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喋喋不休，不知到底是哪句刺痛了虎头，虎头猛地站了起来，两条手臂蜷在身侧，瘪着嘴瞪着她。
杜恩己被他吓了一跳，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语气也软了些：“好端端的，你这是干什么？”
虎头却一句话也不说，“噔噔”地便跑出去，杜恩己愣了愣，从地上爬起来，从门口探出头去，便见虎头直直地跪在焦雨茹的房门外，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每磕一下，嘴里都喊着：“雨茹姐，我错了！”
声音之大，引得别的住店的客人也纷纷探头。
杜恩己有些尴尬，她退回了房中，拍了拍胸口：“这小子，真是的。”
即便虎头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焦雨茹也不曾从房中出来，虎头也不气馁，他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又“噔噔噔”地跑回自个的房中，关上了门。
焦雨茹和柳隽知面面相觑，一时间竟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柳隽知的嗓子发痒，他偏过头去，咳了两声：“头磕的还挺响，他若……罢了，雨茹，无论你想如何做，我都听你的。”
焦雨茹捧着他的脸，她慢慢凑近，干燥温暖的唇瓣蹭了蹭他的鼻尖：“我们明日一早就走。”
柳隽知将手搭在她的手背上，他的眼中波光闪烁：“雨茹，我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要说什么？”焦雨茹想了想，道，“别听虎头的话，我明白你，你只是担心我，也担心他。”
柳隽知惭愧地摇头：“我哪里担心他呢，我担心的只有你，若不是你在意他，我不愿多看他一眼，雨茹，我太卑劣，我想的只有你。”
他了解焦雨茹的为人，焦雨茹决定不管这件事，他很是吃惊，又一想到焦雨茹如此做的背后至少有一点事因为他，他的心便暖烘烘的。
柳隽知很是满足了，他侧过头，在焦雨茹的手心上啄了一下：“只是，我怕你后悔，以后想起这桩事，对自己心生怨怼。”
焦雨茹肯定道：“已经决定的事，我不会后悔。”
柳隽知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焦雨茹打断：“我也卑劣，我想，我们如今走了，以后还能有更完全的办法来救这些女孩，我们若留下，我便无法保证你的安危，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
柳隽知定了定心：“好。”
这一晚，他们各怀心事，瞪着眼过了一整夜。
天刚蒙蒙亮时，焦雨茹便坐了起来，柳隽知听见身侧的动静，也坐直了身，拢了拢身上的衣裳。
他们带的东西不多，收拾起来倒也方便，两人颇有默契，出了房门便分头去叫人。
柳隽知带着虎头先一步去套他们的马车，可到了地方，他们却傻了眼，马车被卸掉了轮子，侧翻在了地上，连他们的马也不知所踪。
看来这是有人不想叫他们走了。
到了这个时候，虎头才后之后觉的生出了几分恐惧来，他打了个哆嗦，忍不住牵住了柳隽知的衣袖：“柳大哥，这，这是我们的马车吗？”
他抬头看去，却见柳隽知的面色更是凝重，虎头的脸色顿时白了下来，他捏着柳隽知的衣袖晃了晃，连声音都细了几分：“柳大哥，你可别吓唬我啊。”
柳隽知没有理会虎头的话，只皱着眉喃喃道：“雨茹怎么还没下来？”
他们一同出的房门，即便杜恩己住得比虎头远些，也不至于要这么久。
虎头的牙关颤颤，他抱紧了柳隽知的胳膊：“也许，也许是在等杜恩己穿衣裳吧，女孩子起床总要慢些的。”
柳隽知轻轻呼了一口气，他一点点推开虎头的手：“你在这儿等着，我上去瞧瞧。”
“不行！”虎头立刻道，察觉到柳隽知冷淡的视线，他又说，“我和你一起去。”
柳隽知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却任由他跟着，但尚未走出几步，便见到了焦雨茹，柳隽知快走了两步，喘息着摔进了焦雨茹的怀中，焦雨茹拍了拍他的背，为他顺气：“慢点。”
柳隽知关切地问：“还好吗？”
焦雨茹拧着眉，不发一言。
虎头朝她身后看：“杜恩己呢？”
焦雨茹也不答，她的视线扫到那辆没有车轮的马车，竟然气极反笑：“看来今日是走不了了。”
虎头又问了一遍：“雨茹姐，杜恩己呢，她没和你一起下来吗？”
焦雨茹答道：“我去找她时，她便不在房中了。”
虎头一愣：“她自己走了，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好歹同行了一段时日。”
焦雨茹冷凝地望着他：“你以为她是自己走的吗？”
虎头不说话了，焦雨茹却不解地盯着他：“我在想，我们这些年把你带在身边，是不是做错了，我们也许真的没有本事教好你。”
虎头被她这样一说，眼泪顿时便掉了下来，可他无从反驳，他自然猜到了杜恩己被人掳走，只是他害怕了，不像昨夜时那样豪言壮语，他怕自己一辈子都被留在这个鬼地方，连死去都无人知晓。
有那么一刻，他在想，干脆不要管杜恩己了，走吧，就他们三个也好，现在就走吧，不管用什么办法，立刻离开这个地方才好。
他也讨厌这样的自己，可短短一段时日来所经历的一切比他从前的几年都要折磨，叫他痛苦，叫他焦虑，叫他变得面目全非。
从前纵使千难万难，虎头因为皇子的身份，心里都知晓一定会有人护着他，不会真的叫他死掉，可他的幻想轻易便破碎，原来他不是皇子，他不过是个身份不明的野小子，没人在乎他的死活，甚至许多人都想要他死，为真正的六皇子挡刀。
即使是个成人，面对诸多凶险变故，也会生出不平，何况他只是个孩子，这种落差放在他身上，便更难以接受。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虎头哽咽着跪下，膝行着爬到焦雨茹的身前，抱住了她的小腿，“我不是有意的，雨茹姐，求你别不要我，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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