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为了增进感情,每天有一小时,玛尔凯路斯会来教尤利娅用小木剑。
……对于这个安排,尤利娅本人比屋大维娅还吃惊。
在她心目里,古罗马妇女过的那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她以为屋大维娅会教她“女红”什么的,结果没有。屋大维娅说她想学就学,不想学就算了,反正有奴隶干。
尤利娅:说好的妇女压迫呢?
好吧,可能她还没长到该被压迫的年纪。
恺撒之所以跟着尤利娅,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关于“那天”的后续,是这样子的。
提比略又来找了尤利娅。
当时宴会要散了,应该各回各家。但提比略悄悄的让手底下的奴隶跟尤利娅的奴隶说了一声,他就过来了。
提比略:“你…你也能看见?”
尤利娅左右看了看,谨慎点头。
难不成提比略和他情况一样?
提比略:“那就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觉。他说他是恺撒。”
尤利娅:“啊?真的吗?”
提比略:“你知道恺撒是谁?”
尤利娅心存试探,故意用大人的语气说:“我当然知道。盖乌斯·尤利乌斯·恺撒,是屋大维的舅姥爷。大约十年前被以卡西乌斯和布鲁图为首的共和派元老刺杀,在此之前他刚就任终身独裁官没多久。”
提比略眼睛圆圆瞪着尤利娅:“上课老师还教这个?”
尤利娅:“就……教,教啊。”
提比略:“你知道啥是共和派?谁教你说的??不许乱说。父亲知道了要打人的。”
说完他伸手捂住尤利娅的嘴。
尤利娅眨了眨眼。
提比略:“哪个老师教的?帕尔斯吗?他居然敢教你这种东西,不想活了吗?”
提比略慌慌张张的样子看起来是要把帕尔斯打一顿。
尤利娅:“没有没有,我都是偷听的。”
提比略捏了捏尤利娅的脸:“女孩子不该关心这些。对你没有好处。”
尤利娅心想,当初关心这个只是因为能打发时间,谁知道还会亲身实践啊。
提比略叹了口气。
他听说这个继父生的妹妹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
没错,从她的眼神就能看得出来。多么不安于室的一双眼睛,好像随时要搞事儿似的。
提比略:“那…对,那个,鬼,你怎么看?”
尤利娅:“他应该是个无害的鬼吧。他看起来挺无害的。对吗?”
说着她抬头看在一旁俯视他俩的恺撒鬼。
恺撒倒觉得小丫头另有内情,可能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当然,也可能是她跟提比略一样,天生就是个直呼亲爹或者祖宗全名却丝毫不在意是否冒犯的个性崽。
恺撒:“你们看我干什么?认为我会把你们害了吗?”
提比略:“我不知道。”
尤利娅眼珠子动了动,开口道:“你既然都变成鬼了,那你有什么鬼生追求吗?”
恺撒:“?什么?”
尤利娅:“理论上讲,人鬼殊途。你之所以为鬼,一定有原因,但这个原因我们都不知道。你可以把探寻这个原因当成长期目标,短期内,你依然可以找到想做的事。”
恺撒:“……哈。我还需要你来教我做事?”
怎么回事,这俩小孩都喜欢教育他还是怎么的。
尤利娅:“我是说,事已至此,你不如继续发挥你的价值。如果你是恺撒的话。”
恺撒:“哦?”
尤利娅看向提比略:“比如你可以把提比略教育成人格健全的人。”
提比略:“你什么意思?帕尔斯还教了你这个?”
提比略决定给父亲说一说帕尔斯乱教尤利娅的问题。
尤利娅:“提比略,兄长,如果他是恺撒,那他就是最好的老师。起码比屋大维和阿格里帕好得多!”
恺撒:“嗯,那倒是真的。”
尤利娅:“要是我是男人,我就努力跟他学习,将来必定有超越父辈的成就。”
提比略:“……”
尤利娅:“有一个随身老师难道不是神明赐予我们的礼物吗?而且……”
说着她牵起提比略的手心捏了捏。
提比略:?
尤利娅:“而且我们都能看见他,而别人看不见,这也是神明的旨意。这说明我也能像你一样,跟恺撒学习这个世界的知识。我们的关系也与众不同。”
提比略觉得尤利娅满口胡话,毕竟一个八岁小孩除了满口胡话也就是满口胡话了。
但恺撒却诡异的产生了“不愧是我的血脉”这种微妙的自豪感。
提比略:“我没法确定你跟恺撒会不会学坏。女人会使男人堕落,男人也会使女人堕落。”
尤利娅:“?”
提比略:“我考虑一下。考虑好了再说。”
提比略转身欲走,尤利娅抱住了他的胳膊。
提比略:?
陡然感觉身上挂了个重量,还是个可爱的小女童,提比略浑身僵住。
尤利娅:“你一定得想清楚啊,这关乎到我一生的幸福。”
提比略:我现在就找帕尔斯算账。
提比略:“好。你撒手。”
俩小孩“私相授受”自然瞒不过大人的眼睛。屋大维娅,利维娅,屋大维,阿格里帕,这几个大人都在不远处看着。
当然他们的角度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屋大维娅觉得自己儿子比是比不过提比略的,除了血缘好像也没什么竞争优势。
利维娅觉得其实看起来也没那么碍眼,尤其是如果能成,丈夫肯定重视她重于姐姐。
屋大维则希望他的女儿被争抢的更猛烈些,最好男孩们都能激起争强好胜之心。这样能侧面证明尤利娅有魅力,间接证明他有魅力。他就是希望别人意识到娶他的女儿意味着什么。
阿格里帕:小孩真可爱。
跟一群想太多的大人不同,提比略转头就把要找屋大维告帕尔斯一状的事忘了。
提比略扭头看了两眼,发现自己离恺撒越来越远了。奇怪,他怎么不跟着他?
恺撒回头看他,朝他挥了挥手,示意回头见。
提比略觉得,怎么回事,见一面鬼成别人的了。
尤利娅看着恺撒,恺撒蹲了下来,对她说:“哦,哦,好可爱,我的小尤利娅。”
他不禁想到了自己唯一的女儿。
尤利娅:“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么?按照我说的,当老师,还是…”
恺撒:“我打算四处逛逛。”
尤利娅:“好吧。那回头见。”
恺撒:“不过先跟你回家看看。”
于是两边大人分别带走了孩子,屋大维娅跟尤利娅说她睡觉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帕尔斯住在院子另一头相当于教师宿舍的地方,是个条件很不错的单间。
奴隶有这待遇,完全是因为帕尔斯教师的身份。
在罗马,先成为奴隶而后通过解放获得二等或者三等自由公民身份也是一种晋升路径。希腊学者奴隶虽说是奴隶,但地位和普通奴隶天差地别。
帕尔斯原本家境殷实,家道中落才来当了家庭教师。亚细亚本都之战后,他们家的生意就崩了,当时帕尔斯的父亲还在求学。
帕尔斯从小跟随父亲学习拉丁文,希腊文,修辞,文学,历史,地理,数学等科目,成绩优异,期间为了谋求更好的未来,还不惜举债去罗得岛完成了学业。
这次选择成为屋大维女儿的家庭教师也是竞争上岗。
屋大维答应他当老师教育他的孩子直到成年,就能获得二等公民身份,并为他安排公职。这比一些解放奴隶的三等公民身份还要高一个等级不说,光安排公职一条就是十分难得的。
当然,这种公职和罗马公民口中的“光荣的公职人员”的职位还是有区别的。
屋大维希望他担任的是类似秘书长官或者他之后建立的专门从事行政工作的机构官僚,这条路并不能让帕尔斯最终进入元老院,但对帕尔斯来说能从事这样的职业也是很好的选择。他由此或许可以跻身骑士阶层,重振家业。
因为这次家庭教师的工作,帕尔斯的家人也都来了罗马。屋大维娅主张他们照管屋大维为女儿尤利娅准备的嫁妆财产之一,一座罗马郊外的庄园,几十头羊和牛,主要种植橄榄、葡萄,少量种植小麦。
屋大维同意了,对他来讲这只是一件小事。
尤利娅却是第一次知道亲爹给她准备了多少嫁妆,惊的目瞪口呆。像这样的庄园还有十几座,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怪不得不想把她外嫁,虽说如果离婚男方要归还嫁妆,但归还不全是常有的事。家里内部消化了,起码肥水不流外人田。
时间转瞬即逝,一个月后,恺撒又出现在尤利娅面前。
尤利娅:“好久不见,你去哪了?”
恺撒:“我去了一趟小亚细亚。”
尤利娅:“这么远?你怎么去的,飞过去?”
恺撒:“啊对。我在海上跟着一艘商船过去的。后面我知道路,就昼夜不停的前进。并不感觉累。”
尤利娅:“做鬼真好。”
恺撒:“那可未必。要是周围没有人看得见你,美食美酒美女也都跟你无关,那还真是一件糟心事。”
尤利娅:“你很适合探查敌情。没人能看见你,但你能看见别人。”
恺撒摆手:“不,我可不想做这种跑腿的事。别想。”
尤利娅:“我就说说。”
恺撒:“人类还是不要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鬼神上比较好。”
公元31年一整年的日子都和12岁以下的小孩们没有关系。
屋大维却是想到玛尔凯路斯说的那番话,决心历练一下自己的这个外甥。
为了进行这场战争,前期他已经动员了三年。这三年时间内,他依靠梅塞纳斯的外交和舆论宣传策略,成功的将安东尼塑造成了被埃及妖女迷惑卖国的叛徒,克娄巴特拉则被塑造成了全罗马的敌人。
因此,整个罗马目前上下一心,给屋大维筹措军备减少了很多阻力。
但由于出征士兵大多需要高额金钱雇佣,屋大维决定收取临时税,他卫国总司令的头衔就是为了这个。
屋大维打算收取全体公民年收入的四分之一和解放奴隶年收入的八分之一作为临时税,这是一笔巨额款项,许多高度自治的小城近乎陷入了暴乱状态。
屋大维安排士兵保护,并亲自前往罗马的市民广场演讲,玛尔凯路斯也被带了去,他被要求参与一些后勤工作——信息登记。
广场上人山人海,挤的水泄不通,屋大维站在最高处,他手中有一份演讲稿。
还有几位他安排的元老,在另外几个讲台进行宣讲并分发讲稿,务必要公民们听清总司令口中的内容。
“市民们,公民们,各位在罗马生活、工作的妇女们,商人们。今天我在这里,为的是解决各位最关心的问题。
三年前,在埃及,邪恶的异族女王接二连三的迷惑了罗马的将军,以此为要挟,要夺走罗马人的财产,侵占罗马人的土地!为此,我,继承盖乌斯·尤利乌斯·恺撒之名,为了保护我们的财产,维护罗马人民的利益,与埃及人进行了漫长的磋商与谈判。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埃及女王克娄巴特拉坚持要罗马人交出自己的城市,按照埃及王朝的风俗沦为她的奴仆。他们会将你们的妇女卖为女奴,孩子变为阉奴,他们剥夺你们的财产,摧毁你们的家园。他们曾经残忍的杀死了我们最敬爱的庞培·马格努斯,现在又将摧毁英勇的马克·安东尼!”
台下群情激愤的群众,其中有几位是事先安排好的托,开口道:“难道我们就任由他们这样下去?!”
“该死的埃及人,必须要让他们吃到教训!”
“打倒克娄巴特拉!打倒卖国贼马克·安东尼!”
有这几位煽风点火,本就怒火中烧的群众完全被点燃,举着手齐齐呐喊。
屋大维见效果不错,把手平举向下压了压,示意人们冷静。
屋大维:“我继承了恺撒之名,必定继承罗马的意志。元老院已经赋予我光荣的称号与使命,我必将不负众望,为了维护罗马粉身碎骨,再所不惜!为此,我预计建造战船八百艘,征召军队十万将士。公民们,为此,我诚恳的向各位公民们请求了四分之一与八分之一的税金。鉴于这项请求给各位造成了压力,我与众位元老磋商许久,希望能更好的满足各位为了维护罗马而付出一份心力的愿望。对于想要保家卫国,却没有经济能力的同胞,我们诚挚的邀请他加入军队,成为代表罗马荣誉而战的战士!他将不用承担这份税金。其二,元老院决定取消今年开始到战争结束期间所有的所得税作为补偿,同时间接税不进行增加。其三……”
屋大维很擅长先通知公民要交额外的税,而且往往提的比较离谱。
包括他所说的八百艘战船和十万名士兵,都是夸张的说法。
实际上,他只有四百艘战船和6万名陆战士兵。刚过他声称的数量的一半。
但战争前公开夸大自己准备的数量往往是利大于弊的,一方面大部分普通士兵相信自己占人数优势,更加勇敢,另一方面还能起到震慑敌方或者诱使对方过度备军的结果。
在发出离谱说法后,他再把真正的方案提出,并以自己千辛万苦终于有了这样的结果而表达出他的不易,公民们很容易就接受了比离谱只好那么一点的要求。
但对行省这些他没空直接接触到的地方来说,就不能这么干了。屋大维对行省税没有额外增收,这样他在外征战期间后方就能保持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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