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隽”举起握在掌心浑圆小巧的宝珠，微笑道：“一定万物，二平天下，三降妖魔，不知你可还记得？”
王隽正要吐槽“这是什么玩意儿？”却只觉得心中泛起一股异样的情绪，仿佛有什么从记忆深处冲破而来，只一瞬，便被重重封印抵挡按住。
玄鸟见后炸了毛，高声质问道：“你这珠子是从哪儿来的？”
“你竟知道此物？”
“王隽”第一次露出惊诧的神色，在短暂的思量之间，她便明白了一切。
“你知道这宝贝的来历，说明你也是为她而来。”她笑得几乎要落下泪，“原来如此，你们都偏爱她。可我又是什么呢？”
眼看着珠子向自己抛掷过来，王隽第一反应就是“跑！”
可不知为何，她的身体却动弹不得，仿佛是遇到了天生的克制，只能眼睁睁地见那珠子升到自己头顶，缓缓降落。
玄鸟冲上去伸展翅膀就要带她走，却怎么也无法将她抓起，王隽的脚像在地上生了根，无论怎么拖拽，依旧纹丝不动。
“这是徒劳的。”
“王隽”冷漠地看着这一幕，“很快就会结束了。”
王隽虽不知道那珠子究竟有何厉害，但知道，她若再不做什么，这一劫将注定难逃
事已至此，只好赌一把。
“三二一！”
她强迫自己使出所有法力，终于化出三个分身，在珠子落下前，挣脱了出去。
只是令她意外的是，珠子压住分身后，只是困住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呃，这是你的法宝？”王隽有些好奇，“只是把人困住就可以了吗？”
“王隽”似乎也没想到，这珠子竟然只有这个用处。
想到这儿，她咬紧了牙：可恶，那神仙竟敢骗她？
“王隽”恼羞成怒，举起附有法力的长剑向王隽刺来。
王隽不通剑术，一直狼狈地闪躲。玄鸟本想趁乱飞出去求救，却被“王隽”抛出的缚仙绳索困住，直线下坠倒在地上。
绳索如荆棘大片侵占玄鸟身体的每一处，生出细长的刺，扎入它体内，渗出血痕。
“玄鸟！”王隽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抱住它，要为它去除所有的刺，只是自己越用力，那刺便更深入几分，手心的红迅速扩散开来，到最后，也不知是玄鸟的血还是她的血。
掌心中的玄鸟渐渐失温，王隽不停地抚摸着它，为它呵气，想用自己的体温为它供暖，可它的翅羽越来越僵直，逐渐呈现出濒死状态。
“王，王隽……”它的鸟喙微微抖动着，像是竭力遏制自己的恐惧。
“快走，别忘了你为什么而来……”
“不要……不要……”
她看向发怔的“王隽”，“我愿意放弃‘王隽’的身份！求你，救救它……”
她竭力忍住眼中的泪，可还是不小心落在了它毛绒绒的脸。
“玄鸟，不管你为谁而来，是为我，还是为你心中的那个人都没关系。但你要记得，我王隽永远不会为牺牲他人而成就自己的道，永远不会……哪怕失去……理想……”
“不要说……”玄鸟奄奄一息，“永远不要说这句话，王隽永远不能失去她的理想……”
它的瞳孔开始涣散，“有一个秘密我早就想告诉你了，我选择了你，我选择的是王隽……”
“这天下，只有一个王隽，只能是你……”
她疾步冲到“王隽”面前，颤抖地将她的剑对准自己的心口，语气决绝。
“杀我，救它。”
“王隽”面有动容，撇脸道。“好啊，如果你不愿牺牲它，就牺牲你吧。”
一声令下，她将缚仙绳收回，顺势将王隽拉起，长剑抵住她的喉咙。
“这就如你所愿。”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王隽救玄鸟的决心急切，毫不犹豫地冲向对准自己的利剑，在一瞬间的愕然下，她的手不受控制似的往一边歪了一寸。
只一寸，就这一寸，长剑只割断她一缕发丝。
她怔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这双布满茧子的手，征战多年，从不留情。可就在刚刚，它违背自己意志，退缩了？
王隽发现自己还活着，下意识地看向玄鸟，见它的腹部仍有起伏，心底跟着松了口气。
“原来如此，你杀不了我。”
“什么？”假王隽怀疑自己听到的话，震惊到脸上出现一丝呆滞。
“什么叫我杀不了你？”
“你具备人类所有的劣性，但是我的魂魄中，有一样东西是你永远无法根除的。”
“王隽”似乎也明白了，“竟然是良心？良心……竟然是我的弱点？”
她喃喃自语道：“也就是说，只要你不动杀心，我也无法杀了你？”
“好啊，那我就这样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她猩红的眼睛瞪着王隽，癫狂地笑出声。“直到你动杀心为止！”
“王隽”掐着她的脖颈，几欲令其变形。王隽本能的抗拒挣扎根本无法撼动丝毫，直至脖子渗出泛红的血印，“王隽”不能再加重手中的力度后，才松开手。
“住手！”一声怒不可遏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听到熟悉的声音，王隽虚弱地抬起眼，画面中阎王和黑白无常震惊而复杂到难以言喻的眼神，令王隽不自觉低下了头。
原来他们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吗？
她勉强着笑了笑，可是她不想让他们自己狼狈的样子啊……
“大胆妖魔，敢用王隽的魂魄为非作歹？”阎王身为鬼王的气势直逼而来，“王隽”指了指自己，“你说我为非作歹？可是这个国家的子民，都爱我。”
她低声道：“只有他们爱我。”
她泄愤似的又掐住王隽的脖子，“为什么我比你法力高强，比你更深受爱戴，大家却在乎你！”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靠自己！而你呢？”
“够了！”黑白无常想要挣脱出画面，却发现无济于事。
“我们已经查出来了，是你窃取了她体内的法力。可即便如此，你也无法改变，你永远不可能取代她的事实！”
“是又如何？你们救不了她。”她避开王隽身体的要害，将剑刺了下去，王隽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
“你到底想要什么？”白无常终于忍不住了。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她眼中闪过狡黠的光，与王隽几乎一模一样。
“她在地府待了有百年千年了也没什么长进，身为神仙，却事事牵累你们，想必你们也为此烦得不行吧？”
“我要成为真正的王隽，从此我们各自安好。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我也会让天下所有子民世世代代信奉天帝，日日夜夜以香火供奉。不比这个废物只动动口舌更有用？”
“啊，还有你。”她看向欲挣扎起身的玄鸟，“你也可以留下来，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她低下头看向王隽，“我也可以给你体面。只要你自行了断，不再牵累他人，我会替你将这条路走下去，可好？”
王隽缓缓抬起头，看向画面中为自己着急而心疼的几人，他们无声的摇头，也坚定了她的信念。
“他们都没有放弃我，我为什么要放弃自己？”
“因为你是一个没用的废物！”她踩住王隽的伤口，“你为什么还不明白？！”
“我不是……你知道为什么吗？”王隽越来越虚弱，“答案早就告诉过你了。”
“因为你没有理想……”
“哈？”假王隽笑了，正想反驳她，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刻在灵魂深处“爱人”的本能，让她不能矢口否认她的理想，甚至连一句“那是不可能做到的事”都说不出口。
因为没有了理想的王隽，不是王隽。
“可那太难了。”良久，她才吐出这几个字。“就凭现在的你，是做不到的。”
王隽大口呼吸着空气，“现在的我做不到，不代表以后的我做不到。”
“王隽”无力地将剑插在地上，痛苦地闭上眼睛。“这该死的良心……为什么让我连折磨你也做不到……”
“你其实根本不是妖怪吧？你只是一个人……”
“王隽”一愣，“你知道？”
王隽没有回答她这一问题，继续说着：“你可以很好地控制人类的**，又不会过分放纵而令它失控。所以我猜想你应该是一个修行的人吧？”
“你之前说的话，并不代表你的意志，对不对？”
“王隽”上下打量着她：“我好像是有点小看你了。”
“你跟谁交易什么了么？”王隽抹去嘴角的血痕，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似是要看透她的想法。
“都到这地步了，你还想套我的话？可你该问那只鸟才对，毕竟它知道的会比我更多……”
“有一点它未必知道，到底是谁在操纵……””她猛烈地咳嗽几声，吐出一团鲜血。
“王隽”冷目睥睨着她，在短暂的动容后又恢复了往日的淡漠。
“我不能回答你。”
“既如此，把我的魂魄和力量还给我！”王隽扑向她，“王隽”没有意料她突然的反抗，掌心的珠子脱落在地，困住的三个分身也逃脱出来，像绳索一样牢牢绑住了自己。
王隽手撑着地，努力站稳，手指轻点在她的心口。
在这一刻，“王隽”似乎预见了自己的死亡。
“你看看我的臣民，他们还需要我！不，不要死……”
看着“自己”求饶，王隽感到一丝不忍。
**在死亡面前，果真是脆弱啊。
“不是他们需要你，而是你需要他们。”
“没有你，他们也一样会有新的王。没有你，这个国家的人民也会找到自己的道路。”
“不是这样的，我为他们做了那一切，我不该死的啊！”
“你不会死。”王隽微笑，“因为那样，你也会杀死我。”
“我只是想看看，没有了我的魂魄，**到底依附何人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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