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井弦思考要怎么结束战斗时,一辆警车闪着大灯迎面而来,那四个阿人竟然转头直接跑了,速度快到尾气都没留下一点,就消失在了夜色当中,留下混血算盘和井弦两个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这结束战斗的方式还真是意外。
“话说,还真看不出来啊!你这么能打。”混血算盘扶着墙,喘着粗气道。
“小时候被人追着欺负和霸凌,回家告状,我外公就给我报了个班,让我学武术防身。”井弦在喘气的间隙,简单地回复了一下“战友”的提问。
“那是什么兵器?”混血算盘指了指那俩木条。
“木条。”
“我的意思是,你用这个木条耍什么兵器的招术?”
“双刀。”
“还挺帅。你小时候,他们为什么霸凌你?”
“因为我没爹。”
“就这?”混血算盘表示震惊,“那你应该出生在法国,这里一大半的孩子都非婚生的,没爹是主流。”
他似乎是想安慰井弦,还挺贴心。
“这不是黑人笑话吗?”井弦反问道。
“法国还不黑吗?白人都快成少数族裔好吗!不信去看看法国队。我估计五十年后,法国国土上唯一还是白色的,可能就是国旗了。”
混血算盘说的时候是真情实感满脸遗憾的,但井弦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
法国人嘴碎是出了名的,日常辱法也是他们自己的爱好,但一句话能把移民梗和投降梗串起来说,混血算盘也算是辱法高手了。法国如果再打仗,这货很有可能就是一名优秀的叛徒。
“你毕竟是个法国人,这么羞辱自己的祖国好吗?”井弦笑个不停。
“我可不是法国人,不幸生在这而已。”混血算盘撇撇嘴。
果然,没有身份认同束缚就是容易自我放飞。
井弦笑完后,忽然想起之前的话题,拐了回去:“你呢,你这么会打,还这么专业,练家子啊?跟谁学的?”
“之前帮一个债主去一家格斗馆收债,那老板没钱,给了我5年的免费课程让我去跟债主斡旋,拖延还债时间。”
“这行业都能拿回扣?”井弦震惊了,他不确定这叫行贿受贿还是叫黑吃黑。
“我本来不想学的,后来发现艺多不压身,尤其是干我这行,就跟着学了。还挺有用,至少遇到麻烦时能省下不少医药费,也算节约成本了。”混血算盘满脸写着得意。
井弦有点服了,第一次见为了干掮客如此积极好学的人,他仿佛看到了坐台女包里放着《人格心理学》和《经济学概论》。
“不然一起吃个饭?”井弦觉得毕竟是共同战斗过的人了,又都失去了晚饭,可以一起凑个摊。
“不,我不跟客户发生任何工作以外的私人关系。”混血算盘严词拒绝。
“我请你吃!”井弦看着混血算盘嘴角的擦伤,生出一丝恻隐之心。
“我想你对我有误解,我是算得清楚,不是贪小便宜。这是两个概念。”
“哦,那算账吧。”既然不能发生私事,就说公事吧。
混血算盘一通打字后,把手机伸过去给井弦看。
井弦指着其中一个项目问道:“这Kebab是什么东西?6欧?”
“就是你遇到我时,我用来救下你那个制胜杀器。”混血算盘颇为得意洋洋地说道。
“就那个土耳其肉夹馍啊!”井弦惊呼道。
服了,果然铁血算盘,一分钱的亏都不吃啊!
算完账付完款后,井弦的钱包又薄了一些,他悲凉地看着远方,对混血算盘刚升起的那一点好感顿时消失殆尽。
“我走了,下次……”混血算盘又要开始套词了。
“求你了,大哥,别再说下次了。”井弦眼泪都要下来了,他是真的不想再见到这货了,于身心于钱包。
混血算盘再次跟井弦挥手再见,然后摸了摸嘴角,呲牙咧嘴地走了。
饿到前心贴后背的井弦这次果断选择在麦当劳堂食,哪怕环境很是一言难尽,也总比出去跟人生死时速好。
在座位上撑到午夜打烊,井弦被赶了出来,骂骂咧咧吐槽着芒萨的麦当劳竟然不是24小时的。
经过反复地思考,井弦最终决定去警察局门口对付一夜,反正满街的流浪汉,多他一个也不多。
第一次当homeless的他多少还是有点娇羞,不大的衣领有一半都拿来遮脸了。
短短一天时间内他被偷了两次抢了一次,有点创伤后遗症了,宛如惊弓之鸟,看谁都像坏人。还好警察局门口大大的POLICE字样给了他少许的安全感。
只有少许安全感这是因为他不了解法国警察,要是解了,他就会完全没有安全感。
折腾了一天疲倦不堪的井弦半卧靠在墙根很快就进入了浅睡眠状态,毕竟不是职业睡大街的,任谁也睡不踏实。
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惴惴不安半梦半醒的井弦做了很多杂七杂八的怪梦,梦中有井女士垂死时狰狞的脸,也有这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最后他感觉自己肩有千斤重,愣是被这股压力从梦中唤醒过来。
他睁开眼,看到一个流浪汉正枕着自己的肩头打着鼾,距离无间,姿态亲昵。他被吓得猛然站起身,逃命似的跑掉了。
他在大街上晃悠到天蒙蒙亮,决定直接出发前往大使馆,由于没有sim卡,他没办法使用网络,自然不能用手机地图。井弦想了想,回到昨晚吃饭的麦当劳,准备用麦当劳的wifi调出路线图,截屏,然后按照地图步行前往。
当他连上wifi时,微信提示音忽然疯狂地响了起来,至少有三十条消息同时涌了进来,劈头盖脸的。他打开微信,发现竟然都是混血算盘给他发的消息,一条又一条的60秒语音,满满一屏。
“这人有没有礼貌啊?给人发三十几条语音?有病吧!”
井弦一条也没听,把混血算盘的对话框设置成静音后,继续搞他的路线图。
两个小时后,他达到了芒萨领事馆。时间还早,还没开门,但门口已经稀稀拉拉排了几个人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排队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通过大家的攀谈井弦得知,这里百分之九十的人是丢了护照来补旅行证的。
他们其中有的人丢了几万欧的奢侈品,有人丢了商务合作的合同和机密资料,还有个留学生丢了全部的证件,包括法国这边的录取通知和国内的毕业证。
看到祖国各省各地的同胞因为同样悲催的原因聚集到这里,井弦很感动——只要自己不是最悲催的那个,悲催这件事就没那么难熬了。
终于,领事馆开门了,人们鱼贯而入,正当井弦准备进门时,忽然感觉衣角被人拉住了,他警惕地缩紧身体,下意识摸了摸藏钱的内袋,感觉到钱还在后,他才转过身去看看是谁拉住了自己。
竟然是混血算盘。
这货拿着个摩托车头盔,气喘吁吁的。
“这里不用你翻译!全是中国人。”井弦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快走。
“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啊?”混血算盘喘了口气后质问道。
“没时间听。”想到那三十多条语音井弦就来气,“哪有人这么发语音的?”
“好多汉字我不会写啊,写拼音你更看不懂了!”混血算盘竟然有点委屈。
“那你也不用因此来领事馆堵我吧?因为我不回消息?”井弦觉得他这个行为太荒谬了,“我好不容易排的队。”
“你们两个,要聊天走远点。”保安叔叔从领事馆大门里走了出来,呵斥道。
混血算盘慌忙点头哈腰表示“知道了”,然后拉着不情愿的井弦离开了领馆区域。
俩人走到不远处一个停车场停了下来。井弦抱着肘看着混血算盘,满眼写着“我看你能搞出什么花样”。
混血算盘把气喘匀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深红色的本本,打开后,在井弦面前晃了晃。那本本上的照片瞬间点燃了井弦黯淡无神的眼睛。
是他丢失的护照。
“你哪弄来的?”井弦此时明白混血算盘为啥发语音给自己了,也明白他为啥“千里迢迢”来领事馆门口堵自己了,瞬间看他的眼神都柔和了起来,对他的反感也一扫而空。
“我昨天晚上去黑市换钱,看到有人在出一本中国护照,我核对了一下身份信息,确定是你,就给弄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井弦忽然警惕起来。
“大佬,你健忘啊?报警的表格你是在谁的指导下填写的?我连你出生日期和地址都一清二楚,要不要我背给你听?”混血算盘一脸无奈。
“哦对对对。那我的手机呢信用卡呢?”井弦简直得寸进尺。
“不知道,我去的黑市是换汇和倒卖证件的,不管销贼赃。”
一般小偷偷完东西,都是有人帮他们专门处理后事的,分门别类把东西转给不同的渠道销赃。
“他们买卖护照干什么用?”井弦有点好奇。
“这不是我的业务范围,具体的我也不懂。大概就是办信用卡套现,骗合约手机,骗补助,骗退税,开公司Money laundering,或者卖给黑户干些违法乱纪的事情之类的吧。”混血算盘抓了抓脑袋,想了想说道。
“印着照片呢!长得都不一样,怎么用?”毕竟是遵纪守法的好群众,井弦根本不知道一本遗失的护照还能搞出这么多幺蛾子。
“在法国人眼里,东亚人长得都一样。”
这句话井弦倒是深信不疑,中国人也经常分不清白人,更分不清黑人。
“拿去吧,别再搞丢了。”混血算盘合上护照,笑嘻嘻地递给井弦。
井弦立马觉得混血算盘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不但修复了,甚至高大了起来,直到混血算盘说出“100欧赎回时”。
井弦对混血算盘彻底幻灭了,绝不会再抱有任何幻想那种。
“你办旅行证也要钱,回去重新办理护照依然要钱,而且,更重要的是时间成本和风险管控成本。找回这本护照,你不用再花时间排队和等待来补证,也不用再担心自己莫名背上在法债务或者被冒名顶替后被出入境管理局拉进黑名单。还有,我把护照弄回来也是要成本的,你当人家会白给我啊?100欧很划算好不好!”
听完混血算盘的话,井弦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甚至觉得自己占了他便宜。很快,意识到自己被这货洗脑后,井弦开始怀疑他跟那帮贼是一伙的,因此对他产生了更深层次的排斥。
“强龙难压地头蛇”,“出门在外不要因小失大”,“破财免灾”……经过一大通自我PUA后,井弦强忍着骂脏话的冲动从口袋里掏出一百欧,压着满腔怒火把钱丢到了混血算盘身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有事再联系我!发语音哦!”混血算盘的声音从后面直直窜进井弦耳中。
跟针扎一样。
护照拿回来了,井弦随便找了个电信公司,比划着买了一张sim卡,充了钱,打开谷歌地图,最后从衣服内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比照着,把上面早就能默写下来的地址一个字母一个字母输入到查找框里——19 Rue de Pirate 13013 MANZA,芒萨市海盗街19号。
这是他要去的地方,那里藏着一个答案,他要去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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