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时刻,江浮迅速催化出藤蔓,用力向前一甩,藤蔓牢牢缠住船舷上的破洞,双腿微曲抵住船身,缓解了冲荡撞击船身的力量。
他拉着藤蔓,低头看向波动的海面。
月光清亮,海水波光粼粼,海面上赫然漂浮着一副极其华美的棺材。
复杂繁琐的各色花纹盘绕在棺材四周,各种颜色的宝石像是不要钱一般,嵌满了整个棺材盖。
棺材盖的边缘全是大片的蓝色宝石,中间的细碎的各色钻石拼凑出一个小孩骑着海豚的模样,配上四周梦幻的幽蓝,活像一只海豚驮着小孩在大海里四处遨游。
五彩斑斓的宝石在月光下闪耀着绚烂的光线。
被闪到的江浮不经感叹回忆,上一次看见颜色这么齐全的宝石还是在海神峰的密室里。
但是大晚上的,一副飘荡在海面上的奇怪的华美棺材,怎么看都是一个恐怖故事。
江浮扭头准备爬上船舷,头顶上方传来戴维琼斯的呼唤声:
“嘿!小船先生,你还活着吗?下面怎么样?”
江浮拽着藤蔓,仰头大声回复,“下面有一副棺材!”
“棺材?”
戴维琼斯从船舷上方探出头,脸颊边细长的章鱼触手像发丝一样,随着他弯腰的动作晃荡在空中,他湛蓝色的眼睛还残留着湿润,在月光下像两颗温润的蓝宝石。
他探出头,疑惑的看了看海面上的棺材,上唇耷拉下唇,发出一声清脆的“啵”声。
短暂的思考过后,戴维琼斯挥了挥他厚重的蟹钳,“不用管它,小船先生,那是一个死亡的小孩,不归我们管,上来吧!你的小鱼和玳瑁还等着被熬成美味的汤汁呢。”
江浮闻言轻笑一声,随即拽住藤蔓准备爬上来。
突然
“咚咚”
海水猛地荡起一个大波浪,携带着漂浮的棺材再次用力的撞击船身。
虽然江浮及时拽紧了绿色的藤蔓,但还是在惯性的作用下下坠了一段距离,现在他距离那个漂亮精致的棺材只有半米左右的距离。
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江浮低头把藤蔓缠绕在自己腰间,还不等他伸出手臂重新爬上去,一道黑影就快速从他的头顶上方落下,“啪嗒”一声,落在了棺材上。
“啊!该死的!我的帽子!”
头顶上方传来戴维琼斯暴躁的嗓音,江浮一抬头,只见戴维琼斯那颗光滑饱满的章鱼头正在月光下闪闪发光,配上他焦黄色的章鱼肤色,真的好像一颗刚出锅的卤蛋。
而他的金边三角帽不偏不倚刚好落在那副棺材正中间。
“噗哈哈哈”
江浮毫不客气的笑出声,在戴维琼斯懊恼愤怒的目光中,挥了挥手,低头拽动腰间的活结,慢慢的向下滑动。
刚弯腰捞起金边三角帽,下一瞬间,漂浮在海面上的棺材突然从发出破裂的声响,棺材盖上的各色漂亮宝石也随之飞溅到海面,江浮瞬间警觉,立刻催动异能,眨眼间猛地向上蹿了一大截。
漂亮棺材里陆陆续续响起木头的破碎声,最后上方的棺材板直接飞出海面,里面动静的制造者也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一个小孩儿,皮肤白皙,五官精致。
小小的,看上去只有三四岁。
似乎是棺材里的空气太过于稀薄,他的胸脯起伏剧烈,呼吸局促。肉嘟嘟的脸上全憋气憋出来的红晕。
江浮向上蹿的速度慢了下来,看着这个破棺而出的小孩儿,眼中划过疑惑。
这是哪家的棺材板儿,也太……适合逃生了吧!只有三四岁的小孩儿都能破开。
正想着,棺材内的小孩儿突然从棺材内坐起,虽然只有几岁,但优越的骨相也清晰可见,月光照在他的眉弓上,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但那两只又长又翘的睫毛却他的眼下投下一层细密的阴影。
“什么东西?”
“什么什么?让我看看!”
“别挤我!”
“别挤我!”
“嗷!你的海胆刺扎到我了!死胖子!”
“哦!非常抱歉,但是你的海带刚刚也甩了我一巴掌!”
……
船舷上陆陆续续探出海鲜船员奇奇怪怪的脑袋,他们互相推攘着对方,争先恐后地想要看清下方那个新奇的东西。
“江江,江江!”
就连小马修也时不时从那群奇怪的头颅上弹跳出现。
江浮估计他正在海鲜船员们的背后努力的做着高难度的开合跳。
另一边被挤到边边角角的戴维琼斯船长:……
“都给本船长滚开,你们这群蠢货!”
“回到你们该去的地方!一群烦人的海鲜!”
戴维琼斯的气愤的嗓音让海鲜水手们立刻四散离开船舷,只剩下他一颗卤蛋头意味不明的看着江浮下方的棺材里安静坐着的小孩儿。
江浮腰间缠绕着绿色的藤蔓悬在半空,抬头看着戴维琼斯等着他的话。
救
还是不救。
戴维琼斯很快给出了他的答案:
“小船先生,请把我的帽子递上来,谢谢。”
戴维琼斯伸出他异化的右手,异化的食指触手轻松的卷起江浮怀中的金边三角帽,仰着下巴,优雅的戴在头顶。
他垂眸看着还悬挂在船身外的东方青年,知道他在等待自己这个船长的发话,允许那个棺材里半死不活的小孩儿上船。
一个小孩儿罢了,他的荷兰人号上又不是养不起。
戴维琼斯骄傲的想着,扁塌的鼻梁中发出一道轻哼,对悬在半空的青年开口:“如果小船先生你愿意的话,荷兰人号上还不缺睡一个小屁孩儿的吊床。”
这是允许江浮把人带上来的意思。
江浮欣喜的抬头看向戴维琼斯,后者高贵的理了理他的金边三角帽,优雅的消失在了船舷。
在末世,小孩子就代表着希望和未来,有新的人类幼崽就代表着人类文明还在延续,代表着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还有意义。
虽然,现在是在中世纪的加勒比海上,但面对小孩,只要他(她)还在呼吸,江浮就无法做到漠视走开。
青年拽动腰间的活结迅速下降,拦腰抱起棺材内的小孩儿,还不等他催动异能缩短藤蔓,藤蔓就带着他们自动上升。
甲板上,海鲜水手们正拽着江浮的绿色藤蔓慢慢的往后拉。
夜空中,明亮的圆月又被厚重的乌云牢牢遮住。
谁也没有看见趴在江浮肩膀上的漂亮小孩儿突然抬头,露出原本被阴影遮住的眼睛,眼球漆黑一片没有一点眼白,在月光消失的瞬间,他嘴角上扬,露出红得泛黑的牙齿,笑得无辜又饥渴。
*
“看看!让我看看!”
“这是一个小孩儿吗?”
“应该是吧!他长得还没我腿长,只有小孩儿才这么矮!”
“那他是死的还是活的?”
“看在上帝的份上,他应该是个活的。”
“真的吗?可是他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诶!”
“戴维琼斯船长现在喜欢抓小孩来刷地了?”
……
海鲜船员们围着那个呆呆的坐在甲板上的小孩儿,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
没人去理会那副镶嵌满宝石的棺材,在无聊透顶的荷兰人号船员眼中,那些外界看来的价值连城的宝石远比不上这个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奇怪小孩儿。
“可能是他父母把他卖给有钱的贵族做陪葬,我敢保证那副棺材里一定有另一个死掉的小孩儿!”
赫米特突然拍了拍他的海螺头,大声推断。
其他海鲜船员恍然大悟:“哦~”
“也有可能,他是海面上死亡的小孩儿的灵魂,夺走了这副躯体!”
哈美黑特身后的海蜘蛛抓住桅杆,他整个人倒悬着,看着颠倒的世界,伸手笃定的指着甲板,“我可以用我的灵魂向上帝发誓,他绝对是一个恶魔!”
其余海鲜船员恐惧脸,齐刷刷退后:“偶买噶!”
“不不不,一定是被卖掉的陪葬,我知道的,我姐姐就是被他们这样塞进棺材的!我用我的灵魂发誓!我保证!”
赫米特坚定的摇摇头,举出他的亲生经历来增加他推断的可信度。
其余海鲜船员长舒一口气:“……哦~”
“不!他一定是隐藏在小孩躯体内的鬼魂!我看到了他身上黑暗的影子!”
哈美黑特再次伸出手指反对。
“你在撒谎!只有上帝才能看到鬼魂!你这个撒谎的骗子!”
赫米特大声反驳,气愤的来到桅杆前,摘下他的单旋式海螺头用力砸向桅杆上的蜘蛛腿。
海蜘蛛吃痛痉挛,瞬间松开了牢牢抱住的桅杆,“咚”的一声,失去固定的哈美黑特一头栽倒在甲板上。
“呃啊啊啊啊”
哈美黑特迅速爬起来,大叫着舞动着手臂冲向赫米特,他们两个又扭打在了一起。
原本团团围着小孩儿的海鲜船员,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又开始按照他们的老规矩,开赌局的开赌局,观战的观战的。
一切又回到了开始的起点。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赫米特和哈美黑特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固定的互殴启动程序,只要触碰关键词就要开展一场拳拳到贝壳的自由搏击。
趁着海鲜船员围观搏击运动,江浮从空间里拿出一块泛着甜味的桃花酥,蹲下,递给这个坐在甲板上一动也不动的小孩儿。
“给,甜的,尝尝?”
小孩儿抬头看了江浮一眼,鼻尖微微耸动,像小狗一样轻嗅着江浮手指上的桃花酥,原本呆滞的眼睛瞬间亮了亮,猛地俯身一口咬住糕点。
因为嘴张得太大,向前冲得太猛,他锐利的尖牙直接咬破了江浮的手指。
一道吃痛的闷哼声随之响起。
小孩儿迟疑的松口,低头看,那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沾满了带着糕点碎屑的口水,在指节第二关节附近有一道带着血丝的牙痕。
看到血丝的瞬间小孩儿直接哐当一声趴在地上,口中含糊不清的说着对不起,嗓音颤抖得像分不开的湿汗衫,喉间带着卑微的哭泣声。
江浮也不管被咬伤的手指,赶紧把人抱起来,学着基地里看护者的模样,手法生疏的搂着人,轻轻的拍着小孩儿的脊背,慢慢的安抚着:
“没事儿没事儿,叔叔皮厚,不痛的”
“不怕不怕嗷!”
像是刻在骨子里的基因一般,江浮手法渐渐熟练的把人抱在怀里,边走边上下微微颠着,指着甲板上进行自由拳击的赫米特和哈美黑特企图转移怀里小孩儿的注意力
“看,快看!那边是什么?他们在干什么?”
这招果然有效,怀里的害怕求饶哭泣的小孩儿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呆呆的看着对面你打我我咬你的赫米特和哈美黑特,都忘记了哭泣,肉嘟嘟的脸颊上挂着鼻涕眼泪,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江江!妹妹!”
小马修哒哒哒的跑到江浮身边,兴奋地大声喊着。
“妹妹?”
江浮迟疑的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孩儿,发现他也在专心的看着身旁的小马修。
听见小马修的那句“妹妹”,小孩儿抿了抿嘴,小声的反驳:“是弟弟,不是妹妹”
声音很小,也很轻,带着畏惧的小心翼翼,但江浮还是听见了。
青年笑了笑,把小孩儿放在甲板上,摸了摸小马修茂盛的海草头发,温柔的告诉小马修,“这是弟弟,不是妹妹。”
小马修:“啊?弟弟吗?那弟弟长得好漂亮啊!”
确实,这个从棺材里出来的小孩儿皮肤雪白,眼珠像两颗圆圆的黑曜石,唇瓣鲜红,看上去像一个乖巧精致的洋娃娃。
还不等江浮纠正小马修的不恰当的形容词,弟弟就直接上前抱住了小马修湿漉漉的身体。
小马修身体上新长出来的贝壳和海胆把弟弟的脸硌的通红,就算这样,小孩儿也还是抱着小马修不肯松手。
估计是小孩子之间特有的磁场吧,江浮颇为无奈的笑了笑,拍了拍小马修的脑袋,让他把弟弟照顾好,他去厨房帮忙。
在江浮转身的时候,一道微凉的软绵绵的东西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江浮一转头,原本紧紧抱住小马修不撒手的漂亮弟弟伸手拽住了自己,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江浮受伤的那一节手指。
江浮心领神会,半蹲下身子,把那只手指递到弟弟面前,安抚道:“没事儿了,看已经不流血了”
似乎为了验证江浮的话,弟弟伸手轻刮了几下受伤的地方,带走了凝固的血丝,随后就躲到了小马修的身后。
小马修看着有些愣住的江浮,有看了看自己身后新来的弟弟,瞬间力量感爆棚,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寻求他的保护!
他不再是被哥哥保护担忧的小孩子了,他也是可以保护弟弟的大人了!
小马修兴奋的想着,停止腰杆,背上破烂的舵轮不再沉重,他转身牵起弟弟的手高兴的想要带着弟弟去船上到处乱逛。
江浮看着两小只走向船舱的背影,也放心的去厨房帮忙了。
跟在小马修身后的弟弟低头,猩红的舌尖舔走他稚嫩指尖上凝固的血丝,喉间发出一声似有似无的苍老的叹息声。
乖巧漂亮的小孩儿仰头微眯起双眼,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有一瞬间变得一片漆黑,海风吹过带走他喉间的叹谓:
“多么丰富多彩的自由的味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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