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隽站在世界的尽头,轮回之门已从边缘升起,似在等待胜利者的凯旋。
她有时不禁会想,这个不完成任务就不能出去的门到底是谁发明出来的?
虽说她也不会临阵脱逃,但是连个退路都不给,真的令人很心慌啊!
而且每一扇轮回之门后的世界,险境是一次比一次难应对,如果不抱着必死的决心,是很难靠侥幸就成功的。
她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该提前写好遗言?免得哪天栽在哪个世界再也回不来了。
穿过轮回之门,船浮现在迷雾中,仙灵幽幽而来,驱散了迷雾,笑着说:“我等二位好久啦,欢迎回来。”
王隽跨步踏上小船,深深地看了这个世界最后一眼。
玄鸟以为她舍不得狼月,佯装生气地敲敲她的脑袋:“亏你是个神仙,怎么连‘莫忘前尘,莫恋是非’也忘啦?”
王隽笑答:“自我修炼成仙后便一直谨记此言,怎么会忘?”
“我是在想——这个世界会变得更好吗?”
玄鸟鸟喙微动,“你在这片土地播下了希望的种子,总有一天它会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我想要的世界并不一定是他们渴求的。我曾经的存在,只是给他们一个弃恶扬善的开始。但最终,他们还是要靠自己建造新的世界。”
她露出欣慰而期待的笑容,“也许有天,我们还会回来的。”
王隽正与玄鸟闲聊时,在河道的另一边,阎王和黑白无常已等候许久。
原来阎王发现护身符失去音讯后,便立刻召来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来支援,只留下文武判官和孟婆在地府等待指令。
不想,在王隽没有完成任务之前,仙灵不会回来引渡他们。没有船,他们谁也没有办法通过乌烟瘴气的河道。
所以他们只好在原地,焦虑而沉默的等待。
直到一人一鸟的影子渐渐从迷雾中浮现,众人才松了口气。
看着王隽归来,阎王便知她是完成了自己交代的任务,甚是感慨。
本以为她得花上数十年甚至上百年,不想她竟只用了短短几天。
他在欣慰之余不免有些佩服:果然是英雌出少女啊!
黑无常挥舞着锁链,欢呼道:“王隽——”
王隽在船上听见老黑遥遥呼喊自己的名字,心头冒起暖意。她“噌”地站起来,险些从摇晃的船上跌下去,她大声呼喊道:“我回来啦——”
白无常刚还凝重的脸也松弛下来,从鼻子发出一声冷哼:“她还是那么好的精神。”
等船靠近岸边,王隽见除了黑无常,其余人也都在,心中纳闷:她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排场了?
老黑老白也就算了,怎么阎王也会亲自来接啊?
不过大领导肯来,她哪会不知好歹,忙笑说:“有劳您牵挂,任务已顺利完成!”
白无常瞧她一身素衣污浊不堪,皱眉问道:“你为何只穿着中衣?”
王隽忙把包袱里叠整好的衣服递给他,像献宝似的,满眼亮晶晶:“你看,我没弄脏你们给的衣服,都好好放着呢!”
“我说的不是衣服的事儿。”见她以为自己心疼送出的衣服,白无常无奈道:“衣服脏了坏了有什么要紧?我是怕你……”
“怕我?”王隽眨了眨眼睛。
“其实……”白无常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没什么,你没事就好。”
王隽暗暗松了口气,老白没有生气就好。
黑无常插话道:“虽说之前总觉得你聒噪,还总给我们找点麻烦。但你这次去了一段时间,我总觉得这地府少了点什么,还怪想你的。甚至有时我还会想,你在的话,忙点也没什么。”
王隽感动得眼眶溢满泪水,“老黑……”
“你说得对!忙,忙点好啊!”她狡黠一笑,“你看,我给你们带什么了?”
黑无常客气地摆摆手,“你看看你,去就去吧,还带特产……”
看到她指着几乎透明的腹部中流淌着无数徘徊的灵魂,黑无常的话停了下来。
“老白。”黑无常收起脸上的笑容。“之前她从万耀国不打招呼就带来那么多鬼魂,害得咱俩和文武判官加了几日几夜的班,咱们是不是还没找她算账?”
王隽惭愧低下头,只敢抬起眼睛观察白无常的反应,见他没有表情的盯着自己,咧开一双大牙,讨好笑着。
“自然得新账旧账一起算。”白无常没有注意到自己语气中的笑意,说着:“谁让你屡次不按规矩办事呢?总得罚上一回长长记性。”
“就罚你——”他故意一顿。
王隽瞪大了眼睛。
“自己把那些恶鬼都送到地狱去。”
“老白,你放水可放到大海去了。”黑无常不满道。“这是惩罚吗?这分明是奖励!她巴不得去那儿。”
“当然,我所说的也不算。”白无常恭敬向阎王请示道。“还是让您来裁决吧。”
阎王被王隽的反应逗笑,随即恢复往日严肃的脸。
“惩罚事后再说,现在我有更重要的话问你,你且随我来。”
黑白无常失语:还是您更偏心……
玄鸟本着凑热闹的心情,也想跟着他们前去,却被阎王拒之殿外。
“我们说的事情很重要,无关的人鬼神兽都不能在旁边。”
玄鸟气鼓鼓地作孵蛋状蹲在黑无常的头上,不服气地嘟囔:“区区一个阎罗小王也敢在我面前摆样子……”
白无常看了它一眼,似在警告。
玄鸟心虚地将头埋在黑无常的头发里,气势越来越小,“我也就是随便说说。”
黑白无常也懒得与它计较,只当它是个聒噪的宠物。
王隽走入阎罗大殿,观察着周围的摆设,与离开之前没什么区别。
她看到大厅的办公案桌上放置着一个护身符,面露惊讶。
这个怎么与自己被损坏的护身符一模一样?只是它没有光源,像是被单方面切断了信号。
难道真如自己所想,阎王是密切关注着自己的行动?不,也可能是监视。
联想到他们在幽冥界等待自己,她越发确定这点。
“你知道了?”阎王见她会意,继续说着,“你可以认为本王是在监视你,或者是关心你。”
“但不管是什么,有一点你要记住。”
他郑重地说:“这都是为了保护你。”
王隽低下眉眼,没有什么反应。
“自那个妖女切断信号后,我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让万妖国这么短的时间归顺于天帝。但既然结果是好的,过程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可前提是,没有人追究过程。”
王隽仍旧保持沉默,阎王应该是猜到自己使用了非常的手段,可自己不能解释太多。
她选择回避重就轻:“因为不使用非常手段,归顺的可能无从谈起。”
“其实,你只需要做到降伏万妖和三大魔王即可。度化其他鬼魂虽是增加功德的好事,但也不是非做不可。”
“本来你应该得到大量的功德和法力,偏偏你回来,我看不到你有任何变化。”阎王紧盯着她,步步逼近。
“我想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
王隽面对强大的压迫感,心中凛然。
可是自己应该告诉他自己已用所有的法力在那个世界制定了新的规则吗?
如果自己不说,阎王也只是怀疑,并不知晓内情。如果告诉他,阎王必得面临两个选择。
包庇她或者揭发她。
王隽不能赌后者的可能,那对她而言将是巨大的重创,她所有心血将悉数全废。
如果是前者——
一旦东窗事发,阎王也会因为包庇自己而被牵累。
不管他是不是与自己统一战线,她都要隐瞒到底。只要自己咬死没有的事,谁也不会再纠结什么。
阎王猜出她在思考利弊,狠厉呵斥一声打断她的思考:“还不速速说来!”
“我不知道。”王隽面对他的疾言厉色,坚定地回答。
阎王努力平息心中的怒火,她的反应令自己越发确信:她做的一定是违逆天界的大事。
两人对视良久,最终是阎王认输作罢。
“算了,本王权当不知便是。”
他抬起手来,一副画面呈现在他们面前。在画中,她看到那个世界已经是百年后的模样。
“时间怎么会过得这么快?”王隽轻声惊呼。
“你在过去所做之事,对未来已有所影响。”
画面中的万妖国早不复存在,现在这里是万国邦。这里不论人族和妖族,往来经营谋生,甚至互相通婚。她看到有吟游诗人常在黑海岸边吟唱着一段传奇,总有人和妖驻足停下,倾听婉转绵长的诗歌。
“你可听见,业海中恶魔的召唤?
它将你的身体吞噬,压榨,将你的灵魂奴役,约束。
你可听见,业海中神女的呼唤?
她将你的身体带向净土,将你的灵魂带向平和。
时间带走历史的沙尘,留存我们的记忆和信仰。
过客啊,勿忘勿忘……”
王隽在阎王的注视下,心虚地低下头,还好这诗没有具体的姓名。
阎王示意自己继续看下去。
此国邦的人和妖每家每户都恭敬摆放着天帝的画像,每日早晚都会焚香敬拜。
看到这里,王隽发自内心地笑了。看来她传道的画像还是起了作用的嘛!
只是……
每一副天帝的画像旁,都立着一个小小的雕像,这就是他们口中常念叨着的天帝的使者,神女。
看着那与自己几分相似的模样,王隽脸一红,又低下了头。
“虽然有些奇怪的地方,但这里的人和妖对天帝十分恭敬。这样的结果足以向天界交代了。”
王隽悄悄松口气。
“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阎王似笑非笑。
“因他们日日夜夜也为你祷告,所以,你的功德和法力也会持续增长。”
王隽愣在原地,脸上慢慢绽放出越来越大的笑容。
阎王笑着补充道:“只不过这些力量还是很微弱的,今后还得继续努力。”
王隽自己都没想到竟还有这等意外之喜,哪还在乎法力是多是少?
“等等……”
她似乎想起什么,在画面中开始搜寻记忆中那个鲜活的影子。
“咦,那小子呢?”
沙狼族群没有,万国邦没有,每个地方都没有。
王隽纳闷:他总不能是死了吧?可自己也没在地府见过狼月,那他到底去哪儿了?
正当王隽百思不得其解时,阎王挥挥手打断了她。
“别看了,你这当电视看呢?”
他不满地关掉画面,“你体内的鬼魂该送哪儿送哪儿,别忘了,你还有很多事要做。”
王隽哈哈一笑回应,心里想着要好好查一查那小子的去向。
黑白无常在殿外忐忑正担忧着王隽,却见她傻乐着从大殿飘了出来。
“嘿嘿,老黑老白……”
他们对视一眼:她这是被吓傻了?
王隽自信地挺直身板,摆出架势来,“看看我有什么不一样?”
“没长高,没变胖,还是那个小傻样。”黑无常来了一段顺口溜。
“你没看出来,她在炫耀自己那少得可怜的法力吗?”白无常吐槽道。
黑无常定睛一看,终于看到王隽体内弱如游丝的法力。
“嗯,虽然少得可怜,但也……”黑无常不知该怎么夸了,半天憋出一句:“有总比没有强。”
王隽一脸心满意足,“那是自然!毕竟从无到有可是相当不容易的。”
“现在我就要好好试试我的法力!”
王隽在原地默默努力了一下,三个王隽便出现在黑白无常面前。
只是一个没有头,一个没有脚,还有一个,看不见。
三个王隽的声音一块响起来:“老黑老白,看我怎么样!”
“一个王隽就够头疼了,竟然还来了三个。”黑无常挠头道。
白无常像戳破泡泡似的,毫不留情地戳破三个分身。
“老白不要啊——”三个哀怨声响起。
“就这点儿法力就别在这儿玩儿了,快去做你该做的事。”白无常催促道。
王隽委屈的嘟囔一声:“知道了……”
玄鸟从黑无常的头上飞到王隽肩上,兴奋不已。
“王隽,好样的!”
王隽听后,得意地摸摸它的小脑袋,“我就知道你会为我开心。”
她整理了自己的衣摆,“走,我们去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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