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缠缠绵绵地下了好几天，终于退却，露出久违的晴朗，和煦的暖阳洒在皑皑白雪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天晴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窝在家里多日的人们纷纷将脑袋探出屋檐张望，见真的停了雪，便兴高采烈地推门而出。
有一个人带头，渐渐地，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有扫雪的，有聊天的，还有那打雪仗的，街坊邻里多日的沉寂被打破，重新焕发活力，恢复了往日的喧嚣与生机。
见此，沈确也把之前计划的一件事情提上了日程。
“马典使，帮我拟一份请帖。”
沈确召来了马典使，关上书房门，不知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两日后，羊角县内叫得上名号的商户人家都收到了沈确下发的请帖。
“哎，徐兄，你收到请帖了吗？”
“自是收到了，你说，县令大人这是何意？”
“嗯——”被称为徐兄的商户托着下巴沉吟，“不好说，但我听其他商户猜测，有可能是想劫富济贫。”
“啊？没道理吧。一般官府劫富济贫，不多是出于赈灾救济的目的吗？现下县内无事发生，我看那些农户的日子也过的挺好的，我觉得应该不是。”
“所以我才说这事不好说。”
对于沈确的来意，商户们众说纷纭，各执一词，但心情大都可以归结为疑惑和忐忑，一时之间，人心浮动。
但无论怎么躁动，日子还是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请帖上约定的那天。
“唉，起了吧。”一夜没怎么睡好，徐商户干脆掀开被子下了床。
“嗯？这么早呀？”床上，徐夫人睁开朦胧的眼问道。
“睡不着了，躺着也难受，干脆起来，你继续睡吧，别管我。”
“行，那你自己搞定啊。”说不管就不管，徐夫人交待了一句后，倒头便又继续睡。
“哎。”徐商户尴尬地拍了拍大肚子，他就是客气客气而已，还真就不管了。
好在，家里还有仆人。在仆人的伺候下，徐商户收拾整齐，出了门。
“嘶。”刺骨的寒意袭来，他裹紧身上的衣服，尤其是衣领处，三两下地钻进了马车里。
“快快快，出发。”
“是，老爷。”
羊角县不大，不过片刻，马车便来到了县衙的门前。
“哎，徐兄，来的这么早？”
“你不也是嘛？”
“别提了，根本睡不着，这心呀跳的，干脆早点来了。”对方摆了摆手，轻声抱怨。
“都一样，都一样。”徐商户感同身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我们进去聊。”
屋内，已有不少的商户到场，零星分布在角落，三三两两成群，低声交谈。
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人大都到齐。
“各位老爷，请稍候，我家大人马上就到。”
县衙前厅的中央，是由几张桌子拼成的一张长方桌，最上方的位置，无疑是县令的，依次往下，越靠前，代表着越重要。
不约而同地，大商户都坐到了前面，小商户则坐到了后面当陪衬。
他们刚坐下来没多久，沈确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众商户见状，又纷纷站起身迎接。
“大家不必多礼，都坐。”
话是这么说，但沈确坐下后，其他人才敢落座。
“其实，今日召集各位前来，是有一事想同各位商议。或许你们当中有的人消息灵通些的，已经听到了风声，但都没关系，我在这里可以告诉各位，从明年开始，白叠子将会在全凉城内推广种植。”
此话一出，底下顿时就爆发出了嗡鸣的声音。
“大人，这是为何？”有商户尝试发问。
“此事我之前也与县里的其他同仁商议过，道理其实很简单，羊角县作为一个县，是保不住白叠子的。个中的细节，我想不用我细说，大家应该也都能明白。”
商户们不傻，甚至可以说很精，只是一开始被这个惊天的消息给震懵了，没有反应过来，被沈确提了一嘴后，他们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就跟做生意的道理是一样的。
“不过，各位也别担心，我已同太守大人争取，羊角县白叠子的产量会比其他县多五之一十，而且虽说明年便放开限制，但种子的数量终究是不够覆盖的，所以，前几年县里还是占据优势。”
这么一说，商户们提起的心落下来了一点，还能再吃两三年的肉，也够了。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县的优势终究会被渐渐抹平，包括果干、肉干和果酒也是，一开始大家的钱会赚的很容易，可慢慢地，随着其他人的仿制、加入，卖方市场会越来越拥挤，能提供的数量也会越来越富裕，买方能选择的多了，那到后续，就会从一个赚钱的生意变成糊口的生意，这是规律，大家肯定都经历过。”
底下的商户纷纷点了点头，深觉沈确这个县令很懂行。
“规律我们没有办法转移，但却可以提前部署，留好退路。大家也不必灰心，尽管我们的商品未来会失去优势，可总归吸引到了商队的前来，而有人就会有消费。所以各位可以思考一下，在产品相同，质量无差的前提下，如何留住这些人，让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光顾‘羊角县’这家店铺？”
“大人，我们可以尝试推出新品。”有商户踊跃回道。
“新品？”沈确琢磨了一会，不全否定，但也不肯定。
“这实现起来可不容易。商队长途跋涉过来，肯定是不甘于收购一些常见的商品，必定得有当地的特色，又能够在其他地方卖的上价，这可不好搞。当然，我们肯定是鼓励大家研发新品的，不过，这个法子无法普遍推广。”
“那大人，我们或许可以做好服务。”另一个商户提道。
“哦，具体展开说说？”沈确挑了挑眉。
“其实就像是卖包子一样，如果两家味道差不多的话，人们自然会喜欢去态度好些的店。而放大到县里，就有两个方面要注意，一是商品自身，不以次充好，不缺斤少两。二是衍生配套，包括住店、吃饭等，不哄抬价格，不态度恶劣，拒绝黑店宰客。”
“在执行层面，县里可以成立一支专门的队伍，每日上街巡逻，一旦发现以上不合规的行为，便可以进行处罚并责令整改，而客人也可对此进行投诉，双管齐下。”
“这个想法不错”，沈确点了点头，“马典使，你记下来。”
“是，大人。”
“其他人还有别的建议吗？”底下的商户想不出更多的法子了，便纷纷避开与沈确的眼神接触，生怕点到他们。
“行，那既然这样，我会综合大家的建议，与县里其他同仁商议过后，发布最终的规则。我相信，在全县上下齐心的努力下，羊角县的未来会越来越好。”
“定如大人所愿！”商户们躬下身，齐齐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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