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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高级动物

听到这句话,不仅杨林凡一脸错愕,连文森特都满脸没想到,毕竟千禧年的中国还是保守和传统的,非婚生子不仅在道德上存在问题,连在法律上都是不合法的,要不是井弦的外公外婆有本事,他连户口都上不了。

“你爸爸最近好吗?”杨林凡换了个话题,来了一句最保守的问候,他觉得这句话总不会出错了。

他这一开口,直接把井弦搞懵了:“啊?”

杨林凡看到井弦的反应,显然也很懵:“不是他让你来找我的?”

“我是来找他的。”井弦说道。

“……”杨林凡满脸问号。

井弦的回答完全没办法在他脑中形成一个完整的叙事。

“我从出生起就没见过他,前段时间我妈去世了,整理她遗物的时候,我找到了他写给我妈的信,就想来找找看,想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井弦的语气十分轻松,甚至还笑了一下。却让周围每个人顿时感觉万斤沉重。文森特和阮佳音都停下了筷子,在旁边安静了下来,尽量降低存在感。这种老妈去世老爹出走的情况,任谁都很难找到切入点开口安慰。

“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了。”杨林凡叹了口气。

井弦一听,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该问什么。

文森特见状直接出马了:“您是什么时候来法国的?卫东是什么时候来的?你们是同事吗?还是朋友?”

“我是97年来的,卫东比我晚来几年。我们当时是同事,他到喜福门的时候,我还不是老板,也是打工的。那时候喜福门还在海盗街19号。”

“您是怎么来的?”井弦插嘴问道。

“我啊,偷渡来的,在国内发生了点事,混不下去了,无奈之中选择了出国。”杨林凡干笑了一下。

“偷渡?”文森特诧异道。

“对啊,我有犯罪记录根本不可能办签证,假护照也查得特别严,我最终找了个蛇头帮我偷渡,也就是现在所说的移民中介。”

“那么远,路线怎么走的啊?陆路还是水路?”文森特似乎对这个话题特别感兴趣。

井弦觉得是他的职业敏感度在作祟,说不定这货哪天就去当蛇头也不一定。

杨林凡思考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点了根烟:“我被蛇头安排先飞到了俄罗斯,然后走欧洲陆路线。还有很多人走非洲线,他们拿着假护照从塞内加尔、科特迪瓦或者贝宁过境抵达法国。

到了俄罗斯刚下飞机,同伴的摩托罗拉就被蛇头收了,我没手机,但当时也很害怕,以为他们要扣押我们,想回去,但知道回不去了,就只能硬着头皮跟中介上了车。车上有很多人,都是偷渡的。车子启动后,我们的眼睛就被蒙上了,之后就是不断地下车,上车。不知道在哪,也不知道去哪,什么都看不到。

车开了两天,再下车时,脚下已经是乌克兰的领土了。在乌克兰一等就是半个月,在这期间二十几个人被关在一间屋子里,吃得很差,大部分时间吃不饱,不能跟外界联系,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发呆。我那时已经不后悔了,有点麻木了。

终于,我们再度出发了,车子每开到边境,蛇头都要我们全体下车,步行越过边境,然后再上车继续行进。就这样走走停停,我们首先抵达了波兰,接着是德国,最后到了法国。

我97年底到的法国,才知道大赦刚刚结束,所有人都拿到了身份。我没赶上,当时沮丧极了,上一次大赦是1981年,下次遥遥无期。”

“您到了法国后,就一直在芒萨吗?”井弦问道。

“不是,我原本在巴黎打工,但那边竞争太激烈,留学生也都会出来打工,再加上查得严,工作特别难找。说个真事,一个中餐馆出了凶杀案,死的是个刷碗工,消息传出第二天,这个中餐馆门外挤满了中国人,老板以为是来吊唁的同胞,没想到是来补缺的求职者。

特别残酷对吧,但这就是现实。

那时的巴黎是温州人的天下,我又不会讲温州话,更加困难。我每天在3区、13区和belleville美丽城之间辗转,还是一无所获。后来经人介绍,我来了芒萨,开始在喜福门做小工,慢慢升到二厨,后来是大厨。”

“卫东呢?他怎么来的?什么时候到的?”井弦问道。

“卫东没告诉我他怎么来的,走的哪条路线,但偷渡应该都大差不差。但他的状态跟我们这些黑工都不一样。他很从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松弛感,像是来度假的,不像我们,上街时躲避警察,赚钱时算计同胞,每天睡醒就焦虑身份问题。

那是2002年的春节,我记得很清楚,老板娘早早打了烊,挂了停止营业的牌子,给伙计们准备了年夜饭,正当大家吃团年饭时,卫东就那么推门进来了,背着把暗红色的吉他,进门就问还有饭吃吗。老板娘一见是个中国帅哥,又是大过年的,竟然破天荒没骂人。

卫东这才意识到打烊了,但也没走,取下吉后他问,能不能弹首歌换饭吃。老板娘乐了,同意了。

他唱歌很好听,吉他弹得也好,我清楚记得他弹唱的是窦唯的《高级动物》。那首歌我在国内的时候也喜欢,要不是卫东的出现,我都差点忘了我也喜欢摇滚。

那些年,我们听黑豹,我们听唐朝,我们租农民房搞乐队,我们愤怒,我们嘶吼,我们呐喊。我们活在忧国忧民之中,我们每天想操翻这个世界。但到了现在,我们蜷缩在异国的角落,刷着盘子,躲着警察,成为了阴暗的无身份的边缘人。

我来法国那么久,我一直不懂为什么大家说法国浪漫,是卫东让我明白了什么是浪漫。他就是浪漫,能做出这种事的,就是浪漫的人,他很适合法国。不像我,我在国内和在法国过得毫无区别,都是阴沟里穿梭的老鼠。

我很羡慕他这样的人,自由,潇洒,恣意。

那顿饭之后,卫东就留下来了,开始是洗碗打杂,慢慢是备菜,等到法语学得能进行基本交流了,老板娘就让他去跑了堂,因为他长得好看。

老板娘说,也就是法国不流行,如果可以,她最想让卫东去迎宾,那肯定客似云来。

喜福门是包吃包住的,但他来的时候宿舍人满了,他也没计较,直接睡在了饭店大堂,一睡就是两个月,等有人离职了,他才搬进了宿舍。

大家熟悉起来后,经常一起喝酒吹牛,说自己的过往,说别人的八卦,骂街,骂女人,骂天骂地。除了他,他从不说自己,也不打听别人。我本以为他就是那种端着的文艺青年,但他不是,他好像就是什么都不太在乎。

餐馆工是最累的,我们每天下班恨不得倒头就睡,他还能在连干10小时后,去街头闲逛,去看演出,去吹海风。

对我们这些黑户最重要的事情,除了温饱就是身份问题了。刚来的时候每天都很紧张,出个门远远看到警察就跑。后面经历得多了,就麻木了,也不焦虑了。

我是我们当中最快拿到身份的,也可以说幸运,也可以说不幸,我拿的是庇护身份,但我不是汉奸反贼。我能拿到因为我在国内坐过牢,因为一些时代性的问题……被迫.害过。

拿到身份那天我哭了,我知道我这辈子是回不去了。但更让我难过的是,其实根本没人等着我回去。

我那时候劝过卫东也去申请庇护,他是艺术家,在国内是个搞地下摇滚的,那时候搞摇滚的人大部分都反这反那的,身上多少带点麻烦。在法国,惹过麻烦的艺术家申请庇护特别容易,只要搞几个作品骂骂自己国家,引导点反思,要是能引起官方注意和打压就更好了。西方就喜欢咱们自己人攻击自己国家的意识形态。

那时候来法的艺术家似乎大多走的都是这条路,尤其是90年过来那批。他们这个群体在法国有个名字叫“流亡艺术家”,仅仅靠当反贼就能换身份赚得盆满钵满,也没什么损失,确实诱惑巨大。

他们不在乎出卖谁,毕竟自私才是人的本性。更何况,出来的人,不少跟我一样在国内是混不下去的,恨曾经的国家是很合理的行为。我开始也恨,后来慢慢年纪大了,想开了很多事,也就不恨了。

卫东始终不肯申请庇护,我以为他怕回不去,又建议他可以找人结婚拿身份,毕竟那么多人追他,其中不乏法国籍的,他随便找一个伴儿就能留下了。但他也没有,他说他是不婚主义。

他好像不在乎身份,就像我之前说的,他什么都不在乎。

后来,卫东忽然就辞职了,走得特别突然,跟谁都没打招呼,再也没出现过。我一直觉得他应该是离开芒萨了,不然都在同一个城市,怎么就几十年见不到呢?

前几年听人说在新港那边见过他,我试着去找过几次,那边有中国人打工的地方我都去了,但没找到。我总觉得他能回来看看我,一直等到现在也没等到。”

杨林凡讲述完后,沉默了下来,不停地抽着烟,眼神里全是困在回忆中的疲惫感。

井弦也不想再打扰他,不再提问,他有点心虚,感觉自己的好奇心打破了别人宁静的心绪。

这顿饭的后半段大家在几乎没什么交流的情况下吃完了。

临别时,杨林凡苦笑一声:“我开始还以为是他让你来看我呢?看来是我想多了。”

井弦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是笑了笑。

几番道谢后,三个人走出餐厅,各有各的感慨。

井弦思考着卫东申请身份的类型,文森特琢磨着杨林凡偷渡的细节,阮佳音则是一脸感动地感慨道:

“真没想到,人能爱得这么深,这么多年了还念念不忘。”

“啊?”井弦和文森特同时转头诧异地看向阮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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