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落扭住长生的手臂,根本不需要想地回答道:“你还记不记得那只蝴蝶?”
“什么蝴蝶?”
“白色,断翅。”
两个关键词一出,长生立马记起来他曾经干过何事,却一脸无所谓地“哦”了一声,说:“记得。”
花不落被身下人的态度气笑了,提醒道:“那可是我抓回来的。”
“所以呢?”
“你弄死它时经过我同意了吗?”
“你当时不就在一旁看着吗?”
“……”
花不落扬起拳头就要怼到长生脸上去,不想这次,竟被挡了下来。
“我当是什么大事,就这?”
风水轮流转,长生一个顶膝,把花不落从身上掀了下去,并顺势欺来,利落地控制住了他的双手和双脚。
“一只蝴蝶,值得你大动肝火?”
“……不止。”
长生轻而易举地压下花不落的挣扎,听清后一个字,问:“还有什么?”
花不落转瞬说出了一溜的人名。
长生却笑了,是冷笑。
“你的太傅表面清高,府里养了多少奴隶,你又怎么知道?你的伴读贪财,把你送给他的金腰带拿去典当还赌债,就这种人也值得你记到现在?”
长生极有耐心,一个不落地帮花不落分析,可说到最后,他见身下人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
“你说的这些,我难道不知道吗?”
长生一愣,怪道:“你知道还让他们有心接近你?”
花不落却趁对方分神的功夫,腰身用力,猛地一转,脱离了对方的掌控,并将其再度压倒在地。
“有心接近又如何?”他轻轻地问,又轻轻地自答道,“不如何,他们又没害过我。”
长生闻言,竟也轻轻叹息道:“我明明也没有害过你啊。”
难以理解,花不落为何一直防着他。
对此,花不落的回应是,把长生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想怎么办?”他颇感无奈地问道。
“一局定胜负吧。”长生如此说。
两人各自退后一步,静立三秒,却也默契地选择在同一时刻进行突袭,又迅速地同时反应过来,进行格挡。
他们舍弃灵力,赤手空拳,什么学过的阴招、诡术都往彼此身上招呼。
两人势均力敌,一直打到夕阳西下,打到把宫里大大小小的人和事都说了个遍,方才打累了,并肩仰躺于草地之上。
“一局难以定胜负。”
“那就来三局?五局?”
花不落摆摆手,否决了长生的提议。
他不想再打了。
“怎么?”长生笑道,“倦了?”
花不落细想了一秒,点点头。
的确,倦了,而非累了。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输赢与否,都无甚意义。
念及此,花不落腰身一挺,坐了起来,顺带把长生也拉了起来。
打的过程中他就发现了,这家伙根本没用心。
对方似乎是真的不在乎到底谁才是本体,也不在意花不落之前对他的所作所为。
从始至终,长生对花不落只有一个要求——把他分离出去。
经此一架,花不落好像重新认识了这个人似的,心里对长生的忌惮,不说全然消失,也没了大半。
他甚至开始疑惑,之前心存的芥蒂,究竟是怎么来的?
对此,长生轻飘飘的一句话,将矛头指向了花不落的第一任师父。
“你潜意识里一直认为,我是一条会咬人的毒蛇。”
“嗯……”花不落略微思索,反问,“难道不是吗?”
长生点头同意,却道:“可我不咬你啊。”
这可说不定。花不落只在心里咕哝着。
他站了起来,望向距离自己仅剩百米的村庄,心想,该忙活正事了。
既然长生只是想要分离出去,也无不可,以桃木作身躯,来得最快。
不过,这事先不急,因为眼下有件更要紧的事——失联了七日,还不知道,千面那边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而终于被花不落想起来的千面此时正在逃亡的路上,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在是非剑的带领下,前往浮川。
当花不落联系上他时,千面的脑子还有些发蒙,他心想,这莫不是新的骗局?
但护了他一路的是非剑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相处半年,阿诽总不至于认不出花不落的气息。
白日里就感受到了,这家伙的魂没在其计划中的衡沂,反而在浮川。
也不知是出了何等变故。
但既然能联系上人了,就说明事情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忧心了整整七日的千面这才舒了一口气,急速朝浮川奔去,赶在约定好的第二日清晨,他就已经在河岸边候着了。
此地人流量虽多,但好在千面换了张典型的中年男子的脸,又用灰布衫将通体血红的是非剑裹了个严实,因此,没几人注意他。
顶多是偷偷瞟几眼他怀中的男婴,心想着能不能抢来拿去卖。
千面怀抱不足月的楼小少主,对此等目光一概无视。
他远远地观望着终日来往于浮川之上的渡夫,直到一抹矮小的身影终于闯进他的视线。
是非剑蹭的一下立了起来。
但因其本来就靠在千面的手臂旁,这番动作不算很明显。
千面见状,却瞥开了视线,并将襁褓上系着的红绳拉紧了些。
等到那位身材矮小的渡夫凭借较他者更便宜的价钱拉了几回客,千面才离开了原位,一眼锁定对方固定的停靠位置,在其下一次到来时,抢在他人之前跳上了船。
竹竿缓缓推着水,不一会儿就将小船送出了十几米远。
船上的花不落和千面两相对望,一张脸上皮肤松弛、皱纹横斜,一张脸上黑里透黄,还横着一道疤。
两人无言,直至小船驶入河中心,花不落才压低嗓音问:“会水吗?”
千面瞬间警惕起来,抬头望四周,发现已与别人相距甚远。
他摇摇头,说:“不会水。”
闻言,花不落单手握着竹竿,示意千面将男婴递给他。
千面照办,还想再问些什么,不料花不落行动起来根本不与他商量!
三米高的水浪猝然涌了过来,直直拍向船上三人!
不仅将船拍了个粉碎,还将三人卷入了水底。
两条鱼尾游过,一金一赤,悄无声息。
而请来鱼兄弟当帮手的长生此时正坐在桃花林,等着花不落带人归来。
桃花妖站在他的身旁,瞧着他脸上的淤青,不解地问:“你既想与他好生谈谈,为何又成心激怒他,与他打了起来?”
她还没见过,上赶着挨揍的人类。
长生却笑得轻松,说:“我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是怕我多一点,还是厌我多一点。”
“那你看出来了吗?”
长生不答,只是摇头。
他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轻声嘟囔了一句:“‘我’可真是,奇怪。”
长生了解自己,也了解花不落,他们都不是宽宏大量之人,哪可能如此轻易地冰释前嫌?
但有些事,只要不提及,就永远不发生。
花不落是这么想的,以他对长生的了解,对方暂时不会谋反。
不过,他还是觉得,他与长生不适合待在一块。
两人的思想未完全统一,不如分开行动为好。
考虑到这个问题,在将千面带来浮川底之前,花不落已然计划好了长生的新去处——太一山。
“你的意思是,让他假扮成你?”千面不确定地问道。
而花不落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对。”
于是,千面又望向正坐在摇床旁逗弄男婴的长生,对方感受到他的视线,也淡淡地说了声:“嗯。”
“你们提前商量好了?”
“刚告知。”
“刚得知。”
花不落和长生同时否认道。
看着两人如此有默契的举动,觉得自己是来旁听的千面不甘心地问了句:“那我呢?”
花不落临时思考了一会儿,道:“回魔族。”
“回叁城?”
花不落缓慢地点了点头,他不记得诚名,但大致能猜到千面说的是哪里。
“那之后呢?做什么?”
花不落刚张口,却被长生抢答了。
“把笑面狐放出来,指使他去一趟楼家。”
千面不应,目光从长生移到花不落,见其点头表示正确,才道:“好,什么时候?”
花不落不开口,反倒等着长生替他说。
见状,长生停止了摇床的动作,稍微计算了下时日,方道:“两三天后吧。”
那时,楼家的另一个孩子也差不多诞生了。
再次向花不落确定过后,得了指令的千面未再多言,就此告辞。
在其走后,长生才问道:“假扮多久?”
“快要露馅了为止。”
长生笑道:"估计是一辈子。”
花不落也笑了一声,却没接话,而是将伪造的月牙子递给了对方。
失踪了这么多天,不带回点战利品,哪里好意思进楼家的大门?
长生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该接下来该怎么做,故不需要他多说。
在对方也离开后,狭小的屋子里便只剩下花不落和男婴两个人。
两个都醒着。
花不落走近摇床,伸出食指,戳了戳男婴的脸。
软软的,滑滑的,就是没什么吃的,不肥。
但看他的眼睛,黑乎乎的,圆溜溜的,还会转。
花不落将其抱了起来,心想,长生摇了这么久,竟然也没把他摇睡着。
真精神。
好在不哭不闹。
但愿等晚上进了鬼市,也能这么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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