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态度强硬,表明了没有协商的余地。
花不落见状,也只好叹息一声,道:“行。”
区区考试而已,又不排名,就算拿个零分,也只在自家丢脸,就怕个别仙尊会在试题中藏绊子。
毕竟,太一山保持中立,可不代表他们也都保持中立。
十七位仙尊中,四大仙家的人还是占了三分之一。
倘若修真界发生些大动乱,他们这些注定要得道成仙的人不好亲自下场,就只好耍点手段将小弟子们推出去,帮他们成事。
聪明的,知道自己被当做了棋子;不聪明的,也或多或少知道要听命行事。
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幸运的是,这只是外门弟子奉行的潜规则。
至于内门弟子……
接委托只接受报酬三七分,小考不是在浑水就是在摸鱼,对师父爱答不理是常态,对师父偶然殷勤只是为了求得某某大赛的提名……
当然,这些刻板行为里不包括葛矜。
而太一山的师兄师姐们之所以能够如此肆无忌惮,有相当一部分原因在太一山的制度上——三千山规有曰:“仙尊之名,一人唯称百岁尔。”
简单解释来说,就是只要你师父同意,你就可以继承你师父的尊号,但如果你没有真本领,你现有的尊号也随时会被他人抢占去。
内门没有外门如此多的规矩,既不注重尊卑有序,也没有出身贵贱之说,只认实力。
俨然是一座只讲究弱肉强食的丛林。
长生拒绝帮花不落考试,倒也不是不乐意待在太一山。
那地方学习氛围良好,主打一个卷不死别人就卷死自己。
其实正合他意。
但他更喜欢在外自由漂泊的感觉,而且,他对花不落将会被迫滞留在太一山一事,感到由衷的欢喜。
他们的记忆可共享,哪怕各办各事,也不妨碍彼此随时接手对方的生活。
在此基础上,用不着商量一夜,仅需半个时辰,花不落和长生就敲定好了各自的去向。
前者回山考试,后者潜入楼家救出被抓的笑面狐。
至于小楼子,就靠惠娘送归楼家,还能捞一笔数额不小的赏金。
大体方向定下后,两人分别启程,一个南下,一个东飞。
衡沂距太一山不远,花不落懒得御剑,搭了辆顺风车。
赶车的老人家驾着一头老黄牛,而他就坐在堆满柴火的板车上,温习着长生这些天被吉沅硬塞进脑海中的知识。
首先挑去谁家跟谁家联姻的小事,再关注一下人魔两族的边境矛盾。
人族的说法是,魔兽屡次来犯,毁庄稼,掳家禽。
但花不落问过远在叁城的千面,对方又道是人族欺负在先。
总而言之,边境地带每隔十年便要易一次主的城池归属问题,一直悬而未决。
但那地方,归人管还是归魔管,又有什么区别?
太一山的仙尊们肯定不想插手这一烂摊子。
念及此,花不落转而关注人族内部的问题——凡人的战争。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旧王朝的势力已被推翻得差不多了,贵族逃的逃,散的散,将军死的死,伤的伤,文臣们大多倒戈,以此来留住性命。
但论制度和管理,新王朝却没能好到哪去。
发动起义的是位正值壮年的农民,坐上皇位却是个七老八十的爷爷。
他登基那天,对外宣称,是儿子有孝心。
但这孝子如今还在不在人世,犹未可知。
而新皇的大孙子,也就是那位胆肥的太子,现今也不知道在西南哪处山坳里蹲着,于是有人提议,不如新立储君,也就是新皇的二孙子。
一位以仁德著称的少年。
但他们能指望其用仁德平息四处的战乱吗?
花不落可不这么认为。
乱世出枭雄,以上位者的视角看待这场战争,新生的王朝不过昙花一现。
在脑海中整理好大大小小的时事后,花不落付了车费,御剑飞回了太一山。
再度归来,他的内心还有几分忐忑不安。
一是因为唯一可以避开所有同门的地方——镇灵塔——已被段漱亲手封禁,严令弟子进出。
二是因为他从来没有与内门的师兄姐们好好地交流和相处过。
对于花不落来说,除了镇灵塔和九伐殿,太一山哪哪都很陌生。
尤其是弟子宿舍。
除了几位修为高或极受师父宠爱的师兄师姐们有单独的居所,其余内门弟子在扬名立万之前,都被要求住在一起。
周灵玉也不例外。
一共五十三人,还是六人一寝,男女分居。
男的占三十,女的占二十四。
花不落悲哀地心想,段漱没收了他的通行证后,大概率会把他安排到那里。
尽管他现在还没有接到通知。
但他可以提前去看看,探一探这些同门的性格都怎么样。
如此想着,花不落第一次走进了那处人最多的地方。
不想第一眼见到的却是位身材小巧的师姐,其身后缀着一群套着粗衣的女弟子。
花不落差点以为自己进错了地,连忙往旁侧走了几步,为这群女孩让出过道。
领头的师姐似是瞧出他的疑惑,竟友善地冲他笑了笑,并举起手中的令牌,摇了摇,示意自己是遵师命前来办事。
“师弟好。”她柔声唤道,笑容真诚。
花不落明白了师姐的意思,也及时与之这问了声好,待这群人全部路过,他才不紧不慢地继续前进。
这位不知名的师姐对他释放的善意,令他对此地的抗拒也少了几分。
但事实证明,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友好。
比方说靠里的一间宿舍内,就住着一位小霸王。
隔老远就能听到对方的骂骂咧咧。
“你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进水了?”
“这腿楞个长,使不上劲儿不如直接锯了吧?”
“你手往哪打呢!是要锄地还是要飞天?”
“……”
花不落听声音,判断对方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孩。
再听某位偶然路过的师兄一讲,果然如此。
小霸王今年十一岁,出生于沈家,十岁入内门修习,不仅看不惯人,还看不惯床啊桌啊等等一系列东西。
骂骂咧咧是常态,毕竟小小年纪就被沈家扔到太一山当人质,心里自然憋着火,不撒出来,有损身心。
花不落却觉得蹊跷,内门弟子从不以出身看人,怎么可能忍一个成天发脾气的小孩那么久?
其中没有猫腻,他不信。
好心解释的师兄看花不落好奇,开口之前先四处张望了一番,见周围没有小霸王的眼线,这才贴着花不落的耳朵,捂嘴小声道:“那可不,沈家多阔气呀,一个人质住在在这儿,每个月能补贴我们这些穷人两千上品灵石呢!”
但关于“人质”的话题,师兄却没有多说。
他给了花不落一个“懂的都懂”的眼神。
说了影响太一山与沈家的关系,还伤害小霸王的感情。
花不落识趣地没有再问,但只要入住此地便可享有每月两千灵石的补贴,令他有点心动。
又逛了一圈后,突觉此处景色宜人,空气中还漂浮着淡淡的花香。
花不落打定主意,今晚就申请入住!
现有男弟子三十人,五个六人寝全部住满,运气好的话,没准他还能单独住一间。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他把申请表填好且已上交并获得批准的空档,有个管事的突然跑过来对他说:“抱歉。”
花不落:“?”
是没宿舍了还是没床铺了?
都不是。
管事的说:“钟少爷诚邀您在无定峰一聚。”
花不落:“……哈?”
钟少爷?钟仁兮?他又来太一山了?
大晚上的,无定峰?
嗯……那地方,在他的印象里,好像没有对外开放吧?
但钟仁兮诚邀,花不落怎能不去。
怀着疑惑与好奇,他跟着管事的,踏上了无定峰的山路。
山月寂静,照着人影。
而走至半山腰,两人突然发现,那唯一一座供人歇息的亭子里,此时竟卧着……一尊闪亮亮的金佛!
正举着酒杯,朝他们二人来回招手!
管事的眉头一跳,简直没眼看,负责将人带到后,他直接麻溜地选择告退,哒哒哒跑下了山。
而走近的花不落这才发现,原来亮闪闪的卧佛,是往身上挂满了金子的钟仁兮。
花不落:“……?”
就问,不沉吗?
答案是肯定的。
因为侧躺着的钟仁兮吃力地扶着椅背坐了起来。
“我知道你肯定在心里偷偷骂我有病。”
“没有。”
“那你之前在想什么?”
“金子。”
还是如此地言简意赅,不知为何把钟仁兮逗笑了。
于是花不落面无表情地说:“现在我觉得你有病了。”
“哎。”钟仁兮应了一声,拍拍身旁的空位,问,“坐不坐?”
花不落不答,举头望了眼月色,而后才低头询问道:“你不会想在这儿睡一晚吧?”
钟仁兮竟认真考虑了一下,点点头,说:“也无不可。”
四月的晚风吹得人凉快,而且没有蚊虫。
睡一觉,很舒服。
花不落的眼神里透露出无奈,但他还是坐了下来。
钟仁兮顿时喜笑颜开,拎起玉壶,欲要为他斟酒,可倒至一半,他却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又将瓷杯收回,举至唇边,一饮而尽。
花不落:“?”
钟仁兮放下手中的玉壶和瓷杯,煞有介事地解释说:“你还没到喝酒的年龄。”
花不落:“???”
嫌他小?
钟仁兮眨眨眼,回以无辜的表情。
花不落:“……”
两人对视良久,久到花不落也觉得自己有病。
他扶额,在心里叹息一声。
酒水先不提,回归正事。
“诚邀我,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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