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见掌柜的态度变了,而且也不回话,混沌的脑子里终于察觉出一丝不对来。
他猛的站起身,想要喊人。可手臂撑起了身子,腿脚却发软。
那掌柜的简装,捋着自己的胡子,笑呵呵道:"倒也!倒也!"
西门庆果然眼前发花,"噗通"一声,跪在了椅子边上,只靠着意志不让自己昏倒。
那几个使女有一个就要尖叫,结果才发出一声,就被身边另一个同样害怕得战战兢兢的使女捂住了嘴巴,两人无助的靠在一起。
"你到底是何人?"西门庆甩着脑袋,想要驱散那股让她昏头涨脑的感觉,声音怎么也提高不起来。
"我是你债主。"回答西门庆的却不是掌柜的,而是那个小二。
小二从靠在墙边的扁担里抽出一把剑,搭在了西门庆的脖子上。
"是你!"西门庆反应过来,立时肠子都悔青了,可还是想用言语激一下这他完全不认识的人试试,"你也算是习武之人,竟用这种下三滥的迷药,当真不配当个好汉……"
话没说完,就被银叶直接抹了脖子,"我又不是好汉。"
然后躲开滋出来的一泼血,两下把两个瘫软在地上的使女给敲晕了。转过来看向门口的祝虎,就见祝虎一脸不爽。
"二哥,怎的这幅表情?"银叶不解问道。
祝虎用手指头捻着假胡子,面色尴尬,可还是坦荡的开口解释:"刚那西门庆说,用药不是好汉行径,我这心里不太舒服罢了!"
银叶"哦"了一声,不以为然,"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就是好猫。更何况是我杀的西门庆,我又不是好汉。"
这坦坦荡荡的样子,让祝虎心里的别扭登时便消了。
随后隔壁和楼下分分传来沉闷的声响,酒楼的后门打开,从暗巷里涌进来十几个壮汉,被祝彪领着,把那些被药倒了的好手一一了账。
等那些西门家请来的客卿也好,打手也罢,都没了动静,祝彪才来到楼上,对还粘着胡子的祝虎打了声招呼,很轻松道:"还以为多难,这不挺简单的!"
"简单?哼!"祝虎都懒得理祝彪。从打听西门庆今日的打算,到提前布置预备,方方面面哪一个细节也不能有差错。真说给祝彪这傻小子听,能让他脑袋烧冒烟也不能再复制一次。
银叶正低头用扁担裹了桌布,蘸着西门庆的血水在墙上写字。听到兄弟俩的对话,正好写完了,回过头来,对着两人一抱拳:"西门庆和县令有勾连,祝家庄又要继续生活在阳谷,还是不要和这事扯上关系微妙。小弟我就忝颜愧受这灭了西门家满府高手的功劳了!"
祝虎祝彪两兄弟转头去看,就见墙上用血写着"杀人者潘银叶也"。
"潘银叶?"祝虎捏着胡子,"想必这是兄弟大号……潘银叶!"说到一半,一下把还粘得瓷瓷实实的假胡子给拽了下来,又疼的"嘶"了一声,指着银叶忘了说话。
祝彪倒是没什么太大反应,只催促银叶道:"行了,字号也留了,那咱们赶紧走吧!那掌柜的还有跑堂的,可还在菜窖里扔着呢!"
一行人便趁着昏黄的夜色,离开了阳谷县城。
又过了一夜,一大早,银叶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包袱,准备跟祝彪等人告辞了,就见祝老太爷领着三个儿子过来给银叶送行了。
"真英雄莅临寒舍,老夫多有怠慢了!"祝老太爷上来就对银叶拱手,一张老脸笑成一朵菊花。
"老朝奉言重了,是小子狭隘,有所隐瞒在先。而且小子也不敢自称英雄。"银叶也跟着拱手,深深一礼。
就昨天杀西门庆的事,其实做的很粗糙。若是遇到有心人,难免能从蛛丝马迹里察觉到异样,进而可能会联系到祝家庄身上。
祝家三兄弟虽说也和西门庆有过节,可到底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下定决心并付诸行动的。真要是有了什么,自己相当于搅和了人家一家人都安稳日子。
祝龙大概是看出了银叶的想法,很是大气的挥了挥手:"知道潘兄弟你定然是怕事情连累到我等身上,其实大可不必。若是那西门庆活着,县令等人自然是对西门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西门庆死了,那西门家这块肥肉,也就只能是县令等人的一道菜了。自然不会为了一盘菜,用尽心力来攻击厨子。
更何况县令还指望着我等成为拦截梁山贼子的一道墙,便是私底下知道了什么,也不会难为我等的。这些自保之力,我等还是有的。"
银叶虽然不是全然清楚祝龙口中的自保之力到底是什么,可也放心多了。
于是他再次一拱手,翻身上马,打算回京看看。
出来了小半年,他如今身量抽长,已经和普通的成年男子一般高了。只身形看上去还是略显单薄了些,可也只是看上去单薄。
这么一长高,他就跟海捕文书上的描述有了巨大的差异,进京的路途也顺利了许多。
此次进京,除了要看一眼金蕊外,就是要北上去看看林冲了。
是好是歹总要有个落地的消息才好!这样想着,银叶便踏上了回京的道路。
进京的路并不难走。管道年年都在徭役修整的范围里,只是沿途遇到不少劫道的匪类,严重拖慢了银叶进京的速度。
行走了小半个月,这一天,银叶即将出孟州治下时,到了一处叫十字坡地界。
十字坡前有一棵巨大的枯树,足有四五人环抱大小。巨大且没有叶片的枝条上缠满了藤条,让整棵树显得张牙舞爪。
银叶才走近,就被这巨大枯树的样子弄得心里很不舒服,只想赶快离开。
只是才绕过这枯树,就看见了一片窝棚酒肆,门前正坐着一个丰腴的妇人,打着瞌睡。
听到了马蹄声,那妇人抬起脸来,露出一张被脂粉遮得严严实实的脸,让人完全看不清长相,只看得见那殷红的嘴唇。
"哎呀,小官人,这行路辛苦,不如在我这店里歇歇脚,吃些东西垫垫可好?"那妇人见银叶没有下马的意思,立刻几步上前,直接拉住了马栓,夹着嗓子娇滴滴道。
银叶微微眯起眼,信中升起了警觉。
这妇人身上的衣饰很是艳丽,袖筒宽松,遮住了能拉住马栓的手臂,裙子挡住了能稳稳站立的双腿。往马头侧方一站,目测比一般男子的身量一边高。
这是个练家子!银叶下了结论。
"我还要赶路,就算了。"银叶这样说着,就一抖缰绳,打算离开。
那妇人又劝道:"小官人,不是小妇人留你,而是你往前再走五十里,也是没有店家了。你若是错过了时辰,当心饿着肚子赶路,可不好受。干粮哪里有热腾腾的饭菜香?"
"不必。"银叶还是冷着脸。
那妇人还要再劝,就听见自小路上传来一声喊:"浑家!"
"相公!"妇人立时露出个笑容,也不理银叶了,朝着小路招手。
小路上便走出一个挑着挑子的汉子,脸上也全是笑容。见到银叶,实现扫过银叶鞍侧挂着的宝剑,便对那妇人是道:"小爷若是不愿,也没有强拉客的道理。"
接着便对银叶道:"小爷莫怪,我浑家也是想着多给家里挣上一些嚼用,还请小爷多包涵。"
这男子也是个练家子。银叶从这男人几步走到近前的步伐中看了出来,心中更加警惕。
只是他着急回京,和这夫妻俩也没什么仇怨,便只冷淡的点点头:"不必,没什么可怪罪的。"
说着,一扥缰绳,便让马侧身从妇人身旁过去,自夫妻两人中间穿过,要继续赶路。
可当他经过汉子身边的时候,闻到了一股轻微的锈甜味道,让他立刻勒住了马缰,直愣愣坐在马上如遭雷击。
此时的汉子已经和妇人一边说话一边往窝棚酒肆里走去:"……今日卖的不错,上等的黄牛肉都被扫了个干净。问我什么时候还有新鲜的黄牛肉,他们还要些。"
刚从幻象中回过神来的银叶,听到汉子这话,眼中闪过了杀意。
他不是卫道士,甚至有时行事很是肆意妄为。可他觉得,有些事是人绝对不能做的。
人不能,至少不该。他脑中闪过这样一句话,又抖了一下缰绳,让马儿乖巧的原地转了个方向,朝着酒肆而去。
那妇人和汉子听见马蹄声,先后转身,略带疑惑的看向去而复返的银叶:"小爷这是?"
"你刚说,前去五十里都没有店家?那便给我来碗面,再来些包子馅饼。若有汤水,也上一些。"银叶还是那副冷淡疏离的样子,翻身马上下来,取了佩剑挂在腰上,将缰绳甩给了汉子,便自顾自走进了窝棚里,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汉子和妇人对视一眼,还是一个去拴马,一个热情的去拿了布巾给银叶擦拭他面前的桌子,还拿来了茶水来:"小爷可要用些酒水?虽说只是附近庄户人家自己酿的,算不得多名贵,可用来解渴尽够了!"
银叶看了妇人一眼,又垂下眼帘思考了一下,才微微点头,"那就来些。"
"好嘞!"妇人大声应答,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朝着后方喊了一声,"客人上门,给备上一壶好酒!上好的牛肉面一碗,肉汤一盆,包子一屉!"
话音刚落,后面就推出来一个放了酒壶的托盘,妇人摇着丰盈的腰肢去取来,笑眯眯送到银叶桌上:"小爷现解解渴,好饭马上就来!"
银叶没有因为妇人热情洋溢的态度而改变自己冷淡的神情,而是冷淡的"嗯"了一声吼后,便自斟自饮起来,只时不时用衣袖擦擦嘴角的酒渍。
过了不到盏茶的时间,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便被端了上来。那微微有些发灰发黄的面条上,铺了满满的一层肉片,折射着油脂丰润的光泽。
"小爷快尝尝,这可是上等的黄牛肉,别处可不敢光明正大的吃呢!"妇人还是一张笑脸,似乎很是为自家能搞来牛肉而骄傲。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