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我特么给你跪下还不行吗？
闵枝看到这条消息的心情非常复杂，一面庆幸他还活着，一面又恼怒他的隐瞒。
她用智能戒指投射的虚拟键盘劈里啪啦地打字。
【M：你还活着就行】
【M：我刚刚可是拒绝一个直接数据备份、进入第四层循环的机会，主动进入循环缝隙来救你呢】
虽然事实不完全是这样，但信息已经发过去了，想撤回也来不及。
通屿川那边沉默了十几秒，突然智能戒指开始震动，竟弹出一个视频通话的界面框。
闵枝猝不及防，第一次知道这东西功能这么全，看着来电显示，她故意挂断没有接。
【M：有话好好说，打什么视频电话】
通屿川那边不依不饶。
【Y：打字说不清楚，接电话】
嘿？他这是什么语气，怎么用上祈使句了。
【Y：你怕什么？】
还用上激将法了。
很好，通屿川两句话，成功地在闵枝的雷区蹦迪。
而且话里话外有一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她好像能够预感到一场即将爆发的吵架大战。
【M：打字怎么说不清楚，我觉得说得很清楚，说不清楚是语言表达有问题】
【Y：打字可以掩盖一个人的内心活动和心理状态，人的肢体语言和面部神态是很难伪装的】
闵枝毫不示弱：【M：你拿我当犯人审？我为什么要在你面前暴露自己的内心活动？】
【Y：我拿你当战斗伙伴，我觉得自己有必要有权利，观察一下生死相依伙伴的心理状态】
【Y：同样，你也可以借此观察我的状态，进行更多的推测，想必有人跟你说了很多关于我的坏话吧？】
他的语气依然很直白，同时意图也很直白，好像猜到她对他的不满。
闵枝有些意外他的直白，犹豫一瞬还是接起了起来：“确实有人说了一些，我自己也推测了一些，对此你有什么想辩解的？”
通屿川好像没想到她这么痛快地接电话，他的眼神微微一滞，随后貌似不经意地扫过屏幕，好像在确认她现在的状态，看到她平安无恙，才牵起熟悉的微笑，单眼皮下的眼睛弯成可爱的月牙，透出一种让人心动的温柔：“是你拿我当犯人审吧？”
先是毫无预兆的视频通话，接着是毫无预兆的美颜暴击，闵枝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倒也不至于。”
话出口她才反应过来，皱起眉，看他的眼神有些凶：“很至于。非常、极其至于。”
而且至不至于你心里没数吗？
“向你坦白，这个世界的原始递归是我构建的。但是，它的后续与我无关，我现在也只是一个普通的闯入者。”
……啊？
这么简单就承认了吗？
跟他聊这么半天，闵枝心里积淤的那股气不知不觉散了好多，她静静靠在宴会厅的柱子上，歪着头看着他。
通屿川不知是不是有些紧张，声音略带沙哑：“你可以多问我一些问题，我觉得，如果一个人说的话是真实的，那么他的回答也必然环环相扣、可以自圆其说。”
“通屿川。”
“怎么？”男人直起身子，神情带着严肃和紧张。
“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没料到她会这么问，通屿川愣了愣，转而嘴角带着些笑意：“说不准呢。”
闵枝睁大眼睛：“你这是什么回答？”
“你说不准在全息日报上，或者是智能博客里见过我。毕竟——”
“嗯哼？”
通屿川一本正经：“毕竟我很有名。你见过名人也不奇怪。”
闵枝不可置信：“有名？那你是正向有名还是反向有名？”
通屿川似乎被噎了一下，无奈道：“我是原地立正有名，我是旋转飞升有名。”
闵枝大脑转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逗她玩。好冷的笑话，冷到她都想笑了。
看到她好像要就此打住，通屿川惊讶不已：“你不问我更多吗？”
要怎么解释……
闵枝：“你长得很像一个我认识的人，可能是什么熟人效应吧，突然不想问了。”
通屿川那边立马追问：“什么人？”
闵枝想到那张欠揍的脸，眼皮跳跳：“一个死人。”
毕竟死去的前任才是好前任，没毛病。
通屿川：？
闵枝想到当时在第二层末尾分开的时候，通屿川手臂上渗出的蓝色合成凝胶，还有当时在黑色音响里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没事的感觉。
她抬起头，看向虚拟显示屏里通屿川，他沿着宴会厅的墙壁在走，看不见双臂，但是脸色红润，还有力气跟她开玩笑，活蹦乱跳的。
应该没什么事吧？
“你现在在哪里？”
通屿川解释道：“我在另一个镜像的空间。这个空间的第三层也刚刚结束，结束的瞬间存在一种量子纠缠态，这个时候如果我们的戒指可以在一个特殊的频率上实现共振，一旦信息共振，便可以突破空间的限制，实现对话。”
闵枝沉思：“这什么原理？这么神奇？”
通屿川沉思道：“我推测是循环结束的能量波动减少了退相干，也干扰了高维对代码世界的限制，为我们提供一个短暂的窗口期。”
……
“这种状态随时可能结束，我们要一直保持实时通话。”他停下来，看着闵枝身后，像是辨别着她身处的背景。
闵枝有些不自在，缩缩肩膀：“你要干嘛？”
“去找你。”
她听到他那边传来小跑的声音。他要怎么找她？
通屿川继续解释：“你在宴会厅吧？我们的世界虽然是镜像的，但是必然有一致性，现在我们的世界基本都是空无一人，咱们一起去探索其它层，我陪着你，不要害怕。”
闵枝看着那边的背景一点点变熟悉，好像真的有种他们要见面的错觉，她摸摸鼻子：“谁害怕了？”
“我害怕，是我害怕行吧？”
闵枝心跳的速率莫名有点快，她咳嗽一声，开始跟通屿川说了刚刚自己的思考，关于这个世界“折叠纸结构”的猜想，和代码世界循环真相的推测。
通屿川嘴角自始至终保持着上扬的趋势，听得很入迷。
“所以，我们现在要找到这张折叠纸的‘折痕’，以那里为突破口，将这个世界展开。只有这个世界的维度降低了，我们才有可能成功通关。”
通屿川提出了关键问题：“关于这个世界的‘折痕’是什么，你有思路吗？”
闵枝点点头：“有一个很大胆的思路。”
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没想到通屿川那边瞳孔在报错红光的照耀下映得有些发邪：“我最喜欢大胆了。”
“你能不能别这么……”有病……
她最后两个字没说出口，摸摸自己眉毛，算了，不跟他计较。
“我在想，你说有没有可能，我可以实现在代码世界里编代码。”她举起手上的智能戒指，“不是这种小打小闹，而是真正的再模拟一个第三世界，在那个第三世界里，突破宴会厅的空间限制和循环的时间限制，找到这场放射性代码泄露的真正原因。”
“真大胆啊。随着世界的扩大，计算量可是会指数上升的。”他歪着头笑，看起来真的很兴奋，“不过，这个任务简直写着我的名字啊！”
闵枝终于控制不住翻白眼。
是，这个任务上写着“自、恋、哥”三个字！真的呢，闪闪发光，她都看见了呢！
“而且我怀疑，就在这个世界内部，存在一个中央处理系统或者主机？负责维护世界的状态，执行编程指令？我说正经的！”
通屿川：“谁不正经了？我也很正经好不好！”
闵枝：“那您有何高见？”
“我觉得可行啊！从技术实现的角度推测，这个系统既然可以自己迭代，一层比一层进化，那么说明这里的虚拟现实技术已经能够在独立环境中实现计算和处理了。存在主机的可能性超过80%。”
闵枝比了一个OK的手势，开始思考主机在什么位置。
就听通屿川大喘气：“当然，因为这个代码世界的原始递归是我创造的，所以我知道确实存在主机。”
看着他在那边嬉皮笑脸的样子，闵枝真的很想打人……
“当然，我发誓，后面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变成‘折叠纸结构’，我是不知道的。”
闵枝冷不丁问道：“你为什么要构建原始递归？”之前他没解释，她也没问，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没想到通屿川毫不设防：“因为我要模拟一个完全拟真而自洽的世界啊！实现完全模拟人生的自由！”
听到这个很中二的回答，闵枝皱眉：“为什么要模拟一个这样的世界呢？明知是假的，有必要么？”
“因为现实世界很不好呀，想炸了它。”通屿川回答的时候，表情也始终未变。
闵枝本能后退一步，脑中闪过好多高智犯罪天才的电视剧，我的天，这是遇到了什么样的恐怖分子？！
她不想再跟神经病交流他的病情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主机赶紧通关！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赶紧的！
“你既然这么牛逼，这个世界的主机在哪里？”
却在这时，通屿川看着她的表情发生变化，他视线一凝，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紧接着牙一咬，青筋暴起，开始朝这边大步跑起来：“该死！”
怎么了……？
刚刚那股漩涡又猛然席卷过来，她看到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剧烈抽搐，三短、三长、三短（SOS），每一次抖动都伴随着生命力的流逝，思维好像不太清明。
这时整个宴会厅响起尖锐的鸣笛声，如同末日的丧钟，刺耳至极，让人心神不宁，血液几乎凝固。
通屿川近乎撕裂的声音模模糊糊传来：“去窗户那边！跳下去！”
余光看到角落处又凭空出现几位身穿红色条纹西装的男人，两人赶忙往宴会厅南面的低窗跑去。
她在这片电子废墟中穿梭，每一步都伴随着短路和火花，闵枝的手臂上电流穿过，她的肌肉因电流的侵袭而颤抖，麻痹感蔓延至全身。但是顾不得疼痛，只能拼命往窗户那边跑。
“我在下面接着你！你别害怕！”
闵枝觉得不对劲，他和她又不是在同一个世界，他怎么过来接到她？
她隐隐约约看到虚拟屏上通屿川奔跑的身影，他疯狂地撞着窗户，她看到他双臂上渗出了越来越多的蓝色凝胶，喷溅在墙壁上，一滴一滴滑落下去。
她伸出手，有些徒劳地想要抹去那痕迹。
……视线越来越模糊，脑子也好像绣住了。
“快！”他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充满了紧迫感。
闵枝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简直像一头紧追不舍的巨兽。她双手向前伸出，冲到窗前纵身一跃。
即将握到通屿川的手掌时，一股铁链般的力量猛地抓住她的脚踝！
她的身体在空中倏然一顿，像是被无形的锁链狠狠扯住，倒吊在悬崖边。
就在这时。
闵枝耳边出现一个诡异的无机质声音。
【生命倒计时，六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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