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狌狌的围堵,危机弱化,三人在建筑群里的步伐明显慢了不少,能适当喘口气,稍微放下防备。
自从902号房内出现了狭长的廊道后,习籽也接受了在这里会出现如何大型建筑的可能性。
只是,为何在长廊的尽头要修建一个如此庞大的哥特式建筑群,就不得而知了。
绕过拱门,排列成串的基督教堂木门格外庄重。
层层叠叠的立体浮雕,往由外向内辐射推入。建筑体侧面的柳叶窗和玫瑰窗交织,高侧窗主色为红蓝两色,营造出神秘的宗教魅力。
“风景不错哈,打卡拍照圣地。”华哥站在教堂的束柱旁左顾右盼,寻找合适的角度和位置自拍。
游客的目光起初落在尖肋拱顶,随后突然快步离开,往建筑群的后方绕,像着急在找什么东西。
习籽吼了一声华哥,跟着游客跑出教堂。
林立的教堂外像一个被圈禁的无限空间,一眼望不到边。建筑群一座连着一座,完全没有中断的趋势。
游客三下五除二闯入了建筑圈内部。
习籽注意到,他每跑一段路,就会抬头觑建筑顶端的机械铜钟,嘴里默念数字。
半个小时后,习籽实在体力不支,弯腰喘气时,游客才停下来,吐了口浊气。
游客跑了半个小时,呼吸频率依旧均匀而平稳,唯一能看出他有过运动迹象的,是他额头鬓间细小的汗珠和微微泛红的双颊。
“怎么样?”游客低声问。
习籽喘了一会儿,把气顺过来,说了声没事。
游客在手表上点了点,掌心出现了一瓶水。
习籽咕噜咕噜灌完,才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有什么发现吗?”
“从中轴线开始,从右手边数,每14座教堂一个轮回,刚刚的半个小时里,建筑一共循环了5次。”
习籽顺着他的手臂往身后看,目前他们俩所处的位置就是第14个教堂的边界线。这也意味着,他们再又右边踏一步,就进入了下一个轮回,由此以往重复不断。
习籽目光回退到轮回的第一个建筑,目不转睛地看了好几分钟,然后绕回到下一个轮回的第一个建筑进行比对。
这一对比,麻烦就来了。
两座建筑中间相差14座哥特式教堂,两者一远一近,对比着看,眼睛都要瞎。再加之,建筑群的风格和外部轮廓大体都大差不差,看久了完全一个样,特懵。
碍于面子,习籽又不好当面和游客说,没看出哪里不同,只好硬着头皮,不懂装懂地点了点头。
游客就从手表里顺了一扎荧光棒给他,道:“一个环形闭合空间,14个一组的教堂排列,一定有一个收尾连接点,连接点就是出口,先依次标记,之后挨个试。”
习籽的笑容渐渐凝固,头顶乌鸦飞过,发出凄厉的叫声。
“啊?”他心不甘情不愿。
“有问题吗?”游客一本正经问。
“没……”
他是故意的吧?
明知道自己压根就没分清楚这么多一模一样的建筑到底从哪儿开始循环,还让他来做标记?
就算他硬着头皮,死记硬背下来,一路小跑途径这么多循环的14个建筑,一轮一轮转悠,最后肯定得出错。
这可是关乎大家能不能顺利出去的性命攸关的大事,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我让华哥一起帮忙。”习籽寻思着多一个人也能多份力,“目前无法确定这个环形空间具体有多大,两个人踩点工程量太大,多个人也能加快进度。”
这只是他嘴皮子上的客套虚话,实际原因是,华哥做事比他还不靠谱,万一两人踩点都出了问题,游客的炮火不会全都对准他一个,能分散火力。
“不用。”游客答得很干脆,“你一个人就行。”
“速度太慢,万一……”
游客一句话就堵死了他的退路:“你脸盲吗?”
习籽:“……”
“我……”习籽瞪了他,“我想提高效率。”
“有他在,效率会大打折扣。”游客道,“有一个就够折腾了,还来俩,还出不出去了?”
习籽:“……”
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嘴,我知道你不是哑巴。
习籽扭头一瞥不远处的哥特式教堂,既不说话,也不搭理他。终究还是游客先败下阵来,服软了。
但游客是个死傲娇,恨不得把“惜字如金”四个字刻在大脑门上,多说一个字等于要他的命。两人别扭了一会儿,游客全身都不自在了,只得润了润嗓子,严肃地“嗯”了一声。
习籽充耳不闻。
游客红着脸,搁他面前一站,撞了撞他的肩膀:“真,真不认识啊?”
习籽:“……”
不想说话,不想废话,也不想看到这位磨磨唧唧的大神。
游客两手掰正习籽的脑袋,确保习籽的目光能恰好注视到右手边第一座教堂顶端的机械铜钟。
“看到了没?”游客凑近他的脸,低声呢喃,“一旦目标范围太大,要学会抓重点,囫囵全看下来,没有意义。”
顺着他修长的手臂往上看,游客骨节分明的手腕上,纯白色YK手表的轮廓锋利,打磨光滑的银白色表盘闪着淡淡的光辉。
好漂亮!
游客目光敏锐地往下一扫,果然,某人正在神游。
他在表盘上哒哒敲了一下,习籽立刻收神,望向高点的铜钟。
游客解说的声音清澈响亮:“第一个循环点的铜钟在12点的位置处,有一个突起的类似于闪电的图案,而闪电图案下方的尖端对准6点位置,6点处有一个倒置的雨滴图案,而雨滴的尖端对准的也正好是12点的位置。这是最精准的区别,看到了吗?”
习籽使出浑身解数瞪圆双眼,才让自己在遥远的距离处,找到了他所说的细微不同点。
教堂建筑本就笔挺且庞大,让他在短时间内从一个铜钟的表盘里找到如此细微的差别,简直要命。
关键是,现在的他是站着一动不动,优哉游哉地观察,身边还有个游客悉心指点。一会儿行动开始,两人各奔东西,能不能一眼看准细微的差别,得另说了。
“还没看明白?”游客看他眉头紧皱的模样,反问。
“看是看明白了。”习籽道,“就是差别太细微,我眼力劲没你这么好,看得快容易看走眼。而且周围好几个铜钟的样式和这种图案很像,容易混淆。”
得了,早知如此,习籽在高中时就该耐下性子多和宋一一同学多学习玩“找不同”,也不至于落得两眼一抹黑的局面。
要是宋一一在,这种小把式肯定手到擒来!
游客无奈地摇头,指着大门两侧的浮雕:“只有这个是人头马身浮雕,记清楚就行。”
习籽:“……”
“有这么明显的区别,为什么你要给我指铜钟?”习籽眼神杀气腾腾,分分钟就想灭了他,“逗我很好玩吗?”
“我说过,目标范围太大,要学会抓重点。”游客强词夺理,“这是我要教你的。区别在哪,是大是小,应该你自己找。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既教了你打渔,还给了你两条鱼,你应该感激我,而不是用这种指责的口吻对我说话,你觉得呢?”
行,你厉害,所以你为所欲为,强词夺理。
我说不过。
习籽一把握紧荧光灯,气哄哄地往反方向跑了。
游客:“……”
习籽五分钟后,碰到四处寻人的华哥。
华哥举着手电,把光线冲着习籽的脸,来回打量了个遍,差点在他面前表演川剧变脸。
这家伙准备戏精上身,习籽一巴掌竖在他跟前:“别嚎了!”
“那教堂特诡异!我差点吓尿了,弟弟。”华哥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那气势威严的教堂不是空无一人吗?我就寻思着在那教堂眯一会儿,沐浴宗教的圣洁,你猜怎么着?”
习籽煞有介事地看着他。
华哥这人心不坏,毛病就是爱夸大其词。半大小子都能从他嘴里变成中年大叔。所以,习籽下意识地认为他的话真假参半,可能真有事儿发生,但没他说的那么玄乎。
他一边听故事,但正事不能忘。
习籽数着教堂的数量,只要数字与大门两侧的人头马身浮雕对应上,表明定位准确。他弯曲荧光灯,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远处,游客的方向已经亮起了三根,正在往第四根的位置进军。
速度也太快了吧,是不是正常人?
华哥竟也没意识到习籽在干嘛,只是跟在他身边,一个劲儿说那事的来龙去脉:“那教堂里有小孩在唱颂歌!”
习籽目光一定,盯着他。
“真的!贼恐怖!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唬你!”华哥的眼珠子乱瞟,明显被吓得不轻,“我在教堂睡得正舒服,隐约感觉一个漂亮女人用软乎乎的手掌在摸我的脸,特舒服。我从来没做过这样的梦,我回握她的手时,那女人突然把漆黑如瀑的头发一撩,露出一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她嘴角的森森獠牙要咬我的脖子!我吓懵了!在梦里,我只能挣扎地去推开她,虽好卯足劲往外跑,跑到门口时,突然洁白的光辉笼罩着我的周身,随后,那女人就不见了。”
习籽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华哥瞳孔紧缩,一只手挽着习籽的胳膊,生怕落了单:“我被白光晃醒后,才意识到那是一场梦,都是假的!但是……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我前脚刚踏出教堂,后脚……耳边就传来了小孩的颂歌!”
“不可能。”习籽否认,“我和游客在附近绕了这么大一圈,压根就没人。”
他突然想起了守秩者里的首席长老,也是一个小屁孩。习籽的目光和华哥一对,华哥马上摇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华哥道,“你猜唱颂歌的小孩会不会是进入里面的守秩者对不对?这绝对不可能,因为根本就不是一个小孩在唱歌,而是一群,那是合唱!教堂内回响的是门德尔松的《鸽之翼》,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鸽之翼?”习籽重复了一句。
“那是天籁一般的童声,如同精灵般,清澈不带杂质。那种时候我压根没有任何心情享受大合唱,我只听见声音从教堂中心传来。我虽然害怕极了,但我整个人那时像被合唱控制住了,神情恍惚地往中央走。歌声在我进入教堂中央时,骤而换上更激昂的旋律。我吓傻了,愣在那里!”
“你是怎么出来的?”习籽问。
“我只记得,当时你在我面前一晃而过,我一哆嗦,激昂的旋律在我回神的瞬间,就彻底消失了!而我也奇迹般地站在了教堂门口,腿都在打颤!然后,我真的看到你路过了,接下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华哥突然拦在习籽跟前,“你明白那种如获新生的感觉吗?是你救了我,弟弟。”
“你一天都如获新生八百回了。”习籽打趣。
“你不相信我的话?”华哥质疑。
一开始,习籽确实不相信,毕竟神神叨叨的过于危言耸听。但刚完听华哥的完整描述,却又极为真实,字字句句完全能把人带入当时的情景里。
瞎编能有这种功底,也只能认栽。
只是华哥梦里遇到面容苍白的女人,和他听到小孩合唱团的颂歌一事有没有关联,习籽目前无法确定。
“弟弟,我就说了,我们从到三库路看到挂了反光铃铛的柳树开始就不对劲!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层出不穷。这种地方怕是被什么东西给诅咒了!否则,那些丧心病狂的守秩者怎么能确定在这里能弄死游客呢?”
华哥这话说的在理,狌狌可能就和绿色蚊子一样,只不过是他们面对的困境中的一环。进到石门后,最大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守秩者之所以坚定地认为在这里能杀掉游客,恐怕902房拥有的东西还远远不只他们看到和遇到的那么简单。
未知才是最巨大的恐惧,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华哥漫不经心的话窜入他的耳蜗。
“这种地方怕是被什么东西给诅咒了……”
诅咒?
三个家族的图腾封印石门,只有守秩者才能打开石门。
守秩者放出怪物,让所有人被逼无奈只能进入到最终的空间里,一环扣一环。
正所谓色即是空,生门也意味着死门。
游客说过,出口在这里,那死路也在这里!
环形的密闭空间,才是守秩者囚禁他们的最终目的地!
连狌狌这类上古神兽在没有被守秩者放出来的情况下,都暗无天日地囚禁了数百年之久,更何况普通人?
守秩者费了这么大力气,杀掉当年窃听到消息的习名,那么习名听到的消息除了这次虚假的行动外,还有什么?
游客又是什么人?守秩者为什么要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
习籽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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