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抽，”邵辰没接，往沙发上一靠，“我们来找吴秘书。”
“吴秘书？”黄毛把烟屁股放进嘴里，“那真不凑巧，他请了一周假和家人出去度蜜月了，算算看今天刚好第三天。”
前天开始请假？
邵辰一愣，不正是毕业晚会那天！这太奇怪了！
他抬头。
周硕双手指天，信誓旦旦：“我对天发誓，那矮子所长就是这么和我说的！是吴秘书在那天晚上接走了高浩！”
黄毛掐掉了烟，皱起眉头：“不可能！”
邵辰和周硕同时转过视线。
“因为，”黄毛拿出手机，翻开社交媒体上的互动消息，“他今天还在发朋友圈。”
邵辰一把夺过黄毛的手机，从上到下浏览起来。
吴秘书今天的定位是在遥远的南半球，照片上他和妻子身着泳衣，在沙滩旁愉快地堆沙子，右上角配文：好天气。
昨天还有一条朋友圈，附上一张机场的照片，配文：已抵达，请各位放心。
“快还给我，”黄发伸手去抢，起身撞上邵辰的背，吃痛地捂着腰。
“周硕，”邵辰缓缓说，“定位可能造假吗？”
周硕点头：“当然。”
邵辰转过脸：“三种可能：高浩和吴秘书都已经在前天遇害，吴秘书可能是帮凶，或者不是。”
“但无论哪一种，高浩失踪的时间都应该是前天毕业晚会那晚。”
周硕神色一变：“你的意思视频不一定是直播？”
邵辰望向他：“确切的说，犯人用已经录好的视频当做直播，其实是为了掩盖真实的死亡时间，创造不在场证明。”
“这也太荒谬了！”周硕说，“刚才法医的推论你也知道，高浩的死亡时间为昨日晚八点到十点之间，是昨日！”
邵辰没有说话。
周硕的反对合情合理，这就是问题的症结。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思考下去，犯人是如何做到将尸体的死亡时间推迟到昨天？
邵辰闭上眼睛回忆案发现场。
一片空旷的工厂，轰隆隆的机器，不断倾倒的石灰岩，半米高的河流，月光下的路牌，无人的配电房，黑漆漆的洞窟。
还有什么是他忽略的？有什么是眼睛看不到的视野盲区？
邵辰依稀想起，昨天晚上他披了一件厚外套下矿井，矿洞在地下百米深的位置，随着电梯的下降，温度逐渐下降，直至手脚发寒。
下了矿洞之后，他看到高浩半坐着，躺在矿洞深处，浑身像从水里捞上来似的。
奇怪？水？
哪来的水？
将人拖拽进矿洞里，从外面带进来的水？
周硕走到他身边，拍了拍邵辰的肩：“走吧，回局里，我去调查一下这个吴秘书。”
邵辰闭着眼问：“你觉得什么样的水能让皮肤浮肿起来？”
周硕不明所以，却依然回答道：“必须在水里泡过。”
“对，”邵辰猛地睁开眼睛，“我去的矿洞开采石灰岩，石灰岩的构成是碳酸钙，那矿洞里面本应该是干燥的。”
周硕疑惑道：“你明白什么了？”
邵辰“啪”的一声，把手机放在桌上：“我想清楚犯人是如何利用时间诡计，完成这看似不可能的远距离杀人。”
他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站起身，大步往外走：“我们现在回局里。”
周硕反应过来，赶紧追了上去：“哎，等等我，一起走——”
-
距离赵长涛拘留结束，倒计时八小时。
“快，把横幅拉起来，给我喇叭！”
“还我们赵会长，赵会长是无辜的！”
“抵制暴力执法，抵制无理由抓人！”
黑色轿车抵达异能治安局附近，远远看见保安架起警示栏，一群人将正大门围堵得水泄不通，他们拉起横幅，上写着“为南州慈善基金会赵会长伸冤！”
从敞开的车窗里，飘来为首领队的口号：“还我赵会长！”
身后人也跟着喊道：“抵制暴力执法！”
记者架起摄像头，对着直播画面道：“这里是天空电台，高浩一案在社会引起广泛关注，据了解，治安局已经抓获南州慈善基金会副会长赵长涛，正待下一步审理，若有消息，我台将第一时间播报。”
轿车内陷入一片寂静。
周硕面色惨白：“这次真的玩脱了。”
“是陆处的车！陆处回来了！”有人尖叫出声，示威的人闻言纷纷回头，争先恐后往这边跑了过来，现场一时间炸开了锅。
邵辰一刻也不敢耽误，脚踩刹车，快速调转车头。
车轮在地面划过一条长长的圈，再次加速。
周硕声音在颤抖：“快快快！咱们从后门进，千万别让他们堵上了！”
啪——
一个臭鸡蛋砸到窗前，腥臭的蛋腥味溅满车窗。
周硕顾不上那么多，指着右边彻底抓了狂：“转弯。”
地下停车库接收到指示，闸门缓缓向上打开。
身后的人大喊：“别让他们跑了！”
周硕打开车窗：“赵会长的事还没盖棺定论，我们也是奉上级命令抓人！”
然而信徒们已经头脑发热，听不进任何解释：“他在撒谎！赵会长是无辜的！”
那群人冲破安保防线，像不要命似的，追在汽车之后。
邵辰瞅准了时机：“关门。”
周硕尖叫：“你疯了！车都还没进去！”
邵辰握紧方向盘：“听我的。”
没有时间留给周硕犹豫，他一咬牙，给控制台发出指示。
AI智慧脑回复：“现在为您关闭停车库闸门。”
闸门缓缓合拢。
眼看闸门距离地面越来越窄，邵辰用力踩下油门，黑色轿车如离弦的箭，贴着闸门堪堪而过，车顶在闸门上擦出火花。
周硕：“啊啊啊——”
最后一秒，汽车冲进停车场，扬起一阵灰尘，停了下来。
闸门下降，将狂热分子们隔绝在一扇铁门外。
周硕心跳一百八，升下车窗，趴着车门上喘气：“这也太刺激了。”
邵辰冷着一张脸，打开车门，快步走向电梯间。
周硕跟了上来，“等等我！”
“他们都被利用了，”邵辰的心情很糟，“赵长涛利用慈善基金会笼络人心，煽动信徒们的情绪，向治安局示威。”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向两旁打开。
邵辰走上去，按下二十三楼，直通审讯室。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赵长涛还有后手。”
十分钟后。
异能治安局二十三楼，拘留室。
狭窄的房间里放着一张铁床和铁制的桌子，头顶一扇小小的方窗，隐约透进昏暗的日光。
赵长涛坐在桌子前，双手合拢，双眼紧闭，嘴里念念有词：“死亡是引领我们走向未来的唯一出口，愿正义的光芒指引我们走出这片雾霭，愿死者长存于世，永不溟灭。”
沉默片刻，他轻声说：“先生，我相信你描绘的未来，一定拯救大家于水火之中……”
咚咚咚。
门外传来沉重的敲门声。
治安官打开拘留室的铁门，看着里面的人：“赵长涛，出来！”
赵长涛睁开眼，从容地站起身，走到那名治安官身旁。
手铐咔嚓一下拷在手腕上，治安官用下巴示意：“跟我走。”
铁门一扇一扇拉开，狭长又压抑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头。
领路的人在审讯室门口停下，看了赵长涛一眼，鼻孔出气冷哼道：“去里面。”
赵长涛推开审讯室的大门，对面坐着两个人。
邵辰从他的档案资料里抬起头，指着对面一张椅子：“坐。”
赵长涛一步也没有动，目光扫过俩人的脸，站在原地说：“我早就说了很多遍，这件事从头到尾和我没有关系，那天我在主持慈善会，所有人都可以给我作证。”
邵辰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双手合拢：“昨天晚上七点到八点之间，你确实在主持会议，没有离开过会场。”
赵长涛耸了耸肩，侧身打开门：“既然邵治安官认可我，那就放我走吧。”
邵辰从容道，“赵会长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
赵长涛转头：“没什么好聊的，是你们抓错了人。”
“我只是证实了你昨晚没杀人，但并没有排除你为凶手的可能性，”邵辰放下笔站起身，走到赵长涛面前，直视他的眼睛。
赵长涛沉默不语。
“我之所以这样说，因为你真正的杀人时间并不是在昨日，而是前天晚上。”邵辰语气不重，每个字却掷地有声。
赵长涛撑着门把的手一滞，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前天晚上，你在文华区分所把拘留在那儿的高浩掳走，带到工厂拍下死亡直播视频，然后将其杀害，高浩的尸体用冰块封存起来，减缓其尸化的速度，放在温度接近零度的地下矿井里，伪造了他真实的死亡时间。”
邵辰抬头看向赵长涛阴沉的脸，缓缓说，“第二天，也就是昨天下午，我们在网络上看到的直播，只不过是你提前准备好的录播而已，你用直播这个噱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从而让众人忽略最关键的一点。”
“高浩早就死了。”
赵长涛呼吸变得粗重，右眼狂跳不停：“这都只是你的推测，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对的。”
邵辰伸出一只手，再次指向对面的空椅子道：“现在可以坐下来说话了吧？赵会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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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死亡直播（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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