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的一个午后,在帝国异能大学最出名的公开课上,教授犯罪心理学这门课程的傅山教授,曾于黑板写下一行字。
【罪犯为什么喜欢回到案发现场?】
台下坐着许多慕名前来的外校人,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手持笔记本电脑,占满了整个阶梯教室。
问题一出,台下的人纷纷举手。
其中一人说,“罪犯回到现场,是为了观察治安局的动向,针对治安官的动作,制定相应的对策。”
另一人也站了起来,“凶手在进行犯罪的时候,难免会有遗漏,比如说某种关键证据,或是作案工具,他们回到现场,是为了毁灭证据,清理现场。”
“还有一种可能,凶手在犯案之后,以目击人的身份出现,可以降低自己被怀疑的概率。”
“或者说,他只是单纯追求一种成就感。”
傅山教授微微一笑,将黑板上的“罪犯”两个字抹去,改成了“连环杀手”,题面变成:
【连环杀手为什么喜欢重返案发现场?】
台下顿时沉默起来,有人窃窃私语道,“还是上面的答案吧。”
邵辰坐在靠窗的位置,冬日的太阳顺着透明的玻璃窗,洒在他的笔记本上。
他举起手,回答道,“连环杀手回到现场,也许是因为他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傅山教授露出笑容,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连环杀手不同于常人,他们躲在人群里,暗中观察别人的反应,越是恐惧,越是慌张,越是混乱,他们越能感到兴奋,甚至会有一种强烈的快、感,正因此,连环杀手的犯罪现场,往往伴随着碎尸等行为。”
傅山教授欣慰地鼓掌,从讲台前站了起来,走到邵辰面前,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你说的很对。”
……
邵辰拨开人群,快步追了上去。
校门外人头攒动,许多来接孩子的家长,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堵在梧桐道上,黑衣人就在人群里穿梭。
邵辰仰头看见那抹黑色,毫不犹豫跟了上去。他逆人潮而上,不小心撞到路人,赶忙道歉,再回头瞧见黑衣人冲上马路。
嘟——
伴随着尖锐的喇叭声,黑衣人轻松翻过车头,绕进对面的巷子里。
邵辰更加笃定他的猜测,也跟着冲上马路,迎面撞上疾驰而过的汽车。
行人一阵惊呼,司机紧急刹车,吓得破口大骂,“有病吧。”
邵辰只觉得大脑一阵轰鸣,下一刻天旋地转。
然而他很快爬了起来,顾不上检查伤势,翻过护栏,跳到马路对面,紧随黑衣人追进巷子里。
狭窄的小巷两旁,墙壁斑驳,贴满招租、求子、开锁等各类小广告,天空被压缩到一线,回荡着激烈的喘气声。
“站住!”邵辰大喊道,然而前面的人脚步飞快,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黑衣人推倒路边施工的铁皮,从另一个分叉口绕了进去。
邵辰眼尖,抄近道围堵他,瞬间缩短距离,眼看着就要追上了。
他伸手去抓黑衣人的肩膀。
一米,半米,十厘米……
前方是一条死胡同。
邵辰露出笑容,一字一顿,“你无处可逃——”
“呵。”
他仿佛听到黑衣人的嗤笑。
像是无情的嘲讽。
邵辰双眸一紧,意识到被耍了。
他有异能可以逃跑……
黑衣人果然回过头,露出一张戴着面具的假脸,“我记住你了。”
抛下这句话后,他竟凭空消失。
空荡荡的巷子,什么也没有留下,仿佛刚才的追逐只是一个无聊的恶作剧。
该死!
邵辰捂着强烈起伏的胸腔,一屁股坐到地上。
肌肉因为运动过度而发酸发胀,汗水顺着额头淌下,打湿了衣衫。
他咒骂一声,等到身体缓和,才勉强站了起来,低头查看被汽车蹭破的手臂。
那里划破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争先恐后涌了出来。
邵辰手边没有处理伤口的药物,只好一咬牙,扯下衬衣领子,暂时包住了伤口。
包扎好后,他支撑着自己,一步一踉跄,返回主干道。
校门口喧哗依旧,似乎围观的人更多了。
一滴水落到邵辰头顶,他抬头望向天空。
灰蒙蒙的乌云终于下起大雨,雨滴落到梧桐叶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下雨了,回去吧。”
“别看了,都下雨了。”
“走吧,走吧。”
围观的人群开始疏散,撑起一把把颜色各异的雨伞,像梧桐叶里盛开的花朵。
邵辰没带伞,捂着受伤的手臂,与人流相逆,往校门口走去。
大雨淋湿了他的头发和衬衣,混合着手臂上的鲜血,从指间滑落,看上去狼狈不堪。
路人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他浑然不知疼痛,只记得要进学校,带少爷回家。
门口的记者还没走,方才采访的被害者家属也还固执地站在那儿。
男生抬头看了邵辰一眼。
邵辰没有理会他,顺着校门往里走,被保安拦了下来,“现在不准进入,要接学生就在门外等着。”
他看到邵辰手臂上的伤口,犹豫道,“怎么搞的?这么严重!要不你先进来吧,学校里有医务室。”
保安长从门卫室里探出脑袋,吼道,“不能进!但凡开了这个口子,外面的人就拦不住了。”
邵辰点点头,停下脚步,索性站在门卫室前躲雨。
他觉得陆淮远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出来了。
一旦被拍到与被害者家属正面同框的画面,他将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登上明日的头版头条。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去犯傻。
可是他好冷啊,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浑身不自在,更别提手上的伤口了。
这雨究竟什么时候能停。
邵辰蹲下来,抱着腿,缩成一团,盯着地上被雨浇灌的杂草,根扎进墙缝里,仍在顽强地生长。
他手臂的伤口很疼,刚才被车撞过的头嗡嗡作响,没过多久,强烈的困意袭来,眼皮不禁打起了架。
邵辰靠在墙角,忍不住闭上眼睛,侧耳倾听雨声。
啪啦啦啪——
打在雨棚上作响。
耳边顿时变得很混乱,有人在大喊着什么,有人在嘶吼,还有相机咔咔拍照。
好吵。
嘈杂的噪音充斥着耳鼓,夹杂着暴雨,像是错乱的闹剧。
直到耳畔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些噪音仿佛开了暂停键,被大脑自动过滤,一切戛然而止。
“你没事吧?”
邵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白色运动鞋,鞋边沾着泥土。
视线逐渐往上,昂贵的校服,熨烫得一丝不苟。
瞳孔倒影出颀长的身形。
陆淮远蹲在他面前,伞头靠向邵辰身侧。
他的衣袖滑落到手肘,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为什么?”邵辰喃喃道。
陆淮远的眼睛很亮,语气淡淡道,“我看到你受伤了。”
“所以你来了……?”
陆淮远点点头。
身后的记者如潮水般,不顾一切地涌了过来,举着手中的话筒,指向事件中央的当事人。
“陆淮远,有人说你是袭击助理一案的嫌疑人,你对此怎么看?”
“8月27日深夜,你为什么要独自一人来学校?你为什么要骗受害人深夜来学校接你?”
“你身为陆国安的儿子,你父亲是怎么看待这次事件的?”
安保立刻拉开警戒线,将媒体隔绝在线外,警报声拉起,几个身穿治安局制服的男人也跟着跑了过来,愤怒地喊道,“陆少,你为什么要出来,我不是告诉过你,外面人很多,要避一避风头吗?陆局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了!”
陆淮远没理他们,垂头看邵辰的伤口。
他的睫毛很长,像扇子似的,投下一片阴影,眼神看起来格外专注。
手上的动作丝慢条斯理,拆开被血染红的衣领,露出一道狰狞的伤口。
陆淮远皱起眉头,“伤口要消毒。”
他拉邵辰起来,不容置疑道,“走,跟我去医务室。”
治安官拦住他们,愤愤道,“陆少,你这是作死!为什么要管一个生活助理?你想想你,今天被记者拍到,明天上新闻你该怎么解释?别人又怎么看你!”
陆淮远的脸色沉了下来,“随便他们怎么看。”
治安官还想说什么,突然听到一声尖叫。
警戒线外,一个保安被撞了个趔趄,抱着相框的男生趁机突破重围,冲了进来,在背后大喊,“陆淮远,你还我哥哥!”
陆淮远的身形一滞,转头看向男生,神情微微有些恍惚。
男生顾不上撑伞,被大雨浇得浑身湿透,声嘶力竭道,“都是因为你,我的哥哥才会死,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哥哥?你回答我啊,你为什么要害他?”
陆淮远没说话,一动也不动站在那儿,眼神里满是忧伤。
“为什么是我哥哥?为什么不是别人?他究竟做错了什么?”男生走了过来,举起拳头,挥向陆淮远的脸。
陆淮远没有闪避,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保安见状赶紧冲过来,手忙脚乱将人分开,男生挣扎着,在雨中大哭起来,泪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你知道吗?我哥哥再也回不来了!他回不来了!”
陆淮远动了动唇,低声说,“对不起,我没能救你哥哥。”
男生哭得上气不接不下气。
路淮远艰难地说,“那天晚上,我到学校门口,看见一个黑影从楼顶掉了下来,我赶紧过去,才发现是你哥哥,然而我来晚了,尽管做了急救,他已经……”
男生打断他,“我不信,你骗我!”
陆淮远哑声道,“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抱歉。”
男生扑到他面前,发疯似的吼道,“你们都在编谎言欺骗我,我不信!除非你有证据证明不是你干的。”
陆淮远沉默起来。
男生说,“看吧,你没办法证明!是你在说谎,你心虚了!人就是你害死的!”
大雨倾盆,所有人面色凝重,空气仿佛凝固了。
就在所有人都开始同情男生的时候,一位保安队里的年轻人举起手。
“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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