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容镇进入西境先得走一截水路。明月仪善医善毒,却并不会御剑腾云,加之乔樾的离魂术还未彻底解除,他们便决定还是老实乘舟而行。
小舟摇摇,一路顺着水流出了溪容镇,不知又过了多久,探出头一瞧,河面就已宽阔了不少,几条水路交汇在此,目光一转,能看见岸上的码头,和几艘载着货物即将航行的大船。
船夫将小船靠在岸边,取下笠帽,吆喝着:“几位少侠,到岸了。”他撑着船桨,指了指停靠在码头附近的那艘大船,“你们等会儿就拿着镇长给你们的手书,交给船上那位姓安的商户,他们自会将你们一同捎去西境的。”
江濯之牵着乔樾小心下了船,她眨了眨眼睛,问他:“我们要去哪里呀?”
江濯之蹲下身替她理顺了裙摆,“白奎城。”
明月仪从船上跳了下来,偏着脑袋去看乔樾。
乔樾注意到她的目光,同样也会好奇地和明月仪对视上。
“你的眼睛……”明月仪看着她瞳底的时不时露出的深绿,疑惑地抬起头问江濯之,“她的眼睛为什么会是绿色的?”
刚下了船的卫湛云闻言,立即跳到了明月仪的面前,先是看了一眼乔樾的眼睛,随后便笑呵呵地对明月仪说:“哪里是绿色的了?我怎么没看见?”
明月仪拍了拍一侧的融昭,指了指乔樾,“融昭你看。”
融昭抱着剑,正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些在码头卸货装货的人们,被她突然拉回了目光,反应过来才上前一步后,就听见刚与船夫道完谢的睖妆下了船,对他们道:“我们快过去吧,他们快要出发了。”
明月仪瞅了卫湛云一眼,卫湛云咧嘴又笑了两声,也懒得再说什么了,绕开他直朝前走。
融昭也跟了上去,卫湛云松了一口气。
睖妆看了一眼乔樾和江濯之,“走吧。”
江濯之点了点头,“嗯。”
乔樾低着头,忽然将江濯之的手臂挽着,仰着头睁大了眼睛望着他,“我的眼睛是绿色的吗?”
江濯之看着她的眼睛,顿了顿,“不是。”
靠近这艘货船,几个大汉裸着上身,脖上搭了一条发黄的帕子,背上扛着一大袋货物,一前一后地朝着船上走。
他们便跟着这几人一起上了船,几人穿着与这船上的人格格不入,一下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其中一个身着补丁马甲的男人将肩上的货物卸在了甲板上,直起身,将即将话落的帕子捞起,擦了擦脸后,搭在了一侧肩上。
他打量着这几人,看着他们身上佩着剑,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睖妆拱了拱手,回道:“我们是鸣剑宗的弟子,此番将要前去西境,不知这位爷可否知道船上那位姓安的爷现在何处?”
他又看了看睖妆身后的人,“找安老爷啊,跟我来吧。”
说罢,将要转身为她领路,瞥见几人还站在这里看热闹,神情立即严肃起来,支起脖子冲他们喝道:“看什么看,货上完了吗就看!”
经他这一声,这几个汉子忙应了两声,“好好,虎爷,知道了。”随即转身下了船。
虎爷先一步进了船舱,睖妆几人紧随其后。
舱内空间不小,虽也堆了些货物,但依旧还有几间休息的房间。
虎爷带着他们到了安老爷的房前,隔着布帘,从里清晰地传出一声中年男子的笑语:“小调皮,就知道逗我,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
这话听得帘外几人皆是一愣。
虎爷面色平静,似是已经见怪不怪,等屋内女子嬉笑的声音矮了几分后,这才开口:“老爷,有人找您。”
屋内静了静,安鸿涛摩挲着怀中女子腰身的手一顿,两截浓眉挤在了一起。
“找我?”
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该死,是谁这么没眼力见,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找他。
“嗯。”虎爷回道。
“谁啊?”
“他说他们是鸣什么宗……”
卫湛云立即在他旁边小声提示道:“鸣剑宗。”
“哦哦,对,鸣剑宗,他们说他们是鸣剑宗的弟子。”
虎爷的话音落下,里面久久未曾回话,于是他看了看睖妆,睖妆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高声开口:“安老爷,我和师弟师妹们即将前往西境,烦请老爷捎我们一程。”
“我凭什么要捎你们一起啊?你们打算开多少钱?”
安鸿涛敛了敛嘴角,此时也不知怜香惜玉了,烦躁地将怀中姑娘推了出去,自顾自地站了起来,穿起外衫。
房内的姑娘们见他脸色阴暗,立即停了动作,缩着身子并成一排。
“溪容镇镇长聂阳晖托我们将他的手书带给你。”
方才气焰嚣张的安鸿涛立即哑了声,“进来吧。”
听见他这话后,虎爷躬身上前掀起了门帘,将睖妆几人请了进去,与这些一边手忙脚乱整理凌乱衣衫,一边低头掩面朝外走的姑娘们擦肩而过。
乔樾安静地跟在江濯之身后,时不时去偷看那些姑娘,从她身边一过,姑娘们身上浓重的胭脂水粉味就塞进了她的鼻腔里。
她摸了摸鼻尖,却在此时突然嗅见了一股鱼腥气。
乔樾忍住干呕的冲动,再回过头去找那气味的来源,猛地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意识,能够自由掌握自己的身体了。
“在看什么?”江濯之回头看着她。
乔樾立即回过头,顿了顿,还是装作自己没有恢复的样子,小声回道:“没有。”
他们进了屋,安鸿涛手中盘着两个油光铮亮的木核桃,从矮榻上起身看着他们几人。
乔樾站在最后面,望着眼前这位大腹便便,大饼脸上还长了颗硕大肉痣的中年男子,又想起了方才与她们擦肩而过脸上都是惊恐的姑娘们,心底不免泛起一阵恶寒。
安鸿涛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睖妆的身上,笑眯眯地开口:“几位是鸣剑宗来的少侠?”
睖妆忽略了他不似友善的眼神,拱手道:“是。”随即便将聂镇长的手书拿出,递到了安鸿涛的面前。
一旁的卫湛云见安鸿涛眼神放肆,脸色立即就沉了下去,手也已经搭在了剑柄上。
不过安鸿涛也是个知晓察言观色的主儿,余光瞥见卫湛云的动作,立即识趣地将笑脸收了回去,连目光也不再四处飘移了。
他接过手书,打开草草地扫了一眼字迹,是聂阳晖的不错,随后将它收好,交给了一旁下人。
“早年间欠了姓聂的一个人情,如今也总算是有了还人情的机会。”他含笑点了点头,又开始盘起了手中的核桃,望向他们几人。
“我一直都羡慕能够修仙习法的人,鸣剑宗又是天下多少修仙之人的向往之地,虽然我没有机会进入鸣剑宗,但我相信,鸣剑宗的弟子,那一定都是个顶个的优秀。”
睖妆僵硬地笑了笑,不明白他在此时说这话的用意何在。
明明刚才在外面对他们还是另一番口气。
“既然大家相遇一场,那便就是缘分,能够跟几位少侠一同前往西境,是我莫大的荣幸。”安鸿涛也学着他们拱了拱手。
……
出了船舱,乔樾站在甲板上,望着岸上越来越小的人,河风胡乱地拍打在脸上,她忽然觉得有些头晕。
卫湛云跟着睖妆一起出了船舱,他好奇地问她:“安鸿涛是打算去前西境做生意?”
睖妆点了点头,“是的。”
“不过听聂镇长说,他在这边的生意做得十分红火,却不知为何他一心想着要去西境,去了西境,一切都是从头开始了。”
卫湛云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但他看这安鸿涛也不像是好人,估计他心里也没打什么好算盘。
他正这样想着,发现融昭跟在他们的身后,忽然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船舱里。
于是他问了一嘴:“融师弟,你在看什么?”
融昭回过神来,“你们没感觉到吗?”
卫湛云和睖妆相觑一眼,睖妆不解:“我们并没有在这里察觉到妖气啊?”
卫湛云也道:“对啊,难不成是你感觉到了什么吗?”
江濯之和乔樾听见他们这边的动静,也回过头来看着他们。
融昭又看了一眼身后,道:“既然不是妖怪,那就应该是什么精吧。”
“是鱼精吗?”明月仪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冷不丁一句。
“你怎么知道?”融昭看向她。
明月仪摊开了手,手心之中躺着一块黑色的鱼鳞。
“瀛洲仙山灵力最充沛的时候,会有鱼在灵力的滋养下成精,化作人形上岸,它们不像妖怪那样修炼到一定地步会开智,所以在人群之中一眼就能发现它们。”
“因为是灵力所养,所以你们察觉不到妖气,它们是很善良的生物。不过人形维持不了多久,它们在一定时间内必须回到水中,在回到水中之前,就会在岸上留下这样一块鱼鳞。”
明月仪说着,一边拿起了这块纯黑色的鱼鳞仔细看着,一边嘀咕着:“不过这个颜色的鱼鳞我还是第一次见……”
睖妆转头看着河面,皱起眉头,问道:“这大河中,哪来的灵力滋养它们成精?”
卫湛云愣了一瞬,顺嘴就问了出来:“莫非这河中还有其他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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