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宿终于准备完毕,通知林若可开始最后一道治疗。
林若爽快地应到:“我现在就可以开始。”反正前几天尽兴玩过,如今不必再拖延。
秦宿点点头,指挥阿实和小鱼搬东西进房间,林若已经盘腿在床上坐好,看着东西一样样搬进屋,眼睛越睁越大,怎么工具一个比一个渗人,又是特别制作的椅子,又是绳子、粗大的钉子的,这是要干什么?
搬动完毕,秦宿捧着一副巨型草图进门,让阿实放在桌上铺平,开始细看纸上步骤。
林若被着阵仗弄得有些迟疑,尤其小鱼和阿实的表情都很严肃,更是不敢贸然询问这些工具的含义。
正踌躇着,秦宿抬头:“可以让林若上凳了。”
林若下意识紧张反问:“什么凳?”
“当然是老虎凳。”阿实不怀好意的笑容扬起,伸手捉起林若按在凳子上,几道绳子一绑,大粗钉子一固定,林若彻底在凳子上动弹不得。
“等等,我想如厕。”林若想跑。
秦宿微微一笑:“很快就结束。”说着从卷起的布巾中拿出长长的银针,靠过来。
阿实和小鱼看着都忍不住瑟缩,秦宿走近林若跟前,命二人随时待命,若林若挣扎及时按住,避免走针。
话毕,都不给林若心里建设的时间,直接刺了进去,那叫一个快准狠,林若那叫一个震天痛。
秦宿很专注,也很冷静,毕竟是神医,这种场面见得多,阿实都有些不忍,偏过头去不敢看,小鱼直接伸手蒙住了眼睛,露在外面的嘴扭成一团。
林若咬着牙关,表情可谓狰狞,但还是强撑着按照秦宿的吩咐感受身体各处,身体不受控制地挣扎,被阿实牢牢按了回去。
整整一天过去,林若已经疼到模糊,秦宿施完一整套针法,看了看天色,让阿实把林若解了放床上。
林若早就昏了过去,秦宿摸过脉后,让阿实今晚好好照看,便带着小鱼离开。
林若睡得不踏实,眼前总是缠绕着许多画面,已经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她看见很小的时候,母后魏舒抱着自己的样子,母后笑得真美啊,画面一转,是面色苍白的母亲,已经奄奄一息,林若惊痛,伸手乱抓,一双指节分明的手牢牢握住林若,林若喃喃自语,嘴里喊着母亲,衣衫被汗水濡湿,发丝凌乱地粘在脸上,脖子上,表情焦虑又悲痛。
这双指节分明的手取了帕子为林若擦去额头的汗,随着走动,腰间的牌子伶仃作响,牌子翻转,露出上面的文宫二字。
来人是林文文。
阿实在信中告知了林若治疗情况,没想林文文竟然赶了过来。
所谓旁观者清,阿实并不挑破,在林文文进门那刻就翻窗出去,守在了门外。
整夜梦境,仇人的脸,亲人的脸,朋友的脸,士兵的脸,无数的脸在林若眼前重叠,被压抑的记忆和画面不断涌出,林若整晚又哭又笑,偶尔拳打脚踢,林文文在旁边寸步不离。
他不知道林若过去的细节,但从断断续续的碎语中可以感受到巨大的痛苦和恨意。
尽管更常见的是微笑着,偶尔傻呆呆的林若,可此刻在梦魇中毫无掩饰的,也是真正的,躲在黑暗深处的真实的林若。
林文文少有的凝重,只是一次又一次避免林若伤到自己,他说不清此刻心疼更多还是感同身受更多,也说不清这种怜惜是出于什么缘由,究竟是喜欢是爱还是对无常对灾厄的无奈。
喜欢是一瞬间的,而爱却要反复确认。
天光大亮,林若恍恍惚惚从梦中醒来,一时间盯着床顶发呆,不确定这是现实还是又一层梦境。
“醒了?”温柔的声音。
林若扭头,林文文笑意满满的脸出现在上方。
张了张嘴,林若感到嗓子嘶哑干涸,根本发不出声音,林文文似是早就准备,手里端着一碗温水,冒着淡淡一层热气,林若坐起来,就着林文文的手喝了整整一碗,才感觉活了过来。
“你怎么回来了?”林若哑声问。
“我担心你。”林文文答得很直接。
林若心里狂跳一下,这话说得如此暧昧,配着这张美丽的脸,真是令人遐想。
林文文又端了热汤过来,目光柔软:“喝点吧。”
随着手的动作,林若发现林文文如玉的指尖上有一圈深深的牙印,隐隐渗出血色。
“你这手上怎么还有牙印?”林若本意是想挥散这略微暧昧的氛围。
“还不是你。”林文文露出委委屈屈的样子,语气温柔又无奈。
林若傻眼:“是我?”
“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多少?”林文文问。
林若脑海闪过梦中画面,暂褪的沉重感又浮了出来。
“昨晚睡很香,一夜无梦。”
林文文知她不想提梦中内容,也不逼迫她。
“你肯定睡很香,不然也不会使那么大劲儿。”林文文借着林若的话发挥,表情语气都十分夸张:“我以为你梦见什么了不得的珍奇野兽,正与它搏斗呢。”
林若哈哈笑,连连说不记得梦中内容,不过也不否认昨晚“搏斗”的行为,让林文文自己找伤药涂一涂。
阿实进来布置早饭,看林文文往手上缠纱布,嘲笑道:“也有你挨揍的时候。”
林文文眉眼一弯,露出浅浅笑容:“别担心,小伤,小伤。”
阿实翻白眼:“没人在担心。”
林若笑呵呵看二人斗嘴,披着衣服坐起来,准备下床。
“感觉如何?”阿实问。
“有些疲惫,甚至不如前几日通畅。”林若皱眉感受了会儿。
阿实也疑惑:“不应该呀,等秦宿来了好好瞧瞧。”
林若点点头,被阿实扶着到桌前用饭。
林文文也若有所思地望着林若。
早饭后,秦宿过来了,看林若虚弱的面色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又写了张方子,要阿实按时煮来给林若服用。
“秦大哥,林姑娘这情况怎么更坏了?”
“不是更坏,是在变好。”秦宿回答得笃定。
众人纷纷不解。
“具体解释起来太复杂,再过三天应当能好。”秦宿懒得和这群医学小白讲解其中原理,只怕刚开头这三人就脑袋一锅粥。
林若倒是不怎么担心:“那就按秦公子的意思来。”
秦宿走后,林文文笑嘻嘻问:“阿实,这么快就叫上秦大哥了。”
阿实也笑靥如花:“是啊,秦宿年长我几岁,比起你更像个大人。”
林文文也不恼:“秦宿应当是没问题的。”
“你怎么那么蠢和他夜会后厨。”阿实毫不留情。
林文文一脸慈爱地看了看阿实,从怀里掏出一本东西丢过去。
阿实翻了翻,神色了然:“果然,你就算再张狂,也不至于傻得如此明显。”
林若接过册子看了看,是宿宫的经营记录。
原来,林文文早早安排人明里暗里调查宿宫各处,自己则跟在秦宿周围,不暴露那两面都能有线索,暴露了,那也能炸出一些动作和虚实。
整体来看怎样都不亏。
“看来去秦宿跟前表演饭桶也是计划的一环了?”林若笑着问。
林文文对饭桶这个昵称已经非常习惯:“时机到了,暗线和我都查得差不多,不如临走前正面交锋一回,刚好也能验证收集的信息。”
“你的正面交锋就是抢在别人之前吃光他的饭?”阿实嗤笑。
林若听了也跟着笑出声,林文文见二人笑成一团,也眯着眼睛笑起来:“顺势而为嘛,何必再另找麻烦的方法。”
林若心中一片明晰,林文文不是担心她才跟来的,而是“顺势而为”,如此便能获益最大。
过了三日,林若每日按时服药,秦宿每日过来查看,林若没感觉到明显变化,不过也并不烦忧,该做的都做了,结果如何自有天意。
秦宿这日招来林文文在院中讲话:“三日已过,现下只剩最后一步,需要你从旁协助。”
林文文不解。
“这最后一步,需你我二人运功合力带动林姑娘体内滞塞的内力。”
林文文了然,点了点头。
这个习武之人是熟悉的,就像久不使用的器械,需要借外力重启。
二人进了屋,阿实和林若见秦宿林文文一同出现,多少还是有些怪怪的,仿佛两个山头的大王在此会晤,不过那也是赏心悦目的画面,毕竟都是长身如玉的人,如果不说话,那倒是美景一副。
“林姑娘,我与他需合力为你打通最后滞塞,如果此刻合适,我们可即刻开始。”秦宿向林若说道。
林若虽然浑身无力,但并不想再拖延下去,于是点点头:“麻烦二位,长痛不如短痛,我准备好了。”
三人分别坐好,林若缓缓闭上眼睛,阿实在旁边守着。
秦宿和林文文都是武林好手,功法造诣都属上乘,在江湖鲜有对手,可称之为青年才俊,谁能想,从前未有交集的两位天之骄子如今一同运功救人。
阿实也想出份力,但奈何需两位功力相当的人同时施压,她虽也武功高强,但和眼前二位相比又弱了几分。
秦宿看了眼林文文,后者点头示意,二人便同时运功,一时间能隐约看见三人周围气流浮动,林若只觉得身体堵塞的经脉在顽强抵抗外力,两股力量不愿相让,仿佛两堵墙将林若夹在中间,快要窒息。
很快,林若便浑身是汗,林文文看林若面色痛苦,不由得瞥了眼秦宿,秦宿摇了摇头,意思是继续。
三人一鼓作气,林若更是咬紧牙关硬抗着。天色渐晚,三人浑然不觉,林若更是无暇顾及,一门心思将注意力集中在周身各处脉络,不断跟着外力冲击受阻部位。
秦宿和林文文的内力突然在林若脉络某处交汇,并顺着另外一股意识游动。秦宿睁开眼,林文文也露出笑意,林若惊喜万分,她可以调动内力了!
秦宿示意林文文可以结束,二人站起身,阿实赶紧上前:“怎么样?”
“应该是成了。”秦宿微微一笑,眼中也有喜悦。
林若引着体内那股力量游走周身,那种通畅的感觉久违了。
又过了几个时辰,林若感觉五感越发灵敏,身体越发轻松,功力似乎比之从前更上了一层楼。
又一番调试,林若睁开了眼,感觉世界从未有过的清新。
林文文最先发现她睁眼,笑眯眯地靠过来:“如何?”
林若莞尔一笑:“好得不能再好。”
阿实开心地抱了抱林若,一路看林若忍耐着走来,不知不觉产生了一种老母亲的心态。
秦宿笑意温润,有种医者的满足感。
林若起身,向秦宿道谢:“多谢秦大哥。”感激的语气藏不住。
“不必道谢,能遇上这种病症也是难得。”秦宿回复。
怎么怪怪的,也是,在秦宿心中,此番治疗如同攻克新的领域和难题,对于这个医学狂魔算是有趣的过程,况且这途中也阴差阳错获得不少好方子,又拓展了宿宫医药产业,完全是大大的好事。
林若也觉得此番双赢甚好,笑容真诚地对秦宿说:“秦大哥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提。”
秦宿也不扭捏,直接了当:“现下就有。”
“请讲。”
“腹中饥饿,一直听说林姑娘有道拿手好菜,不知可否一尝。”秦宿说到此神色有些期待,爱美食的一面坦坦荡荡地表露出来。
林文文的肚皮也很配合地响了起来。
阿实和林若对看一眼,都笑了起来,双双想起两个“饭桶”深夜相聚厨房的好笑事件。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