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很生气,也不管这是亲生的儿子,冲着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啪——”
接着又是一脚踹到腰上。
男人趔趄两下,吃痛之余猛地扭头去看,身后却空无一人,只有坟上的一对童男童女纸人咧着大红的嘴唇对着他笑。
“今天你们要不来,我还要去找你们。”罗妍冷笑出声,自己都没先去找他麻烦,他倒是理直气壮指责起来了。
“这是我家的地,我外婆先葬在这里的,你们倒还有理了。”
男人闻话,指着地上,“这里写你家名字了吗?你说是你家的,我还说这是我家的。”
“你——”罗妍被他这副无赖样激怒,拎起铁锨刚迈出一步忽地被摁下。
铁掀的木杆突然搭上一只冷白的手,顺着手往上看,就见姜斯沉沉注视着自己,眼皮耷拉出半死不活的弧度。
她一愣,听见姜斯轻声道:“别动手,他们人多,你打不过的。”
罗妍想说这不还有你吗?
姜斯像是读懂她的想法一样,干脆道:“我也打不过。”
男人耳尖,听清了姜斯的话,更是得意,手臂环在身前,“识相的赶紧滚,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让你们来这撒野?”
“曹!”罗妍接触到他那轻蔑的眼神更是恼怒,誓要教他们做人。她没好气地对姜斯道:“你要是不敢就去边上看着,别拦着我。”
姜斯无奈,“有话好好说,现在是法治社会,想想你的家人朋友,不要冲动啊。”
劝完罗妍,姜斯又去看对面气焰嚣张的三个人,语气平静,“这是我身后这位女士家的地,你们要是不信我们可以出示证明。更何况本来就是她外婆先葬在这里,你们这是不道德的。”
“我管你什么证明,这里没写你名就是能用。再说我妈都埋了,你敢挖个试试呢?”
男人丝毫不留情面,他也看见了罗妍手上的铁掀,猜出这俩人的目的后更是得意,觉得自己占到了理。
“你敢挖坟,我马上报警,看看警察到底觉得谁有罪。”
姜斯叹了口气,跟蛮不讲理的人讲理就是世界上最困难的事。
他直接拿出手机拨了号,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能清晰听见。
“喂,警察同志吗?我要报警,有人非法侵占田地,对,他们还带着人来的,还威胁我们赶紧滚,不然就打人。”
电话挂了后,姜斯看着男人,“我已经报了警,你一会跟警察说吧。”
他动作太快,快到没几个人认为是真的。可姜斯这副认真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想干什么?”男人一听报了警,气焰立时就降了下来,脸上犹带着恐吓的神情。
可谁都能看出他是色厉内荏。
“还有一会时间,你要不和我的客人好好聊聊呢?”姜斯侧身,让出罗妍的身形。
“哼,给你一天时间,赶紧把坟迁走。”罗妍收到姜斯鼓励的眼神,心里也有了底气。
“人都埋了,能迁哪去?你随便报警,我就不信警察还能强行把我妈从棺材里拉出来。”
男人眼睛一转,回忆起阴阳先生的交代,态度再次坚定下来,坚决不肯答应。
“你——”罗妍被他这副无赖的模样气的脸都红了,想要骂人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姜斯打断了。
“你确定不迁吗?即便你儿子生病,家破人亡,你也要把你妈埋在这里?”
晴空万里之下,一阵清风柔柔划过尖尖的麦芒,转着圈呼啸而过,将树叶吹动发出沙沙声。
在此时静寂的氛围下,格外刺耳。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男人拧着眉,怒视姜斯,“我妈跟我儿子有什么关系?你听谁说的我儿子生病了?”
罗妍同样惊诧地看着姜斯,她连这坟是谁家的都不知道,姜斯怎么比她了解的更多?
“你儿子现在只是生病,要是你继续拖下去,他还会有生命危险。”姜斯不慌不忙,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男人,头顶发丝在浓绿色的树荫下罩上一层金色的光。
“你他妈的敢诅咒我儿子!”男人伸手去拎姜斯的领子,被姜斯侧身避开。
“我不仅知道你儿子要出事了,我还知道你是违背你母亲的遗言私自把人埋在这的,就因为你找的那个阴阳先生的话,这里风水好,能荫蔽后代是吧?”
男人脸上的怒气转为愕然,动作僵在原地,带着半信半疑的眼神看着姜斯。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事?”
姜斯在心里默默接了句。
一个穷疯了的打工人 。
“你别管我是谁,我就问你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我看你就是个骗子。”他眼神扫过姜斯和他身后的罗妍,冷冷一笑,“看来你们还是有备而来的。”
“放你爹的屁,简直胡说八道,我们压根不认识你,怎么去打听?”罗妍此时已经完全信任了姜斯,不提姜斯怎么知道的内情,就冲他一直把自己护在身后,她就得跟姜斯站在一条战线上。
“你母亲是不是一米五左右,去世的时候穿了件深紫色的云纹寿衣。你还给她戴上了一个月白色的毛线帽子?”
男人自认为已经看清这两人的面目后刚放松下来的表情再次僵硬,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年轻人。
他妈下葬的详情只有他和老婆知道,他老婆没事也不会说这种事情。
这个年轻人到底怎么知道的?
姜斯唇角微微勾起,自始自终他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此时看着,倒也有几分高人模样。
“你要是还在意家人,就赶紧给你在外地上学女儿打个电话,她刚出了车祸,现在就在医院里。”
话刚落,男人眼皮猛跳,莫名从心底生出一股凉意。
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你再胡说一句试试呢!大哥,别听他的话,芸芸肯定没事。”
“闭嘴。”男人转身呵斥一句,掏出手机就打了电话。
没一会就被接通,女孩清悦的嗓音传出,“喂,老爸有事吗?”
男人松了口气,狠狠瞪了一眼姜斯。要是女儿没事,就证明是这个人胡说诓自己,管他报没报警,自己一定会给他一个教训。
罗妍带着担忧的目光落在姜斯身上,姜斯依旧淡定地站在那里,静静听父女俩对话。
“芸芸,你在学校没事吧?”
“……老爸,你怎么知道的?”芸芸吃惊,“我没跟妈讲啊,你听谁说的我有事了?”
男人心底一沉,忙追问,“你是不是出了车祸?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没啥大事,我刚出校门就被一辆车撞了一下,就是擦伤了皮,骨头啥的都没事,不用担心哈。”
“那你注意安全,好好休息,缺钱跟爸说,我一会给你转点。”
男人听着女儿没事也就稍微放下了心,随意说了两句,就把电话挂断,神情恍惚看向姜斯。
“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听他语气,罗妍就知道姜斯又说对了,心中也跟着惊讶不已。
“你家这个坟告诉我的。”姜斯随意瞥了一眼,那老太太打完孩子后就一直蹲在地上开始吃香烛,看样子是饿得不轻。
“不管是谁跟你讲的这里风水不错,对方绝对都是在诓你。这里前不靠水,后不靠山,又在田间,没有人气,日日被阳光照射,别说滋养阴气,就连一般的风水地都不如。你还缺德地把自己家坟盖在别人家头上,光把坟盖高了,就没想过自己能不能压的住吗?风水上的禁忌被你家踩了一遍,还想荫蔽后代,做梦吧你?”
姜斯丝毫不留情面,直接把话讲了出来。男人听完后脸色铁青又不敢说什么。
他知道姜斯是个有本事的人。
想到自己一直生病的儿子和女儿,心里对那个半吊子阴阳先生更是恨得牙根痒痒。
“那你说,我们要怎么办?”
姜斯垂眸不语,他露在外面的胳膊上一块红印在时间的发酵下隐隐已经有发青的迹象。
男人也看见了,有些无语。这人怎么跟瓷娃娃一样,不就扯了一下吗?
他想了想,还是放低了姿态,主动提出请姜斯办事,“刚才是我冒犯了,请您帮我们家看看,多少钱都可以,只要把这事给消了就行。”
姜斯转头看了眼头顶的太阳,纤长的眼睫稍稍垂落,遮住几分阳光。
“你去找人,明天这个时间把坟迁了。随便哪里都行,只要有树荫遮蔽,地方通风又不空旷就行。”
“明天就迁?这是不是太着急了?”男人犹豫,他上个星期才把老母亲下葬,现在就迁走,可是会招村里人闲话的。
“多迟一天,你的孩子就会多一分危险。”姜斯把其中的后果给他讲个清楚,“反正是你孩子,你随意吧。”
果然孩子就是父母的命脉,男人不再犹豫。
“迁!我马上就去找人。您还有其他的要求吗?像纸钱这些呢?是不是也得准备点?”
姜斯心里微动,第二单生意这不就来了吗?
他矜持地轻轻抬了抬下巴,“咳,你去拿两套丧葬品一起烧过去就行了。”
“哪买的都行吗?您有推荐的店没?”
罗妍自觉该到自己出场了,立即上前推销,“正好找姜老板买啊,他家的货特别好,都是他亲手做的呢。”
“行,那我一会就跟着您回去拿货。”
男人一口应下。
姜斯心情好了许多,看他的眼神也和蔼不少。男人心里想着事,留下姜斯的联系方式,匆忙带着人就离开了。
等人走后,罗妍这才反应过来这事就这样弄成了。
“姜老板,您真是厉害啊。我还以为今天非得打一场不可呢。”
姜斯微微颔首,语气平静,“现在是法治社会,打人不好。”
实际上是他压根打不过。
罗妍深以为然,又想起来什么忙问道:“他们人都走了,一会警察来了怎么办?”
姜斯扭头看了她一眼,带着无奈,“我都没说这是哪,警察怎么来?”
“那……不是,你没报警啊?”罗妍震惊,姜斯那副认真的表情把她都骗到了。
“我又不知道这是哪,怎么说地址?”姜斯回了句,弯腰又走到那堆没烧完的元宝边给重新点着。
这买都买了,也不能浪费。姜斯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负责任的良心老板。
看着神情呆滞的老太太,他低声道:“明天就给你搬个家,你且忍耐一日。”
“姜老板,你在跟谁说话呢?”罗妍好奇。
“没谁,我自言自语。”姜斯将这些东西点燃,看着它们烧成黑灰又确认火灭了这才起身离开。
回程路上,罗妍一直在问姜斯怎么知道那个男人家事的,姜斯不方便直说,干脆编了个理由。
“我瞎说的。没想到真对上了。”
“真的假的?你这么厉害,把那么多信息都说出来了。”罗妍直觉不相信他的话,旁敲侧击地试探,“我听说干你这行的都多少会看点事?您刚才说那个坟地风水不好,那我们家是不是也得迁走?”
“没有——”姜斯一口否定,“绝对没有,你不要瞎说。我可是坚定的马列主义者,崇尚科学的唯物主义者。”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风水什么都是我编的,你们家不用担心,要出事早出事了,还用等到现在吗?”
罗妍:“......”
有道理。
姜斯悄悄松了口气,他总不能说是见到老太太的样子猜出来的吧?那男人一看就没给自己母亲烧过什么贡品,老太太形销骨立,身上的怨气对大人没什么作用,但是对年纪尚小的孩子绝对有影响。
那个男人看起来是儿女双全的面相,他就随口一蒙,谁知道真对上了。
“您一直在从事这个行业吗?感觉干这行的年轻人不多了。”罗妍继续问道。
姜斯一本正经道:“我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才选择辞职回家发展的,毕竟也是传统文化,不能这么就丢弃了。”
传统丧葬文化也是传统文化。
姜斯没有丝毫心虚,本来在他父母离世后,爷爷就一心想让他继承衣钵,只是那时候姜斯醉心艺术对这不感兴趣,死活不想回老家发展。
现在经历社会的打磨后,姜斯已经完全蜕变成为一个合格的当代牛马,没有牛马还要自己给自己买犁拉磨的道理。
在自费买了半年咖啡提神后,姜斯终于悟了。
于是,骂完老板、辞职回家,他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完成了无数的同类一辈子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
“确实是欸。”罗妍听君一席话,对姜斯的好感更是直线上飙,“最近榕城打算推出特色文旅项目,我改天跟领导提提,不能只看见那些戏曲茶艺文化,这种丧葬文化也得被看见。”
想到这,她低声叹气,“只可惜我们单位人才不足,现在短视频宣传都不新鲜了,要是有其他艺术形式展现就更好了。”
“这还是一个比赛项目,奖金二十万呢。姜老板您要是身边有适合的朋友也可以投稿来试试。”
姜斯闻钱心动,一双眼睛放出光芒,直勾勾看着她,“你确定吗?会不会是萝卜坑什么的?”
罗妍:“......我相信您上过班了。”
.
姜斯看完罗妍发来的文件后确实有些心动,但是他如今自己一个人去做一部半小时的动画却不是什么轻松的活。
从剧本到分镜再到后期的动草和特效都是一大问题。
他擅长二维动画,因此率先考虑的就是制作时长问题,按一拍二的帧数算,半个小时也得两万多帧。
看着屏幕上标红加粗了的截止日期,姜斯有些可惜地摇头,这就是累死他也没办法按时画完。
钱和命相比,那还是命重要点。
合上电脑后,姜斯便打算去睡觉,没成想刚躺床上就收到王兆的电话。
那带着愤怒又尖锐的声音霎时间充满整间屋子,似乎打算通过音波将天花板掀开。
“张烁那个贱人,简直要气死我了!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姜斯把电话扔到一边,等他发泄完后才懒懒地问道:“张烁怎么了?”
王兆安静了片刻,快速道:“你不知道张烁成为你那部电影的导演了吗?”
本来闭着的眼睛瞬间睁开,姜斯盯着天花板上的灯光愣了愣,重复问道:“你说什么?”
“张烁你记得吧!《避世》明明是你们一起的毕业作品,结果在你辞职后,他立刻就署上自己的名字,现在都已经官宣上映时间了。”
“明明你才是电影的导演。现在倒成了他的作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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