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先是看了眼不省人事的俞知夏，这才注意到余灰，大概猜出发生了些什么，他抬手抓住余灰的一边肩膀，“商场内禁止打架斗殴。”
“看来很有必要招几个保安啊，出了事我还不知道。”他口吻很是无奈，微眯的眼睛却是一刻不停地盯着黑色液体。
二人接触的瞬间，那些可怖的液体骤然消停下来，以违反物理规则的方式，顺着余灰的身体回流，很快便全部消失在眼眶之中。
麻烦终于解决掉一半，小李轻松一笑，扫视过众人，“我刚在○宝上找到了发光牙套，就不麻烦这位余先生了。”
“你们如果没事找他的话，人我就先带走了。”小李微微躬身，手臂伸直，指向商场深处，“余先生，这边请。”
余灰缓过神，先用绷带包扎左眼，才警惕地望向小李，似乎不明白对方的目的，但还是老老实实跟了上去。
这个商场员工绝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另一边，祝无心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宿主的鼻息，发现并无大碍，直接回到诅咒物内部，半句话都没多说。
“知夏，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凌晨仍保持着距离，远远地关切道。他现在太虚弱了。
躺在地上的俞知夏没反应，只是呼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顺畅起来，气息也变得更加粗重。
应该离苏醒不远了。
这样想着，凌晨操纵诅咒之力，让胸口的伤痕愈合，确定没有死气溢出，这才靠近了俞知夏。
“躺地上确实不太好。”他低声说道，把身上穿的外套脱下，叠成一个小豆腐块。
跪坐在地，双腿紧紧闭合，他把衣服放在腿上，隔绝自己身上的冰冷触感，这才让俞知夏的脑袋枕了上来。
似曾相识的画面出现，凌晨不禁有些感慨，想当初刚见面时，只是因为误伤，才让对方躺自己的腿上。
可这一会，他明显是带着些其他感情在里面的。
“明明身体那么弱，还要硬逞强，你到底在想什么？”愧疚、恼怒填满了他大半心绪，可冥冥之中，却暗藏些许窃喜。
换做其他人，俞知夏肯定不会这么干，所以，他是特殊的吗？
这样想未免太过自私，也对不起对方的舍生忘死。凌晨又开始反省自己。
垂眸凝视那人的面容，凌晨因烦恼而皱起的五官，渐渐舒缓，心情也好了不少。
他不由自主地用手贴上对方的胸膛，感受其中缓慢而富有节奏的跳动，羡慕中，又很是欢喜。
这个人的心，会为自己而跳动吗？
凌晨没有心脏，他不懂，可漫画、小说、电视剧和电影里，就经常出现类似的情节。
等等，题材好像不对！
“我真是疯了。”他半是懊恼，半是自责道。
男人和男人真的有可能在一起吗？
他可没看过这种题材的电影和电视剧！
轻叹一声，凌晨彻底泄了气，自暴自弃般，目光无所顾忌地扫过俞知夏的脸。
从眉骨，到紧闭的眼睛，略过高挺的鼻梁，到达苍白的薄唇。
窸窸窣窣的动静忽然响起，凌晨畅游云霄的心神被拉了回来。他猛然惊觉，盯着自己贴在对方唇瓣的手指，久久不能自已。
他在干什么！
下意识要抽回手，可刚脱离唇瓣柔软的触感，他的手便被牢牢抓住，动弹不得。
那双眼睛缓缓睁开，清澈的眼底倒映出自己面红耳赤、失态惊恐的模样，倒显得滑稽起来。
“凌晨哥，你在干嘛？”
俞知夏嗓子略显沙哑，说话时，还有少量血腥子喷出，加上苍白至极的面容，惹人怜惜。
但只有凌晨本人知道，那点血腥子就是自己嘴对嘴喂进去的！是他最核心的诅咒之力，几乎全给了这个脆弱的家伙！
“……没有。”凌晨移开眼，出口否认。
“哦。”俞知夏语调低落，透亮的眸子不禁暗淡几分，抓着凌晨手的力道跟着减轻。
撑起身子，他整了整凌乱的衣服，不动声色地瞄向凌晨，把喉间的血液咽下，没说什么。
其实凌晨强吻他的时候，他还有那么一点朦胧的意识，不过看对方如此纠结的样子，还是不说了。
所以凌晨为什么要摸自己的嘴巴呢？
各种猜想浮现在脑中，俞知夏情愿去多想想理想化的原因，又不得不去相信较为现实的猜想。
应该是在膈应吧，膈应自己身为一个男人，亲了另一个男人，甚至还伸舌头了。
说不定这还是初吻呢？那不是更膈应了吗？！
站在凌晨的角度，设身处地思考一阵，俞知夏算是把自己一颗脆弱的小心脏，砸了个粉碎。
为什么要想这些有的没的啊？！
还不如做个普信男，一意孤行地认为凌晨也动心了，这样至少还让自己心情过得去。
在俞知夏起身后，凌晨也跟着站了起来，抬头直视对方的眼睛，完全没有偷摸人脸蛋被发现的窘迫，“你当时，为什么挡在我前面？”
隐隐察觉到语气里的怒意，俞知夏气势弱了几分，“不想让你受伤。”
“那你就没想过，自己一个活人，肉.体脆弱得不像话，怎么可能护得住别人！”
“能撑一会是一会……”俞知夏越说越没底，已经开始躲避视线了。他当时在呼叫祝无心，让对方出来救命。
谁知道这家伙半天无响应，答应他出来，又说出不来了！
他把人护住之前根本没想过，余灰那股奇怪的力量，能断人网络，不让打不过就摇人啊！
“那后面为什么阻止我是用能力？”凌晨胸口泛起酸痛感，眼眶红了一圈。
“我不想看到你那样对自己，戳胸腔什么的，看着就疼。”这是大实话，俞知夏语气总算强硬起来。
他早就在思考，为什么凌晨能力的发动前摇是捅心脏存放的位置，而这人又没有心脏。
之前乐园小女孩选择自我湮灭的方式，就是捏碎自己的心脏。
心脏指的就是一只鬼的灵魂，是维系理智的锚点，更是生前作为人类的象征。
所以，俞知夏认为捅心脏应当是有着特殊意义的，和凌晨生前经历绝对脱不开关系。
更重要的是，那样的行为未免太过痛苦，俞知夏不忍心，也不想看到。
虽说鬼怪存在于世，必然与痛苦和疯狂为伴，但既然凌晨有他的特殊之处，大多数时间能避免被执念痛苦折磨，那为什么不延续这个状态呢？
何必要他主动去找上痛苦，让痛苦折磨他呢。
能够摆脱生前痛苦，已经是作为鬼怪最大的幸运了，何必夺去这难得的幸运呢。
俞知夏想要看到的不是作为鬼怪特殊而强大的凌晨，而是一个无忧无虑，可以尽情热爱生活的凌晨。
即便凌晨普通、弱小、不爱他，那又如何？
他可以让自己变得强大，保护所爱之人，这就足够了。
“万一你死了怎么办？”凌晨彻底绷不住了，一把抓住俞知夏的衣领，质问道。
扶住凌晨的腰，俞知夏笑着打趣道：“死了就死了吧，正好变成鬼，保护你一辈子。”
“你！”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凌晨没辙，想不明白眼前这人是怎么拿死亡开玩笑的。
变成鬼保护他？
凭什么？他有哪里值得这个人付出这么多吗？
自己的生命，不应该自己做主吗？
“你管好自己吧，生命是自己的，犯不着为我付出那么多。”凌晨真的不能理解。
贴在腰上的手忽地一松，俞知夏转而把人抱住，感受对方身体彻骨的寒意，“那你呢？就没想过，自己可能诅咒之力被其他鬼吞噬殆尽，彻底消失？”
“我还有可能延续下去，可你呢？”
这下倒是把凌晨问住了。
为他人奋不顾身，不考虑自己状态的不也是他自己。作为游戏员工，平时放个播放器道具就可以了，甚至还能摸摸鱼，结果为了一个活人，进了副本。
这何尝不是一次冒险。
可是他不甘心啊，不甘心只能被人挡在身后保护，没有人生来就是被保护的一方，也没有人生来就有保护他人的义务。
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画面。
那时，他被俞知夏抱在怀里，感受着那人生命快速流逝，亲身涉足绝望。
而比他弱上不少的俞知夏，看着他，然后念出了另一只鬼的名字。
祝无心。
也是个男人，也能操纵幻境，和他的能力有些许重叠。
可是对方比他强多了。
那样的人根本无需他人的庇护，既能仗着实力肆意妄为，又能凭借力量保护在意的人。
“我走了。”
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凌晨失魂落魄地转过身，背对温暖的阳光，即将黯然退场。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
明明以前做咸鱼也很开心，为什么现在就不行了呢？
闹剧落幕，成王败寇。
他只能匍匐在地上，躲避着胜者的视线，小心翼翼地拾起破碎的自尊，被名为自卑的情绪禁锢住手脚。
“别走。”俞知夏下意识挽留，眼疾手快地抓住对方的手，又不忍心弄疼对方。
“我想静静。”
“别这样了，求你了。”
啪的一声，掌心握着的手将他甩开。俞知夏看着凌晨远去的身影，耳畔不断回响对方最后的两句话，心如刀绞。
他没有去追，也明白对方在想些什么。
“我知道了。”
俞知夏轻声道，也不知远去的那人是否听清。
小剧场。
看完全程的祝无心：泻药，我不是你们小情侣促进感情的工具好吗？！我只想找妹妹！！
——
现在两个人终于下定决心变强了，事业批狂喜！
再过两个版本（副本），凌晨将解锁生前记忆，迎来史诗级加强（第七个副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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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无偿商场（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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