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仁从未感觉过如此突如其来的困意,像是一场从暗处生出,悄无声息弥漫开来的浓雾将他笼罩其中,大脑无法思考,只能陷入昏甜的梦里。
这应该是梦吧?
赵景仁看着自己眼前的狗窝,他从未见过这样大的狗窝,比他都高一倍,这是什么巨人的世界吗?
最近他没有看什么奇幻小说呀?为什么会□□丽丝一样的梦?附近有兔子洞吗?
赵景仁转头看四周,放大十几倍的沙发、桌子、电视、电灯,地毯对他来讲都像一张大的不行的床。难道这是那种反过来的世界,人类才是被豢养的存在?这个世界是巨型狗头人在主宰?
这个设定倒是很适合用来做诡异小说或者游戏的背景设定。下次可以给策划部建议一下。
赵景仁想着,准备在屋子里转转。
看看狗头人在哪里,他还没见过狗头人。
梦里能见到狗头人,也挺有意思的。
赵景仁开始跃跃欲试。
脚步声如雷声一般远远响起,有个庞然大物向赵景仁逐渐逼近。
对方穿着的居家拖鞋尺码和一个赵景仁差不多大,柔和的米白色,让赵景仁感觉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里看见过。
赵景仁低头看见自己米白色的皮毛和爪子,嗯,是一样的颜色,就说是见过的颜色……嗯?等一下,我为什么会有皮毛?还有爪子是什么情况?
我现在不是人了?
啊,梦里的我原来不是人呀,那这个巨人,就可能不是狗头人了。
赵景仁有些失落。
没有狗头人了。
正低头失落,赵景仁感觉到巨人在自己身边蹲下,然后一只温热柔软的手在自己头顶和身上抚摸,轻柔且力道适中,手法令人沉醉。
"你现在是人是狗呢?"
正享受着,赵景仁听见那好听的声音仿佛从天空中降落。
赵景仁身体一僵,狗尾巴都夹紧了。
为什么他会这么问?这个剧情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赵景仁感觉自己梦里的脑子有些没有那么好用,反应总有些慢半拍,他来不及想更多,本能地凑上去用湿热的舌头接触对方白皙的手指。
"……"
舔上的下一刻,赵景仁清醒过来,只得呜咽一声,整只狗蜷缩进了狗窝,不敢抬头,假装自己是颗球。
我他喵的跟个狗一样。
"扑哧。"短促一声,路祎鸣笑了出来,他就像是把小奶狗当成了心爱的人送的礼物一样,爱屋及乌地被小狗的一举一动可爱到。
"……汪。"赵景仁被他笑起来的样子定住了,呆呆的看着,迟钝的来了一句叫。
好的,我就是一只狗。
"吃饭了宝宝。"路祎鸣把小狗抱起来,将一份色香味俱全的狗饭放在小奶狗面前。
他从小奶狗身上看不出一点人样,但心里总觉得有几分古怪,无法看着这小奶狗吃狗粮,于是就折中选择了狗饭。毕竟是阿姨做,对他来讲也不费事。
小奶狗哼哼唧唧地从狗窝里窜出来,一头扎进狗饭里嗷呜嗷呜地吃起来。
赵景仁:真香。
他感觉自己有些割裂,脑子总跟不上身体的动作。但他也没有觉得难受,只是有些不习惯这样直白的自己。
人类的世界就没有这么简单。小的时候会教小孩要学会表达自己,因为大人不想费心去猜测,小孩说出来就省去了大人猜测的功夫,等小孩长大了,大人已经厌烦了这样直白的表达,又说小孩这样子太容易被人看透了,容易被人拿捏,要求小孩学会伪装。小孩一开始不明白,后来发现逐渐长大的世界就是有很多很多的伪装,大家都像是露出柔软肚腹被伤害过的蜗牛一样,把自己装进了壳里,互相之间用触须进行一触即散的交流。
隐藏久了之后,已经忘了哪张皮才是真正的自己,久而久之,就像真实的自己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藏的深深的,不敢拿出来见人,怕人笑话。
赵景仁倒不怕人笑话,但他从没有想要给人看自我的冲动,家人朋友已经很熟悉了,不需要多余的展示,而其他人,他也没有必要去展示。
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有这么一面。
是因为什么呢?
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吗?
路祎鸣蹲在一边,看着小奶狗嗷呜嗷呜地专注干饭,感受屋子里多出来的新的生命气息。以前这个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阿姨在没有被召唤的时候,只会安静地待在自己的房间,他也不爱在客厅待,客厅太大,他一个人总觉得空荡荡的,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自己的房间或者下楼去喂猫。
他好像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人,传说中的父母从未见过,只有账户中的余额证明他们存在,路祎鸣没有对比过,这样的父母是否正常,班里的同学倒是很羡慕他父母都不在家,他还不缺钱花。
也许已经是很令人羡慕的生活了。
路祎鸣没有什么不满,只是偶尔会觉得哪里不对劲。具体是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清楚,但是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始终在他的心里面,一圈一圈的打转,像细细的丝线,一圈一圈地把自己打成一团绕不开的结。他想去找一个答案,但是书里告诉他这叫孤独,可他并不想要有人陪。
被女生告白的时候,他心里面是毫无波澜的,那些女生的视线其实一直都挺明显的,不自觉的脸红、反复停留又快速躲闪的目光,说话声音的变化,对于路祎鸣来讲都非常好分辨。他清楚自己的外貌条件,明白一个好脾气且成绩好的男生会有多受欢迎,所以被告白是一件很正常且频繁的事情。
他尊重每一个人告白的权利,但是也不会给任何人机会。
路祎鸣的眼里,所有女生都一样。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长发短发,对于他来讲都一样,他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想听完告白,然后劝对方好好学习。
如果学校有劝学委员,那么路祎鸣绝对是最有力的竞争者。
每次教导主任看见路祎鸣都要多两个笑脸,有这小子在,女生谈恋爱的都少了好多。
蹲着看狗吃饭的路祎鸣,突然被小狗的可爱击中,刚才摸狗的时候那又软又热的手感,也让他有特别的感觉。
……这就是养宠物的感觉吗?
还不错。
路祎鸣给小奶狗喂完饭,然后就在客厅里拆开新下单才到的狗玩具,和小奶狗玩了起来,看小狗追小球跌跌撞撞,眼睛的笑意一直没有散去。他一直以来一个人的生活,好像从今天开始,被一个莫名其妙的未来爱人打破了。
这种感觉,好像还不错。
或许对方现在并不是人形,小奶狗的形象完全令人无法生出防备,路祎鸣总是会时不时忘记小奶狗和那个未来爱人之间的联系。
毕竟,目前来看,确实狗里狗气的。
"……"路祎鸣单手支脸,看着小奶狗龇牙咧嘴地和拖鞋较劲。
这狗,可太狗了。
赵景仁的梦里,自己已经没有了脑子,或者说脑子已经被小奶狗吃掉了,完全就是小奶狗的形状。它追着玩具球跑、沉迷干饭、喜欢对着拖鞋汪汪大骂,屋子里的扫地机器人也是它的假想敌,每天精力充沛得就像是打了鸡血要去高考一样,天不亮就开始溜进路祎鸣的房间,趴在对方的拖鞋边上等着对方的起床闹钟声。
当闹钟声响起的那一瞬间,激动且克制地跳上对方柔软而温暖的床铺,顺着被子一路凑到路祎鸣的脸上给对方来一个湿漉漉的早安洗脸。
"哈哈哈,奶黄包,可以了哈哈。"路祎鸣对于小奶狗这样的热情举动非常纵容,力道适中地揉揉小奶狗的头,动作与其说是制止,倒不如说是放纵。
没错,小奶狗有名字了,叫奶黄包。
没有特殊的含义,纯粹是颜色米白,长大后又会是金黄,于是按着颜色的方向就想到了奶黄包。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餐桌上刚好出现了奶黄包也不一定。
总之,小奶狗对于这个名字适应良好,一喊就来,就像它天生就叫这个名字一样。
奶黄包给路祎鸣口水洗脸,赵景仁的视角就是奶黄包的视角,他很难说自己那么近距离接触理想型的心情有多么澎湃,他怀疑自己要是有cpu,应该已经干烧了。
这种距离,真的太冒犯了。
赵景仁闭上眼,顾不上自己烧到沸腾的脸。
奶黄包不在乎人类的想法,它被路祎鸣抱下床,然后跟在路祎鸣的脚边转来转去,路祎鸣洗漱它就蹲在洗漱间门口,欢快地摇尾巴;路祎鸣换衣服,它就提前过去把衣柜门顶开,虽然小但是力气还是足够顶开衣柜门;路祎鸣准备下楼,它就开心地冲在前面带路,到了楼下就转个圈回头看对方走到哪里了。
奶黄包一路跟着路祎鸣到了餐桌边,它的饭碗也在餐桌边上,原来饭碗在墙角,但是小狗每次吃饭都要推到路祎鸣旁边,坚持要和他一起吃饭,于是后来饭碗就直接放在餐桌边上了。路祎鸣把小狗的狗饭放好,然后和小狗一起吃早饭。小狗呼噜呼噜干饭的时候,非常专注,它的尾巴扫在路祎鸣的脚背上,热乎乎的,从脚背一直热到心上。
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小狗,怎么会不讨人喜欢呢?
路祎鸣就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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