲动。
烦躁，非常烦躁。
这样的状态保持了很久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了。
他必须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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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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