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晚莫名其妙的一顿夜宵之后，凌山每天放学都要去安柳家吃一顿夜宵再回家。
安柳不明白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虽然不用再饿着肚子睡觉，但每天都让凌山给自己买夜宵，这让安柳很不好意思。
可他没什么可以回礼的东西。他的生活费只刚好够他一日三餐，一分多余的钱都没有。
好在凌山没有让他还钱的意思。
安柳觉得，他的新同桌好像没有传闻中那么蛮不讲理。如果他开口，同桌一定会愿意把钢笔还回来的。
可他不好意思。人家请他吃了那么多夜宵，他却连一支钢笔都要这么小气？
所以还是得用一些迂回的方法。
比如故意把字写的很丑——他们已经发展成了可以抄作业的关系，每天早上一进教室，安柳就会主动把作业奉上，然后凌山飞速抄完。
所以他字体发生变化，凌山第一时间就会发现：“你今天的字是怎么回事？”
安柳的脸有些微微发烧，强撑着说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台词：“我……我之前有一只钢笔，用那个钢笔写字，会……比较顺手。”
说完，他忐忑地期待着凌山的反应。
凌山却无所谓道：“那就继续用钢笔呗。”
说完把抄完的作业还给他，就开始趴在桌子上睡觉。
安柳：……
因为今天的作业，安柳被老师专门点名批评了，说他平时最大的优势就是写字好看，老师阅卷的时候看到这样的试卷，心情都能变好，怎么连这点优点都丢掉了。
安柳最怕这样众目睽睽的情境，低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脸上火烧火燎，一阵阵地冒虚汗，浸湿了后背的衣服。
一直到下课后过了很久，他才缓过来。
计划一失败，安柳只能想别的办法。
他假装忘了带笔袋，开始默默打腹稿，应该怎么让凌山注意到这一点。
却没想到不等他开口，凌山已经发现：“你是不是没带笔？”
说着，从自己桌肚掏出一把中性笔随意丢在安柳桌上：“用吧。”
计划二，好像也失败了。
大课间，凌山不知去做什么，马上打铃也没回来。
安柳趴在桌上啃手指，思考还能有什么办法。
要么买一支新的钢笔送给凌山？
这个办法可行。
他就说，先前被他拿走的那支太旧了，还有划痕，所以特意给他买了支新的，这样就可以把旧的换回来。
虽然需要先攒钱，但最近每天凌山都请他吃夜宵，所以白天少吃一顿应该没问题。
正思考，教室门口突然一阵嘈杂，学生们吵吵嚷嚷围了过去。
安柳性格内向，在班上没什么特别说得上话的同学，也不好意思去凑这些热闹。
但那些人声音太大了，安柳还是听到了引发这阵骚乱的原因——凌山和人打架了。
确切的说，是单方面打了人，正是安柳来班上的那一天，被凌山一脚踹翻椅子的那个同学。
安柳皱了皱眉，不知为何有些担心凌山。
他知道凌山一定是不会吃亏的，可又打架，老师会不会骂他。甚至有没有可能，万一，开除他怎么办？
安柳是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但他此刻却一点也不同情被打的那个人，满心只有对凌山的关心。
虽然第一天的时候他被凌山吓到了，但其实被打的那个人，他也不喜欢。
那人是他的邻居，他们从幼儿园就是一个班的。
那个人欺负过他。
***
凌山又因为打人被记了处分。
他不在意，反正他的成绩也考不上大学。他从一开始就打算自己做生意，刚上高一就用零花钱和几个朋友合资开了家小饭店，生意还不错。
母亲也留了一部分资产给他，都在外公那边，只等他成年就会全部给他。
家里那母子俩防着他，但其实他根本没想抢他们的一分钱。可同样的，他也不会把母亲留给他的那部分钱让出哪怕一分给他们。
所以凌山依旧每天正常上课下课，放学之后去安柳家吃宵夜，没有受到打架事件任何影响。
唯独安柳对待他的态度好像还是很奇怪，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什么话都不愿意说，忘带笔也不会开口问他借。
凌山又被安柳的态度弄得有些心烦了。
难道他还在害怕自己？
明明这段时间，他以为他们的关系已经很好了。
那天周末，他去了店里。大概是心烦的太明显，在朋友调侃之下他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但没说对方是安柳，只说是自己同桌。
朋友早不上学了，根本知道自己同桌是圆是扁，听完后嗤嗤笑了起来。
凌山被他笑得烦，一脚踹在朋友屁股上：“你笑个屁！”
这会不是饭点，店里没什么人，朋友故意逗他：“人家哪是怕你，你可真是凭实力单身到现在，人家没准是喜欢你，那是在害羞！”
凌山微微一愣。
喜欢？安柳喜欢他吗？他真的是在害羞吗？
回想起安柳通红的脸颊和发红的耳廓……
好像有点道理。
凌山懵了足足好几秒，有种踩在云端一般飘忽的不确定感。
直到朋友的声音将他惊醒：“呦，你这什么反应？该不会你也刚好对人家有意思？”
清醒过来，凌山才反应过来什么，顿时勃然大怒：“你胡扯个屁！我同桌是个男的！”
“男的？”朋友有些失望，失去了八卦的兴致，却又忽地想起什么：“就算他是男的也说不准！你知道不，有些男的就喜欢男人，那个叫同.性恋。”
凌山顺手抄起桌上的纸巾盒就想砸：“再胡说八道小心老子砸了你这破店！”
朋友大笑着跑远了，边跑边喊：“这他妈也是你的店！”
凌山把纸巾盒放回桌面，依旧晕晕乎乎。
同.性恋……安柳会是吗？
这也太荒唐了，这种事情。
男的怎么能喜欢男的？
可如果他是，好像……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他到底是不是？
正胡思乱想，凌山一抬头，猛地对上了角落处的一双眼睛。
那是一个客人，因为一直坐在角落的那张桌子上，凌山没看到他，才一直以为店里没人。
那正是前几天才被凌山打了的那个同学，也是开学那天说安柳是娘炮的那个人。
凌山打他，是因为打听到这人从小学起就一直霸凌安柳，一直到上高中才稍微有所收敛。
而安柳父母离异，没人管他，他只能和年迈且腿脚不便的爷爷生活在一起，也没有人为他撑腰。
对上凌山的视线，或许是被打怕了的缘故，这个同学匆忙别开了眼睛，收拾了自己东西，贴着墙根飞速离开饭店。
凌山倏然起了一身冷汗。
他刚刚和朋友的对话，这家伙听到了吗？
刚刚应该扣下他，让他不许把这些说出去才对！
可他们刚刚其实没说什么，只是朋友凑在一起的胡说八道罢了，所以……应该没关系。
这家伙要真敢出去乱说，他就再揍他一顿！
回到学校，一连好几周，没有任何动静。
那个曾经霸.凌安柳的同学异乎寻常的老实，看见凌山就绕道走。
凌山提起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他应该是没有胆量胡说八道的。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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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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