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邵辰的电话，牧泽先是一头雾水：“今天是什么日子？愚人节吗？不对啊，愚人节早就过了。”
邵辰握着手机，声音在发抖：“我真的要去治安局上班了！”
“我靠，”
牧泽彻底听明白了，嚎叫起来：“出息了呀！不愧是我兄弟！！给我长脸了！”
邵辰走到一个少人的角落，轻轻“嗯”了一声。
“我就知道像你这么优秀的人，治安局一定不会看走眼，如果他们没有录取你，是他们的损失，”牧泽滔滔不绝，“从今天起，你都会越来越好，把李思亮那混蛋、还有其他刁难你的人通通甩到身后，让他们望尘莫及，以后见到你都得喊一声邵处。”
邵辰被他的话逗笑了，走到墙边，背对着墙角，仰头望向夜空。
从下定决心要找到邵康时起，他就一直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
无数个日日夜夜，无数次徘徊迷茫，所幸都坚持下来了。
“牧泽，”邵辰哑声，“今天你没能来毕业晚宴，很可惜。下次请你吃饭，咱们痛快喝，不醉不归！”
“这话应该我说，给你好好庆祝一番！”
教授们从酒店里走出来，围在门口的学生立刻迎上去，人群聚集成不同的小圈子，互诉不舍，合影留恋。
嬉笑声、道别声响彻半条街，离别的伤感掩盖在汽车的轰鸣里。
邵辰听完牧泽滔滔不绝地讲述职场中的新鲜事，临到挂断前才勾起嘴角：“大学四年谢谢你，我的好兄弟。”
“毕业快乐。”
天空落下一滴滴水珠，人们惊叫着“下雨了”，纷纷躲到路边的屋檐下。
随着一场猛烈的大雨悄然而至，漫长的学生年代在这一刻画上句号。
明天将是新的起点。
-
三个小时后，暴雨洗刷着路面，敲打在异能治安局文华区分所的窗户上，噼噼啪啪作响。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的平静，吓得趴在窗户旁的值班人员猛地站了起来。
“哎，本来是一个平静的夜晚，结果陆处临时送来一个人，刚给关进拘留室里，他非吵着闹着说要给他爸打电话！”矮个子所长抱着手里的咖啡叹了口气。
“你还别说，这人的父亲似乎很有来头，电话还没打出去呢，保释的人已经到门口了。”
“什么！”所长猛地站起来，结结巴巴道，“他，他什么背景？”
“听说是高式集团的独生子。”
所长慌了神，赶紧披件衣服，挤眉弄眼迎了出去。
高浩坐在拘留室冰冷的地上，目不转睛盯着窗户旁垂头站着的所员——那人像被定身了似的，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直到闪电在窗外炸开，轰隆声贴着耳鼓剧烈的起伏。
高浩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窗户旁的所员已经重新趴回桌子上。
有人敲了三下门。
“喂，高浩，你被保释了，出来。”
铁锁哗啦一声滑落，门开了。
高浩走出拘留室，门外的灯光晃得他眼前一花。
秘书守在服务大厅里，像是等候多时，看见他来，推了下眼镜，冷淡道，“高董说今晚要惩罚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高浩唇边浮起一丝讥笑，骂了句：“狗东西。”
秘书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大门。
高浩双手插兜，跟在他身后。
俩人一前一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沿着屋檐走了一段路。
“车在停车场，我开过来，”秘书给了他一把伞，指着对面的公交车站说，“你到那儿等我。”
高浩没接伞，掀起帽兜，在秘书诧异的目光中，直接走进瓢泼大雨里。
偌大的雨点浇在他全身，很快打湿了他的卫衣。
水滴顺着牛仔裤滑进鞋子，在地面留下一道道水痕。
高浩走到公交车站前坐下，冰冷的铁栏杆贴着他湿透的外裤。
蓝色广告牌散发朦胧的光，将空无一人的街道照得通亮。
高浩低下头看手机，对面似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疑惑地抬起头，看到一个身穿拘留所制服，头戴假面的男人坐在他对面的公交车站上。
也许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假面男站起身，撑开红色雨伞，朝他挥了挥手。
高浩冷哼一声，重新低下头玩手机。
窸窸窣窣的声音渐近。
那人似乎走了过来，在离他最远的座椅前坐下。
高浩这才听清楚，那是一段刺耳的旋律，急促的音乐中包含着杂音，像是有人在恐惧中发出的嚎叫、喘息。
好吵！
今天都已经这么倒霉了，为什么还有人来烦他！
焦躁的情绪涌上心头。
高浩猛地抬起头，想要教训一下对面的人，却发现他的身旁空无一人。
一部手机放在座椅上，发出奇怪的噪音。
高浩愤怒了，大步走过去，把手机狠狠摔在地上。
屏幕碎成一片一片，他依然不觉得解气，用力踩了两脚。
垂下眼看去，地上反光的碎片倒映出两个人影。
“哈。”
温热的呼吸喷薄在他耳边。
有人在身后叫着他的名字。
“高浩。”
高浩忍无可忍，猛地回头：“你他妈——”
一道黑影从眼前一晃而过，紧接着，有什么撞上他的后脑勺。
下一刻，高浩失去了意识。
远处的天边，闪电若隐若现，雷声震耳欲聋，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
“现在播送气象台今天早上发布的天气预报。今天日间到明天白天持续大雨，受东部而来的冷空气影响，气温将下降5至10摄氏度，请出行时带好雨伞……”
地铁缓缓停靠在站台边，两旁挤满了早高峰的人群，随着车门打开，黑压压的人流漫了上来，争先恐后塞进车厢里。
“等等，我要在这一站下，”邵辰迷失在人潮里。
几分钟后，他终于杀出一条血路，气喘吁吁地走出地铁站，崭新的制服被挤成腌菜，出门前打理好的发型彻底报废。
穿过一条繁华的主干道，邵辰停在目的地门口，抬头看向上方的金色大字——异能治安局。
他提步走进大厅。
擦身而过的治安官们个个身穿制服，看上去干练又职业。他们似乎很忙，没有一个人理会邵辰的到来。
邵辰坐在大厅，给陆淮远发了一条消息。
大约等到八点半，人行通道闸附近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久等了，”曾呈轩一如既往穿着宽大的阔腿裤，身上吊满各种装饰物。
他奇怪的打扮在一众职场精英中显得格格不入，吸引来各色的目光。
其他精英派的治安官看了过来，小声嘀咕道，“是三处的曾呈轩。”
“离远点，三处的人都是疯子！”
“那儿就是怪物和疯子的集中营。”
曾呈轩掀起眼皮，目光平淡地扫了过去。
谈话声渐小，像是避讳。
“别说了，他看过来了，咱们惹不起躲得起。”
“他约了谁？没见过？看上去很面生。”
“不会是新人吧？”
声音一字不漏传进邵辰耳朵里。
“邵辰，”曾呈轩露出他笑面虎似的招牌笑容，语气遗憾道，“陆处有事，我只能代替他来。”
邵辰赶紧站起身：“轩哥。”
“跟我来，我向你介绍一下我们的部门设置，再带你去报道。”
曾呈轩掏出员工卡，刷卡过闸，带着邵辰走进电梯里，“因为你是补录名额，前期新员工培训已经结束，新人都分配到了各自的岗位，所以恭喜你，你跳过了无聊又冗长的培训，直接上岗。”
电梯在五楼打开，曾呈轩带着邵辰踏出门。
这一层是宽敞明亮的办公区。桌上放着一摞摞文件，堆成一座小山，电脑前贴满便利贴，人们埋首席间，不停地接着电话。
“一楼二楼是服务大厅，三楼食堂，四楼和五楼是后勤部和办公室，如果你有任何与案件无关的问题，都可以来这里找他们。”
曾呈轩一只手搭在工位前，微笑着看向桌前的人。
后者打了一个寒颤，把头垂得更低。
曾呈轩丝毫不在意，友好的点点头：“一会再来这里找人力填写资料。”
“再往上就是刑侦队，一共九个处室。我们呢，就是陆淮远所在的三处。”
电梯的门刷地一下打开。
六楼刑侦队所在区域和五楼是截然不同的场景。
高大的玻璃窗把空间分割成一个一个豆腐块，每个隔间形成独立的休息区、会议室和工位，隔间与隔间之间互不打扰。
“每个隔间就是一个处室，从这一层到十楼，分布不同，平时我们就在这儿办公。”
曾呈轩打开其中一个隔间的大门，偌大的办公区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
随着房门被打开，他们投来不爽的目光。
邵辰一眼望去，便看到坐在角落的李思亮。
李思亮显然也看见了他，面露不悦地撇过头去。
“呃，我们这份工作的性质，你懂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出差，跑现场，收集证据，基本不在工位上，”曾呈轩解释道，“如果你很久没见过你的同事，不用怀疑，他可能已经埋进土里了。”
“毕竟这份工作就是这么危险，如果你以为进来这里就可以成为人生赢家，那我劝你，趁早打消幻想。”
曾呈轩拍拍他的肩，“成为一个合格的治安官，最需要的是直面黑暗。”
邵辰哑然。
在外人眼里，异能治安局是全帝国最受人尊敬、仕途最光明的职业，光鲜亮丽是它的标签，前途无量是它的底色。
如果邵康时消失的事没有发生在他身上，邵辰可能也会误以为治安局如外人眼中一般，高大光辉。
可事实并非如此。
而今，邵辰已经对未来可能会发生的危险，做好了心理准备。
“轩哥，我的工位呢？”
“这个嘛，”曾呈轩返回电梯，按下最顶层的按钮。
电梯迅速上升。
邵辰满头疑问。
听说顶楼一般都是高层所在的办公室，职务越高，所在的楼层也越高。
看着电梯上跳跃的数字，邵辰的心七上八下地跳起来。
莫非？
他要有一个不得了的岗位？
“叮——”
电梯门打开。
入眼是一排排延伸到天花板的铁架子，上面放在无数的纸箱，每个纸箱前贴着一张白纸。
“到了，欢迎来到案件档案室，这是你的部长潘文言，局里唯一一个返聘人员。”
白胡子大爷手拿茶杯，坐在狭窄拥挤的房间里乐呵呵地笑。
邵辰敦地一下坐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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