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马蹄声碎,尘土飞扬,“襄”字旌旗高举,由远及近。
襄军气势昂扬,虽然再近看,士兵的脸上多有疲倦,但仍压不住大捷后的喜悦。
孟知沅听见外边的喧哗,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也从帐篷中走了出来。
在一众威风凛凛的将士中,少年怒马鲜衣,撞进某人的眼里。
孟何领头,下马,众将士纷纷跟随。
他声音浑厚,“众将士听令,明晚先在此简单庆祝一番,犒劳诸位襄国勇士,休整完毕再返回铁岭堡!”
“是!”将士们的声音整齐划一,响亮又饱含气势,随后欢呼声如潮水般翻滚,众人原地解散。
陆昱珩身披铁甲,上边满是战火的痕迹。他漆黑的眼眸中,还透着从战场上带来的杀伐气。
他步伐稳健,四处张望,像是在搜寻着什么。最后他终于捕捉到那抹魂牵梦萦的倩色,却又消失在帐篷之中。
陆昱珩本想跟进去,却被一名小卒拦下了,“陆千户,大将军喊你过去。”
陆昱珩眉头皱了皱,但还是跟着那名小卒,前往孟何的帐篷。
*
夜幕低垂,篝火熊熊燃烧,营地内欢声笑语,似乎将冬日的寒气也屏蔽在外。
大胜后的将士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享用着简单的犒劳品,好不酣畅淋漓。
孟知沅也被这喜悦的气氛感染,小酌了几杯。
孟知沅和医女们这些日子救助了不少伤员,很多士兵都对她们颇为感激,他们纷纷前来敬酒,也有的因为伤口问题只能以水代酒。
其中,来找孟知沅敬酒的人最多,她也早就以水代酒,现在已不知道有多少白水落肚。
而围着她的士兵黑压压的,甚至还在不断增多。
陆昱珩时不时地向孟知沅那瞟去,他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双目几欲喷火。
他觉得很烦,向他敬酒的人,有很多高级将士,一个接着一个。他刚想找借口离去,却被孟何一把搂住。
“此战陆衡你小子可是大功臣,怎么,想偷跑?”孟何声音提高了几个度,也引起旁人的注意。
“就是就是,干!”旁边的将领高举酒碗,大声附和道。
陆昱珩不得不开始又一轮的拼酒,明明是庆功宴,却被他喝出闷酒的感觉
他仰头,喉结滚动,一口气灌下一碗烈酒,往孟知沅那边看了一眼。他看见她在对别人笑,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变成说不出的苦闷。
他用衣袖擦了擦嘴角,暗暗下了个决定。
孟何拍了拍陆昱珩,爽朗地笑道:“哈哈,好!”
孟何也朝孟知沅那看了一眼,眼中的忧愁转瞬即逝,叹了口气,自己也只能控制个威胁最大的。
不过他的心中也隐隐对自己的女儿多了几分自豪。
一回营,孟何就想方设法把陆昱珩拘在身边。
因为他听说有人看到此子,开战前夕偷偷摸摸跑到孟知沅的帐篷,走出来的时候笑容非常不得体,还待上了好一会儿。
孟何当时听了,气得直拍大腿,同时也暗暗对陆昱珩加重了戒备。
单容用手肘戳了戳古原。
古原痛嘶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烤肉,“你小子干吗?找抽?”
此战古原因伤没参加,单容怕他一个人在帐篷中寂寞,便把他拉来坐到自己的身边。
“你看那边,再看看那边,”单容扬了扬头,“我觉得陆哥现在又需要兄弟们了。”
古原狠狠咬下一块烤肉,在嘴里嚼了嚼,像是在发泄没参与这场大战的遗憾。
陆昱珩是在战场上升千户的,同时新兵十营也恰好归到了一起。因为陆昱珩所立的奇功,新兵十营参战的众人,也都纷纷拿到不少的嘉奖。
本来职位只是队长的人,现在估计起码也能擢升至百户,同古原平起平坐,这怎么能让古原心理平衡。
古原看了看两边,咽下口中的食物,大吐一口气,“走?”
单容起身。
“让让,都让让。”单容带着古原拨开围着孟知沅的人群。
“你谁……”一名士兵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是单容和古原。
他听一个老兵油子说过,有些兵身份不简单,尽量别去招惹。他一见他俩,就知道他们是这些兵。
一些有眼色的士兵也纷纷让道。
“孟小姐妙手回春,在下倒是还没来得及敬你一碗。”古原举着碗,向前送了送,接着一口喝完。
单容也举,“我也替兄弟敬孟小姐一碗。”
孟知沅回敬,并说道:“举手之劳,古百户和单百户不必放在心上。”
古原突然面露踌躇,还夹着一丝痛苦,“我突然觉得身体不适,孟小姐可否借一步帮忙看看?”
孟知沅瞬间了然,也装作有些担忧,说道:“自然是身体重要。”
远离人群后,古原说道:“麻烦孟小姐了,没扫你的兴吧?”
“看样子古百户身体又好了。”孟知沅看着古原如常的脸色。
两人脸上也颇有些尴尬。
孟知沅朝他们笑着说道:“我倒是还要感谢两位带我出来,不然我还不知道要喝多少白水。”
两人也笑了笑。
几人客套寒暄一番后,孟知沅就回了帐篷,古原和单容二人也回到自己的座位。
陆昱珩朝他们遥遥举了碗,一口喝尽,接着他直接拿了酒坛,和刚刚拉着他不让他走的孟何开始拼酒。
其他人要不已经回了帐篷,要不直接倒在地上醉的不省人事。最后场上只剩下孟何和陆昱珩二人还坐着。
孟何晕乎乎地指了指陆昱珩,“哼,你小子不赖。”
陆昱珩摇摇晃晃地将一坛酒,重重放到孟何面前,“孟将军海量。”
孟何本想接过酒坛,结果应也是到了极限,直直地倒了下去。
陆昱珩轻笑一声,举过手中酒坛,透明的酒水顺着他的下颌,濡湿他的衣领。
他像个胜利的战士睨了孟何一眼,随后也跟着倒地不起。
几日后,他们回到了铁岭堡。
“将军不好了!”
孟何刚踏进城门,就有传令官一脸焦急地跑来找他。
“粮仓走水!前往益城押粮的军队又被阻截,无一生还!再向益城要粮,益城的马大人却说铁岭堡监守自盗,不肯再给!
而据前方探子回报,赵国似乎还有再战的打算,有一支军队正向他们的大本营汇聚!”
孟何又惊又怒,“走,召集各位大人去议事厅。”
陆昱珩趁赵国大本营最虚弱的时候,从中撕开一条口子,因此最后的大战也更靠近赵国的大本营,返回也需要更多的时间。
此战赵军元气大伤,谁也不会想到,他们竟还准备再战。
更令人觉得脊背发凉的是,粮仓走水,很可能是因为铁岭堡中有内奸。
眼下有一场大战即将开启,刚刚获胜的襄军就要面临无粮可用的窘境,难道要让士兵们活活饿死在前线吗?
军需官战战兢兢地说道:“堡内的居民自发地贡献了粮食,但杯水车薪,若是省吃俭用,大概能撑上一月有余,但若是按正常打仗的分配,就……”
孟何喝道:“就什么?说!”
军需官的语调更加颤抖,还带了点哭腔,“依在下估计,撑不过半月。”
孟何大力将桌子一拍,军需官身上臃肿的肥肉抖了一抖。
先前和赵国的激战,不算前期的各种摩擦试探,正式的大战也持续了一月有余。
最后还是因为陆昱珩的奇招,提前结束了战斗。
若是还像之前那么打,有没有第二个迅速结束战斗的机会不好说,但凡敌军多拖上一拖,他们必然溃不成军。
更何况,省吃俭用才能撑一个月,这段时间莫不是要将士们饿着肚子上战场?
议事厅中,各将士各抒己见,七嘴八舌。
孟何因为这件事忙得焦头烂额,回到自己的住所,却发现孟知沅正在等着他。
孟知沅已经听说了铁岭堡现在的情况,她看向孟何,目光坚定,“父亲,直接对益城下手,是最好的方法。”
孟何这两天太阳穴一直突突地跳,他忍不住揉了揉,“你还想着你吃的亏想要报复回去?”
“那父亲还想着马乐智背后不可得罪的势力,宁愿让数万士兵活活饿死?然后再眼睁睁看着赵军踏破铁岭堡?”孟知沅站得笔挺。
“我已经向上面,还有周边各座城池求援,他们必然不会坐视不管,”孟何看着眼前有些倔强的女儿,颇有些无奈,他叹了口气,“此事交给为父,你莫要多想。”
孟知沅继续说道,“父亲可估算过信件来回都城的时间,路上又是否会遇到阻截?
为何在襄国境内,铁岭堡的士卒前往益城押粮竟无一活口?
父亲当真能将信件送到周边城池的手中,又能安然送返吗?”
孟知沅气势节节攀升,将孟何步步紧逼。
孟何脸上愁容依旧,“你说的这些我自然都考虑过……只是不到万不得已……”
孟何的心理防线上有道口子,孟知沅准备乘胜追击,“父亲手上现在握着数万士兵的性命,从益城中获取粮食,再运返回来都需要时间,而现在对于我们,时间更是紧迫。
父亲,现在做决定吧。”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