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实从门外进来:“盗贼都被抓住了。”
“姐姐们坏人都被抓住啦。”小鱼奔跑着大呼,脸上汗涔涔,绽着意气风发的笑容。
有人来了,二人看向林文文,那里却早就没了人影。
等小鱼走近了甚至能感受到身上蒸腾的热气。“小鱼太棒啦,我们都被你保护得好好的!”林若笑眯眯夸赞着。
小鱼十分高兴:“那是,我长大是要成为秦大哥那样的人!”
二人见他骄傲地叉腰仰头都觉得非常可爱。秦宿此时也从门外进来,小鱼转身高兴地喊了声秦大哥,秦宿笑着摸了摸小鱼的头:“小鱼今天辛苦了,去和大家一起吃晚饭吧。”小鱼点头,欢快地奔出门。
秦宿给林若拆了针,又询问了些感受之类的问题,边听边在文册上记录。等一切结束,林若忍不住问:“秦宫主,今日这种事情常有发生吗?”
秦宿并未抬头:“偶尔,但这世道还是防范于未然的好。”
“怎的会有盗宝贼过来?”阿实问。
“不知哪里的流言,传岛上有宝。”
“这宝怎么看都只能是你秦宫主了,”阿实赞叹:“今日的机关陷阱毒草迷雾真是精彩。”
“因地制宜罢了。”秦宿记录完毕抬头对二人赞叹的目光微微一笑。
待秦宿走后,阿实端了晚饭进来,坐在了林若身边:“秦宿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和左鸢一路的人,他看起来根本没多余的心思,除了医术。”
林若已经开吃了,这阵子越扎针越饿。
“那岂不是很好,比起成为敌人还是做朋友更好。”
林文文从后窗翻了进来,自然地坐在桌前,也端起一碗饭。阿实白了他一眼,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今日贼人上岛,还以为是冲着你来的,我刚转了一圈,一切又如常,抓来的人请了官府带走了。”林文文笑眯眯看了眼阿实对林若说。
“可惜了,没看见现场。”林若惋惜。
“以后还会有机会,毕竟我们和秦宿还要打不少交道。”
三人吃过饭,林文文回房补觉,阿实陪着林若在院里消食。
“你和林文文怎么结识的呀?”林若随口问。
“我和他啊,不打不相识。”阿实似乎想起了初见的画面:“我跟他都是林文若宫主收养的,我是后来的,听说他是天才,我当时却不服气,他整日里嘻嘻哈哈,读书也不端正,但回回什么都是第一,我勤学苦练的总是第二,某回武学检测,我跟他被分到一组,我就拼尽全力跟他较量了一场,结果还是他胜出。那一回我感受到了实打实的差距,那之后本想跟他多多相处看看有什么能学到的,结果闹了不少笑话。”说到这,阿实语气有些尴尬,就一笔带过了。
林若笑意挂在唇边,没继续询问。
二人散步至霞光隐没,月亮步入枝头,才告别回房。
又连续数日治疗,日子平缓,林若和阿实偶尔也帮村民做做农活,帮秦宿抄抄东西,平淡又充实的生活竟让人生出不舍。
林若有时候会想,如果能抛开一切,就这样过日子也很幸福。
林文文某日收到简信已经离开小岛。走之前甚至没和林若会面,就匆匆留了字条。
阿实看了习以为常,林若心底却有些轻微的惆怅,没人在吃饭的时候突然出现了,在夜色朦胧的窗边和她聊些有的没的,那些狡黠的微笑和玩笑话也一并快速离开现实压缩入恍惚的梦中。
又隔了几日,林若感觉身体似乎有了好转,丹田经络似乎有了些微的力量,心中惊喜,正准备对埋在书册堆里的秦宿报告,窗户却突然被从外面打开,林若心里一跳,以为是林文文,转头过去,是小鱼的笑脸:“姐姐我带了刚摘的果子,很甜!”
林若面色如常,放下心来,正要回话,秦宿无波的声音传来:“我还以为是林文文又回来了。”
林若大惊,看向秦宿,只见他头也没抬,依然对着本册奋笔疾书。
一时间林若有些无措,幸好小鱼还在,见林若没理他,小鱼拐进门,放了一筐果子在林若桌前,兴高采烈地诉说摘果子的趣事,还说阿实在树上灵活极了,仿佛天生就生活在树上一样……
小鱼说完风风火火离开,林若盯着秦宿斟酌着用词,一时间张不开口。
秦宿似乎察觉到这道视线,合起手里的册子,又换了一册,抬头望向林若:“我知道他一直跟着你们。”
林若张口:……
很是茫然。
就这么明显吗,那可是武林高手啊,这么容易露馅,那三人提防的小心思岂不是暴露无疑……
林若在心中咆哮。
秦宿看林若眼神变换,但始终布满迷茫,不禁有些好笑:“林文文是高手,我和他单独交手,应当是他能胜出。”
林若伸手捂嘴,心中呐喊:我的心思没有说出口吧!
少见林若这种傻样,如今倒是有几分年轻人的模样,即便是秦宿这种淡然的性子也忍不住觉得新鲜,又或者是见到疗效的感觉,秦宿说不清,但此刻的确感觉甚好。
“他藏得很好,只不过……”秦宿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微微游移。
林若看秦宿的表情似乎此话有些难以启齿,更是好奇:“不过什么?”
“半夜和他在厨房偶遇了一回。”
啊???
林若惊掉了下巴,林文文你这个饭桶,平时吃饭都分去大半竟然还能饿成这样,你最好是去厨房探查的!
秦宿面色竟然有些微红:“我没他那般能吃的。”
……林若的震撼又上了一层楼,这又是何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自我暴露啊……
努力深呼吸了几次,林若冷静下来分析,也就是说,一位高手,一位神医,两位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因为腹中饥饿,相聚在了偏远小岛上的小厨房中……其中这位神医并未因发现不明人物而警觉,甚至风度翩翩地躲在窗下默默等来人吃饱走人自己再进去吃点剩饭……
林若长久语塞,甚至努力控制着自己想要张大的嘴巴。
秦宿似乎在为不小心暴露自己半夜觅食的行为以及不得了的饭量而微微羞赧,这还是那个处处得体,处变不惊的神医吗?
林若结束痴呆状,小心询问:“秦宫主发现文宫主竟这般冷静?”
秦宿一脸理所当然:“他只在厨房抱着饭碗大快朵颐,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那可是林文文!”林若呐喊,就差说出“可疑人物”四个大字。
“半夜经常会有小动物闯入厨房觅食的。”秦宿一脸见怪不怪,同时还隐隐安慰着她。
……
我只能感叹,神医的思维果然和常人不同。
林文文在此人眼中,只是路过的野兽。
如果林文文真是只野兽,那应该是一只漂亮的狐狸吧,林若忍不住顺着秦宿的思维想象了会儿。
“你不怕他上岛别有用心?”林若想着实在不行就摊牌吧。
“此地我也没什么不可示人的。”秦宿坦然。
面对他此番话语,林若斟酌片刻,坐正起来,直接开口:“秦宫主,我们并非当你作恶人,只是身不由己,不得不提防一二。”
林若话中意思明显,秦宿虽然在某些私人方面十分脱线,但在江湖事物和医术面前却是清明智慧的。
“你们应该是怀疑我和左鸢来往有异。”秦宿也不避讳,直接了当说了出来。
林若敛了敛眸子,算是默认。
“左鸢先前辗转上门求医问药,我见他症状奇特,便接应下来。”
林若瞠目,就这么单纯?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秦宿直视林若的眼睛,继续平静诉说:“宿宫不参与其他闲事。”
好一个宿宫,好一个闲事,既表了立场,也展示了某种不屑。
林若听得出来,秦宿隐约有些不快,并不是因为她不信任他,而是对将他和这些江湖琐事绑在一起感到些微不爽。
林若微微一笑:“秦公子大人大量,原谅小女子之愚钝。今日得君真心话,便也放下心来。”
秦宿点了点头:“既然误会解除,林姑娘便专心调养,我也会尽全力医治。”说罢又拿起一本册子准备翻阅。
林若本想提出师娘师父中毒一事,又默默咽了回去,等以后找机会再说吧。
入夜,林若泡在药浴中,和阿实讲白天发生的事情。
阿实听完笑得很邪恶:“林文文这个自诩天才的饭桶。”
嘲讽意味很明显,这两个人关系实在是好,平时互相揭底不亦乐乎,关键时刻又是彼此最信任的后盾。
林若喜欢看他俩斗来斗去,于是就笑眯眯地听着。
“林文文到底干什么去了?”林若问。
“今日没有书信过来,想必是宫中事务。”阿实倒不是很在意。
“他经常如此神秘?”
“他这个人,不想说是一句话都撬不出来的。”阿实叹气。
林若也没再多问,药水温热,暖的人思维都不能集中。
今夜她睡得非常好,大概是某种担心的事只是幻觉一场。
幸好,幸好,幸好秦宿不是敌人。
又过了几个月,林文文只偶尔传来书信叫二人安心调理,他会照看好师娘师父,并盯好左鸢,且对被识破一事毫不在意,甚至在后续书信落款处画上一只饭桶……
在秦宿开发的各种疗法中,林若度过了“难忘”的日子,甚至跟着学习了不少医学知识,身体也在好转,虽然也遭了不少罪,经常出现副作用,不过也有好的副作用,比如身上的疤痕都淡化消失,秦宿不仅记录下这不经意的效果,甚至准备研发出来于市场售卖……
林若开玩笑问他售卖之后能否分自己一些利,毕竟她也出力了嘛,出现症状怎么能不算出力呢?
秦宿思索一番,驳回。
理由是:给她用的药已经足够昂贵。
转眼新的一年,岛上气候温暖,加之身体好转,林若过得很舒适,阿实都长胖了,现在天天一大早跟小鱼跑步。
林文文时不时来封信,也往岛上寄送些路遇的新奇玩意儿。
这种平静的日子,有种久违的家族感,不知不觉令人想起童年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不知道陈明和陈峦还有其他好兄弟们现在过得如何?
秦宿低头翻着关于林若的厚厚记录,一边说:“目前看下来,就差最后一道坎。”
林若听出他话里的含义,意味着要上大措施了。
她深吸一口气,坐正身体:“来吧,我准备好了。”
秦宿抬眼瞥了瞥她,平静无波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也很期待,不知这回又能收获几多制药灵感。”
……合着准备充分利用她的各种症状研发新药。
和秦宿相处久了,发现此人和初识非常不一样,熟悉之后,高冷温润的形象后面还藏着对医学的癫狂和隐隐的毒舌,以及很多出人意料的单纯——比如饭量大而害羞。
林若只觉得越了解越有趣,但早就不是最初的那份悸动了。
连续几日,秦宿都在准备那最后一道治疗,索性让林若自由活动,林若全听安排,被小鱼和阿实拉着疯玩几天,又是上树又是逗鸟,上山下河能玩的都玩了遍,除了体力比如从前,但林若体感已经好很多了,甚至在上树下河中常常有种过去意气风发的感觉。
阿实原以为林若是娇小姐,没想到玩起来毫不含糊,动作利落,点子多多,明媚又英姿勃发,隐约有年少将军的气势。
如此,更是对林若越发有好感起来,甚至开始好奇林若的来历。
这些心绪阿实并未同林若讲过,只是都写在信中传给了林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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