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酷无情、喝醉后酒品良好从不说胡话、绝不记得昨晚发生过什么的荆棠荆总裁睁开了眼。
啊……头疼。
果然不能喝太多。荆棠在心里自我反省，揉着太阳穴从床上起来，洗漱完走出房门，就闻到厨房飘来绿豆粥的味道。再想想昨晚的梨汤……
她请的家政和厨师不是向来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雇主不吩咐绝不自作主张的职业守则吗？什么时候这么贴心，知道她宿醉会难受还特意在早上煮绿豆粥？
荆棠的问题立刻得到了解答。
贴心的当然不是厨师，而是知道荆棠喝了多少，第二天醒来必然不好受的宁雨霁。
她在厨房听见动静，端着早饭出来很是自然地道早。荆棠愣住，感觉自己可能是还没完全清醒。
她就像睡一觉醒来突兀发现领地被入侵的猫，维持着那个打开卧室门的姿势，矜持且审视地端详这个本不应该出现的场面。
宁雨霁住进来后，厨师同样会每天准备她的三餐，但她们出门和回家的时间基本不一致，还真没有起来后在同张桌子上吃早饭的经历。何况今天连厨师都莫名其妙失踪，和前天的晚饭一样，是宁雨霁亲自下厨。
难道这事还没过去吗？那天的情况还要再来一遍……？
荆棠心里狐疑，并且警惕，完全没有期待，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到餐桌边坐下，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今天上午不是有课吗？”
她的记性还不错，宁雨霁给助理发的课表她也看过一眼，有哪些课程在什么时间差不多都记住了。
宁雨霁说：“有司机送我，吃完早饭过去也来得及。”
荆棠点点头：“哦……那我请的厨师哪去了？怎么是你在做饭？”
宁雨霁：“他早些时候家里有急事来电话，我就让他回去了。”
当然，宁雨霁能撞见这事，是因为她早起后想到要提醒厨师昨晚荆棠喝的有点多，做点解酒养胃的东西当早饭。这点她就不会细说了。
她坐在餐桌对面看向荆棠，说完这句话略略停住，仿佛在犹豫这样做是否有些考虑不周：“因为那时候你还在睡……以后我会先问过你的。”
“嗯？不用。”其实她在这里自在点荆棠还挺高兴的，但依然表现得风轻云淡，好像只是有饭吃就完全不在意厨师去哪了，“我随便问问，这种小事你决定就好了。”
宁雨霁应了一声。
荆棠又说：“其实你可以让家政阿姨做饭，她会点家常菜，回头给她发额外奖金就行了。”
宁雨霁这回没应声了，她微微笑着说：“如果你觉得味道不好，下次我就让陈阿姨来做吧。”
荆棠：“……”
荆棠轻咳：“没有，挺好的。你做饭手艺还不错。”
是真的还不错。虽然比起专业的厨师可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家常菜嘛，荆棠又不是那种尝一口能品出这道菜差多少火候加了什么佐料的美食家，她没那么挑。
宁雨霁笑笑说：“因为我爸做饭不怎么好吃，而且经常在外面忙没法赶回家，小时候总是把我托给邻居的奶奶照顾，但也不好天天麻烦人家给我做饭，初中开始我就自己学了。”
荆棠立刻脑补出年幼的宁雨霁站在灶台前拿着菜铲的样子。刚想问你妈妈呢，想起助理搜集到的资料里写着她出生没多久母亲就过世了，因为这个宁父还让她跟了母亲的姓。于是话到嘴边转而说：“挺好，多掌握一门生活技能。”
宁雨霁不禁笑起来：“是。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
荆棠小时候虽然也没爸妈陪，但身边始终有保姆家政厨师，还真没吃过这种独立生活的苦。
她其实还有别的想说的，但宁雨霁提起这些事来平平淡淡没有任何抱怨的意思，她也不好当着人家女儿的面吐槽那个当爹的……忍了。
难得宁雨霁像这样闲聊，面对她态度放松，主动说起以前的事，荆棠不想把气氛搞得太僵硬。
但实际上，假如宁雨霁真想要和谁保持良好的关系，那个人就会发现和她聊天是多舒心的事了……荆棠现在就发现了。
应该不是她的错觉吧？
荆棠想。怎么回事，宁雨霁的变化太明显了，不是之前那种献身式的物理拉近距离，她今天就好像她们突然变成认识了好两年的老朋友。
荆棠是标准的吃软不吃硬。
宁雨霁这样表现，她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了，但心已经被搅软和。吃完饭要出门去公司，她心里还琢磨着该做点什么，走到玄关边换鞋子边迟疑地说：“明天……哦明天你有课。”
她换完鞋还没踩稳地板，就感觉右脚底下一空，差点把脚崴了，连忙扶住旁边的鞋柜。
没等她反应过来，宁雨霁已经蹲下去看了看说：“鞋跟掉了。”
荆棠：“……”
什么玩意儿啊。
这也不是第一回了。别以为奢侈品牌的鞋就很耐穿，不如说正因为它是奢侈品，有时压根只管好看，不管顾客买回去能穿多久。
荆棠顿时无语地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想着干脆换双平底鞋好了，还没伸手去拿，宁雨霁心有灵犀地从鞋柜里取出来问她：“换这双？”
荆棠：“哦……嗯。不用，我自己来吧……”
她后知后觉地有点不自在。
宁雨霁在她面前单膝跪下，原本宽松的长裤因为这个动作勾勒出修长的腿部线条，低头时发丝垂落，露出雪白光洁的后颈。那双手托着她的脚踝，掌心的热度就透过轻薄的丝袜鲜明地烙印在肌肤之上。
这个举动不较真的话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但荆棠本来就是去买鞋都不喜欢服务员帮忙穿的人。何况……何况眼前这个人是宁雨霁呢？
但荆棠拒绝地有点晚了。宁雨霁的动作很利落，在她说话时就帮忙套好鞋子，灵活的指尖扣上搭扣。
“没关系。”
她等荆棠站稳才放开手，抬起脸来，明明是清丽柔和的眉目，和具有臣服意味的动作，却仿佛带着一点平静的进攻性。
宁雨霁温和地说：“荆小姐，你帮了我很大的忙，这段时间也一直非常照顾我。不用因为我做点小事就觉得不该这样差使我，更没必要……”
她顿了顿，声音轻轻地：“……觉得有哪里亏欠我。”
“……”
荆棠一时有点说不出话。
她觉得自己应该高兴，因为宁雨霁现在说的话、表现出来的体贴和想要拉近关系，显然是真心的，而不是之前那种完成任务的感觉……但直到走进公司，也实在高兴不起来。
宁雨霁向她低头了。
荆棠的金钱攻势不会让她感到多高兴，借着权势给产生嫌隙的人难堪也不会使她得意……但用酒意遮掩着出口的轻飘飘一句道歉，却可以轻易换来她的屈服。
荆棠想到临别前宁雨霁还在微笑着说：“如果明天有什么事，可以不用在意我的课程。我说过，我的时间都是属于你的，荆小姐。”
和前次压抑的平静不同，她说这句话时带着些许安抚意味的宽慰，大概是希望荆棠不必太有顾忌。
继续保持这样的关系……只要荆棠想，也许很快就能得到想要的。
但我应该为此感到高兴吗？
荆棠难得茫然。
她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改变态度的宁雨霁，正好晚上有个饭局的邀约，是某位白手起家的集团老总今天上午临时发起的。荆棠和他们家业务重合不高，也向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往来，不知道他突然来这么一出是想谈些什么，但考虑到这时回家气氛多少有点尴尬，还是同意了。
嗯，不是她不想回去吃饭，是真的有事要办。荆棠收到宁雨霁【我知道了】的回复，在心里强调。
对方订的餐厅是那种非常注重**性的类型，荆棠到地方，更确定是有重要的事要商谈……但这个想法在过来接她的人露面时产生了变化。
“荆总你好，又见面了。昨天真是不好意思，是我冒犯了……”
这男的……
荆棠眼神古怪地打量他——这不就是昨天聚会上过来搭讪，又多管闲事被她骂走的某某老总的儿子嘛。
他当时说的某某老总，好像不是今天要见她的这一位吧？而且他现在的穿着气质，可不像是昨天那位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完全就是一副职场打工人的样子，面对她时充满老板犯轴我善后的尴尬和无奈。
好家伙……要不是她没上钩，差点就被仙人跳了是吧？现在那个设局的人还敢光明正大找上门来？
荆棠反应过来，都要气笑了。
这事有点古怪，但法制社会，规模不小的正经餐厅，谅他们也不敢真的做什么。她冷笑两声：“行，你带路吧。”
约见她的蒋总已经在包厢里面等着好一会儿了。
荆棠推门进去，出乎意料，这位年纪不小的蒋总没什么成功人士常见的富态形象，头发花白，穿着灰色立领中山装，带副眼镜，看起来倒有几分老派知识分子的朴素清秀。而且挺面熟……可能是之前在哪份财经报道里看过脸吧。荆棠没怎么在意。
两人对上眼神，荆棠就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但姑且还是先礼后兵地打过招呼，施施然落座。
“荆棠小姐。是吧。”
蒋总沉吟着打量她一会儿。荆棠随便他看，见他没有待客的意思，甚至反客为主抬手给自己倒茶。
然后她听见蒋总淡淡地说：“如果我帮忙还清你这段时间在她身上花的钱，再多给你五百万，能不能，请你离开我女儿？”
荆棠：“？”
荆棠：“……”
五百万你打发谁呢！不是，谁是你女儿？虽然这算霸道总裁与灰姑娘的经典场面，但我们两个的角色是不是在哪里颠倒了？？也不是……
荆棠思维混乱，提着茶壶的手都僵硬了，直到茶水从杯子里溢出来方才堪堪回神，随手把壶一搁，双手交握往后靠在座椅上。
她看似冷静而诚恳，实则单纯是凭本能回复说……
“你有病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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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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