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宫殿内,一身华贵黑袍,高大挺拔的男子站在窗前,眉心微蹙,目光森然,似有忧虑。
蒙大人骑马飞驰入宫,以号令牌示守将,几乎未有停歇,经过排排伫立的兵卫,至宫殿前才勒马,奔入大殿,单膝跪在黑氅男人的身前,回禀道:“两条命都活着。”
高大挺拔的男子回过身,皎洁莹白的月光之下,露出那张透着坚毅与狠戾的俊秀的脸,他的双眸黑沉如深渊,仿佛能侵噬一切,吞食一切。
高大男子将手上的玉扳指转了转,脸上紧绷的表情微动,向后只一摆手,“不留痕迹。”
“是!”
蒙大人拱手作揖,又快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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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救治了命悬一线的伤马,侍医署便可逃过此次劫难。不想,那“蒙大人”匆匆离开之后,留守在侍医署的士兵们却并未撤离,反而将他们更加严密地看管了起来。
身侧的女子大约从未见过这阵仗,口中虽不住地安慰姜雪霁,但看样子,只怕她自己更吓得魂快丢没了。
及至,刚刚被姜雪霁救下的那位年长的医者来到姜雪霁的面前。
“爹……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姜雪霁身侧的女子忙问。
那年长的医者却并未直接回答,只是望了姜雪霁一眼后,问:“此等妙绝手法,你师承自何处?”
“我……”姜雪霁为难,总不能直接告诉这老人家,自己是穿越学来的吧。
然而,老人家却也仿若并未期待着姜雪霁能给出合理解释,叹道:“确有扁公遗风……却不知,你能否安然渡过此关。”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姜广汉!刚刚雪霁可是救了你!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啊!”姜雪霁身旁的女子急了。
老者满面的愁容,上下翻找一番,才从怀中掏出一枚似护身符一样的东西,交到姜雪霁的手上,道:“人力已无从护佑,或,只能祈愿老天了。”
“你这是什么话!”姜雪霁身侧的女子更急了。
老者拉住姜雪霁的手,认真叮嘱道:“雪霁啊,你记住,今后凡所有事,权衡决断之前,万分要考虑清楚——谁才是真正能护得住你的人。”
姜雪霁听得云里雾里,正待要追问,那身穿甲胄的魁梧男人已经驾着快马匆匆赶回,奔至庭院,四下打量一圈之后,目光死死将姜雪霁钉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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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等姜雪霁回过神来之时,已经被那魁梧男人以黑布袋套头,嘴巴也被破布封住,带上马车了。
姜雪霁坐在马车里,不知道走了多久,也分不清那男人究竟要将自己带到何处。
她心里唯一盘算的是,不知道自己刚刚的一番举动,是否已经改写了历史,将那本《五十二病方》的古籍给挽救下来,又暗自思忖着那个叫姜广汉老者方才对她所说过的话。
“扁公”……是谁。
从年代来推算,莫非,是扁鹊?
一想到这儿,姜雪霁又不禁兴奋起来。
不知道这是秦王朝的哪一年,若是幸运,没准儿,她还能亲眼见一见这位妙手回春的圣医祖师爷么?
若是这样说来,刚刚一切发生得实在太过紧急,她都未来得及细想,有如此好的良机,摸空儿理该先去侍医署的药房里多转几圈。或许,还能找出更多早已失传的古医药典籍来呢。
只可惜,眼下她性命攸关,万一运气不好,一下把小命交代出去,那么按照她多年看穿越小说的经验来看,是不是大概率就要回去原本的时空了……那,岂不是就错失了这次跨越时空追星的绝妙良机?
得活下来!
在未找到《五十二病方》全药录之前,她就算是撒泼打滚,使出浑身解数,也得先在这个时空里苟住这条小命!
姜雪霁在马车里理清思绪,这样暗下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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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马车便停下了。
姜雪霁下了马车,被随行的士兵摘下头罩之后,才望见眼前竟是一座庄严巍峨的宫殿,宫殿外侧,处处有侍卫把守,极为森严。
一位容貌俊秀却是宦官打扮的中年男子急匆匆出了宫门,和送姜雪霁过来的侍卫长低声耳语了三两句。那宦官上上下下足足打量了姜雪霁三遍,才让开了宫门,吩咐旁边的小宦官将姜雪霁带进内殿里来。
姜雪霁也想知道,对方折腾这么一大通,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便大着胆子随着小宦官进了宫殿的最里间。
还未及宫殿的寝宫,便可听闻一个女子凄厉的哭喊。那容貌俊秀的宦官听到叫喊声,愈发慌了神,快步踱至了最里间的屏风之后。
姜雪霁打量着宫殿内富丽堂皇的装饰与用品,猜想这定然得是王侯将相之家。随着小宦官绕到屏风之后,见到眼前的场景,才明白了对方以马试医术,又紧急将自己送到这里来的目的。
一位容貌昳丽的中年女子挺着巨大的肚子,躺在床上不断地挣扎哀嚎,丝丝鲜血顺着□□流出,几乎已经濡透了整个床垫。
女人躺在血泊之中,面色一分分煞白下去。床前的两个产婆大汗淋漓,不敢多言语,只是不住地止血、擦血。血布浸在水盆里时,顿时就将一盆清水完全浸染成了血水。她们止不住地颤抖着,却又毫无旁的办法。
另一侧的三个侍医正焦头烂额,一望见冲进来的这个中年宦官,就如见了死神一般,纷纷垂下头去。其中一个犹豫再三,才奓着胆子上前,道:“大人,四十余岁孕产本就属高龄……若剪刀裂口再挪后剪两寸,保小的或有一线生机。”
宦官斜瞥了那位侍医一眼,目光凛冽足以将其千刀万剐,低沉的声音就如毒蛇一般,“先算算你九族够不够陪葬!再来与我回话!”
众人惶恐,登时呜呜泱泱地跪了一片。
那宦官嫌弃地瞥了他们一眼,又回头盯向姜雪霁,“你!过来!……我听闻你是侍医署真正有本事的。若能保她们母子无虞……我定保你下半生富贵平安!”
床上那女人的呻吟声一声弱比一声,直喃喃:“不行了,我已然不行了。”
宦官听闻马上冲上前,一把用力紧紧握住对方的手,眼眶都跟着湿润了,“别说这样的话,你不能丢下我。你知道的,你若身死,我活不了,孩子活不了,连带着咱们这一屋子的人,可就全都没有活路了……坚持住,赵姬,就算是为了我,你也一定要坚持住啊。”
宦官安抚了那女人几句又朝姜雪霁气急败坏道:“你还傻站着做什么?有什么看家本事还不尽然都使出来?!”
姜雪霁被眼前的这一幕搞得阵阵发懵,不过,床上这女人难产已有血崩之势,毋说是在医疗技术还不发达的先秦古代,就算是在21世纪,各种先进医疗器械齐备的现代,这都属十分危机的情况。
还是救人要紧。姜雪霁没再迟疑,撸起袖子就上前去查看孕妇的瞳孔及脉搏,又推开床尾已经吓傻了的产婆们,朝孕妇的下身瞧了一眼,竟然是肩位难产。
这个体位虽说凶险,但,却还有再顺产的可能。
姜雪霁从一旁的热水盆里净过手,将手伸进□□,放于婴孩肩峰和肩胛骨间部位,另一只手置于肩前部,双手同时加压,意图将双肩逆时针旋转至骨盆斜径上以解脱前肩。
孕妇惨叫一声,几乎快晕过去。
更多的鲜血随之汩汩流出,已经不能再耽搁了。
“丫头!你若敢令她出事,我必第一个将你碎尸万段!”宦官眼见情势不对,发狠道。
行不通,看来眼下也只能剖宫产了。
“去准备火炉、曼陀罗花、生草乌、当归、川芎、天南星、活碱、瓷瓶,铁夹子、和针灸用的银针。”姜雪霁朝身后跪着的一众侍女吩咐道。
“还不快去!”
地上跪着的侍女和宦官顿时纷纷起身,赶紧去置备了。
姜雪霁先快速以曼陀罗花提取出部分东莨菪碱等生物碱,又辅以生草乌、当归、川芎、天南星做麻醉,以银针刺中孕妇百会穴,吊住孕妇的最后一口气之后,方才敢用刀一下划开了孕妇的子宫。
那宦官阻止不及,眼见着这一幕,眼珠都快跟着滚落下来,一把抓住姜雪霁的手,瞪着她说不出话来。
姜雪霁挥开这宦官,冷静呵止:“你若是再耽误功夫,就算是神仙下凡,恐怕也回天乏术!”
宦官遂闭上眼,松了手,索性转身出了寝宫,不忍再看。
姜雪霁扒开层层皮肉,用铁夹子固定住外部脂肪,又命旁边的侍医帮忙固定住。
宫里的侍医哪见过这等场面,握紧了手中的铁夹,周身抖如筛糠,另一个侍医则以棉絮止血,连连擦额头上的冷汗。
姜雪霁从子宫内腔取出男婴后,将婴孩倒立,从他嘴里抠出异物,然后用力拍了几下婴孩的后背以及屁股,婴孩终于哇哇哭起来,寝宫内的产婆们纷纷松下一口气。
姜雪霁剪掉脐带和胎盘,又紧急为产妇缝伤口,止血。
宦官听闻孩子哭声又赶紧回到屏风之后,抱过孩子,瞥见床侧放置的脐带和胎盘忙命身侧的小太监道:“烧掉,立刻!”
角落的小太监垂首,收起那胎盘和脐带,匆匆去了外间。
姜雪霁缝合好伤口,又为产妇行过几针针灸之后,确认孕妇已无生命危险,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宦官观察着产妇的神色,却很是着急,“为何还是昏迷不醒?”
“麻沸散药剂未过,还得等。我再给产妇开几道方子,有助于她尽快恢复身体的。”
姜雪霁疲惫地捏了捏肩,四下扫了一眼,侍女端来笔墨和简牍。
她忽地想起自己小篆写得并不是很好,便口述着,命一个宦官小厮将方子全都记下了。话音才落,还未来得及歇一口气,一群带刀侍卫已经冲进了寝宫,直朝着姜雪霁和这几个产婆、侍医而来。
“这是做什么?大人?”
姜雪霁懵了,古代人都是这么卸磨杀驴,不要脸的吗?
她前前后后,操心费力地忙活了一晚上,连口吃的没有,喝得没有也就罢了,就算想过河拆桥,也没必要连口气儿都不带给喘的吧?
“大人?您之前可答应过我,保我下半辈子富贵平安。在场这么多人可全都听见了!”姜雪霁气急了,管你是哪根葱哪瓣儿蒜,就算是古代的帝王,大中华也从没有不守信的道理!
姜雪霁声声质问,直认为自己有理,却没想,宦官没根,脸要不要自然也是没所谓的。
那宦官只守在床前,望着已渡过生命危机的产妇,只落下三个字,“带下去吧。”
姜雪霁和寝宫内的一干人等便纷纷被堵住了嘴巴,被强制押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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