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王府的钱得拿命挣么。
那捂住她口鼻的东西带着股古怪的味道,每吸入一口便让她失一分清醒。
对方力气太大,阿银用尽全力也挣扎不过,两眼渐渐翻白,几乎就要晕厥过去。
小命休矣……小命休矣……
就要彻底失去意识,制约住她的力量却突然松开。口鼻被放开,大股冰冷又新鲜的空气重新灌入她口中。
阿银脱了力,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前阵阵发黑。
一声闷响,有什么重物倒在地上。
阿银晃晃脑袋,努力让自己不要晕倒。
她挣扎着要站起来,却实在是头晕眼花,浑身疲软无力,唯有心脏宁死不屈地狂跳着。
荆子烨垂下眼眸,瞥了眼烂泥一般倒在地上的贼人,又看一眼蠕动着致力于站起来的阿银。
他挑了下眉,又皱了下眉。
倘若不是他愿给予北境那位“顶尖杀手”以尊重,下令今夜摸排一次府里的安防漏洞,这姑娘怕是要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这第一处致命漏洞,算是她亲身验证出来的。
此处黑灯瞎火,伴有一排灌木便于隐藏,实乃杀|人抛尸的绝佳地点。
他若是杀手,也会选在这里动手。
眼下,他一记手刀解救下来的姑娘,正抓住他的衣裳下摆企图站起来。
很是锲而不舍。
荆子烨垂眸看着她,睫毛在他眼下投射下长长的阴影,将他眼中的神色掩盖完全。
他负手站立着,始终没有伸手捞她一捞。
阿银努力了半天,实在是爬不起来。眼前发黑,她也看不大清楚,总之东摸西摸终于摸到什么东西。
用力拽住,借力!起来——
荆子烨脸色一滞。对方竟一把抓住他的腰带,蛮力一拉。
那一瞬间,腰上仿佛突然挂了一座山。纵然他武艺超群,下盘稳如磐石,却也不能敌一座山的突袭……
这姑娘整个人挂在了他的腰带上!
“咚!”双膝一弯,荆子烨跪了下去。
夜沉如水,鸣虫突然齐齐噤声,仿佛害怕因成为此刻的见证而遭遇灭口。
连风,也放缓了脚步,恨不能远远地退回去。
天地安静。
他的心也安静了,安静到耳边仿佛响起靡靡梵音——那是佛主为她念的往生咒。
拐角处,孙大力哼着曲儿跳过栏杆,风风火火地来找自家老大了。然后,他轻快的曲儿骤然消声。
孙大力也获得了片刻安静。
“这是……拜堂呢?”
这个对拜很规范嘛。就是“新娘子”略显东倒西歪,不够严肃。
荆子烨扒拉开那丫头的手,飞快站起身,牙槽忍不住地发紧。
起了身,才发现腰带竟被扯脱了扣子,一身衣裳松垮垮的变了形。
孙大力:“还是说……就地洞房?”
收获到世子飞来的眼刀,这家伙才闭上了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嘴。
“嘿嘿。”
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过,老大和这姑娘对拜一定有他的道理。
他选择支持。
老大他清了清嗓,脸色严肃,道:“此处安防有漏洞,记下,回头往那廊上多挂两个灯笼。”
略有一顿,“四个。”
孙大力用力点头。
看出来了,这里的确不够安全。太黑了,容易出这样那样的事儿。
孙大力看了眼阿银,又看了眼晕死在地上的那贼人,选择先问要紧的:“这烂泥……世子劈晕的?”
世子没回答。
不然呢。
只是压低声音,对孙大力道,“你等夜深了,将这蠢货抬去大公子床上,明早让阖府看个热闹。”
孙大力:“大公子?”看眼那‘死尸’,“这是大公子的人?”
荆子烨:“八|九不离十。”
冷笑,“不必深究是与不是,我那位兄长最近过得太顺,也该杀杀气焰了。”
孙大力一听这个就来劲儿了,搓起手来:“懂了!明早您就听好消息吧!”
说完,一手提起那贼人,一手抓起落在地上的迷|药包就要走。可刚迈出一步,他却忍不住回了头,问:“要不我帮你俩整对儿红烛?”
“滚!”
“好嘞!”
孙大力拎着人,三两步越过墙头不见了影。
现在——
荆子烨的目光再次落到阿银身上。
没吸多少迷|药进去,阿银很快就缓了过来,只是手脚疲软,胸口闷堵,令她只想坐在地上多瘫软片刻。
方才听到世子的声音,她就知道自己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于是放弃了挣扎。此刻她像一条离岸的鱼,一口口地喘着气,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忐忑。
荆子烨在她旁边蹲下,发出一声呵笑:“你惹谁了,人家这么要你命?”
视线逐渐清晰,阿银眨巴眨眼,看清昏暗光线下一张爽俊的脸。
果然是世子。
他既然这么问,定是又忘了大公子来书房自取其辱那件事。
她歪坐在地上,说:“要么是大公子在蓄意报复……要么就是世子在吓唬我,想逼、逼我离府。”
气息还有些不畅,她说得断断续续。
荆子烨眉稍一挑:“啧,怎的还扯本世子头上了。”
阿银:“世子逼走了那么多人,手段定是……一个赛一个狠。”
她直愣愣盯着他,深吸口气,一口气把话说完,“我就明说了吧,除非您真的弄死我,不然我是不会离开春安院的!”
放完狠话,紧接着又开始喘气。
荆子烨看着她,失笑:“何必如此!”
阿银斩钉截铁:“我就是要钱不要命的!”
荆子烨:“……”
她确实是勇冠三军。
“我说姑娘,你可动动脑子吧——耍你,用得着本世子亲自出手?”
阿银认真地想了想:“那倒也是。真不是世子要赶我?”
荆子烨:“没想赶你。”
真的啊!
阿银手脚并用地爬过来,突然地朝他咧嘴一笑:“这可是世子亲口说的,不赶我!”
荆子烨:“……”为何感觉中了个圈套。
既然有了世子的亲口承诺,那阿银就彻底放心了。她两手一拍,一口咬定道:“这回必是大公子想害我!我刚得罪过他,他要报复我!”
荆子烨:“你得罪他什么了?”
阿银晓得他又忘事儿了,便将早上书房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世子听罢,竟是幸灾乐祸道:“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咱们这位大公子可称得上是全府最小人的小人。”
意思就是,她完了。
阿银:“那我再不走夜路就是,也不随便出春安院,我就紧贴世子左右,哪儿也不去!世子英明神武,必定能保我平安!”
世子难得地笑了下:“你这马屁拍得差点意思。”
起身,“走了。”
好好好,赶紧离开这阴森森的地方。
阿银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提起她的岁寒酒和糕点——还好,没摔坏——顺手捞起个东西:“世子,那个……腰带。”
荆子烨生生地僵住了脸,无言地接住她递来的东西。
人生头一遭,女人替他宽衣解带,然后他差点儿闪了腰。
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阿银虽脚软腿软,但也亦步亦趋紧紧跟着世子走。灯笼的光将两道影子拖得长长的,夜虫又开始欢快地鸣叫,风也继续温柔地吹。
她在后头紧追慢追,荆子烨总感觉有女鬼要上身,浑身汗毛竖起:“别贴这么近。”
阿银声音在抖:“我怕呀,世子。”
“你太近了我怕啊。”他迈开步子往前走。
阿银小跑着跟进:“等等我嘛,我腿软,走不动……”
“没大没小!”
世子的口吻略显不悦,“对了,你到底叫什么来着?”
“奴婢‘阿钦’,‘钦佩主子’‘钦服主子’的‘钦’!”
“这马屁还算拍得不错。”他终于放慢脚步,“可还有别的?”
“钦仰!钦戴!钦心……呸,不是——钦崇!钦尚!”
马屁不是不能拍,要拍就拍有水平的马屁,拍得独树一帜,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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