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沉默。
荼蘼还以为夏狸被自己镇住，眼睛睁开一丝缝看去。
阳光炙烤着她全身，汗液让内衫紧贴着□□，外裙已经有些散开。
夏狸正扶着绳圈喘气，额头与两侧发丝被汗黏在脸上，脑后的铃铛不断被风吹响。她边喘气，边把话一个一个往外蹦。
“化神是啥？”
第十四
还是没能在天黑之前找到住处。
“天为被地为床，还挺潇洒。”无视夏狸幽怨的目光，荼蘼接着说：“白天进度太慢，晚上你守夜。”
火焰吞噬柴火，发出细碎的爆裂声。
这是一片开阔空地，或者说这附近就没什么遮风挡雨地，就连烧的柴火都是荼蘼不知从哪摸来的。
小枣静静趴在夏狸身边，丝毫不嫌弃她一身汗味。而与此相反，荼蘼则坐在夏狸正对面，正用棍子穿鱼烤得滋滋冒油。
“你从哪搞来的鱼？”
“砍柴的地方。”
“......”夏狸有些幽怨地看着她。
“烤好了。”荼蘼晃了晃手里的烤鱼：“想不想吃？”
“你猜呢？”
“我猜呀......”荼蘼看过去，篝火映在夏狸脸上，楚楚可人：“可能还是不饿吧。”
“今天就出城时吃过，我快饿死了！”
顾不上这么多，夏狸直接伸手上来抢。
“诶——”
夏狸扑了个空。
“想吃可以，只要你碰到我身上任何一处就行。”荼蘼松开手，两串烤鱼顿时飞到半空中。
“我怎么抓得到你呢我！”肚子都叫好几次，夏狸真有点急了。
“当然能抓到，我就站在地上。”
“当真？”
荼蘼点点头：“当真。”
趁着荼蘼回答空隙，夏狸用力一蹬脚下，对着荼蘼就飞扑过去。
正好看见荼蘼开心地笑起。
清辉下，荼蘼轻描淡写着脚步划出优美弧线，像只优雅的大鸟，一下跃了极远。
她停时，长发刚好飘舞到身前，遮住下半张脸。
那份轻松写意的自信，在凤眼中不自觉倾泻而出。正好，她站在月光下，那素衣映着月光，夏狸好像看见她在发光。
青丝缓缓落回，荼蘼开口：“看见多少？”
“啊？”
“还是不够饿。”荼蘼似是感慨般。
“啊？”
迷雾渐起，荼蘼的身形在白雾中更加难以看清。
夏狸已经看不见她人，只能听见声音，“试着感受灵气波动，找到我在哪。”
入目一片白茫茫，雾已蔓延开来，夏狸身在其中，就连自己伸出的手都看不清。
她试着走了两步，却听见同样的脚步声自四面八方传来，难辨方向。
“你怎么还跑呢！”
荼蘼声音遥遥飘来:“要是让你好运撞上，岂不白费？”
“奸诈！”
没有回应，只有悠悠笑声自雾中传出。
夏狸尝试将灵力聚在眼上，再次睁开还是无法看透迷雾。
“凝神，像你修行时那样，感受它的流动。”
夏狸环视一圈，这声音稍纵即逝，仿佛自各个方向传来，根本无法辨识。她开始闭眼，试着去感受灵气流动。
失去视觉后，其他感官变得更加敏锐，夏狸立刻就闻到一股灵气波动。
她试着走去。
灵气却开始紊乱起来，成了无数乱流。
无法再继续往前，夏狸试着将感知延伸开。
一点一点，挪动出五尺远。这个距离似乎已是极限，感知耗费了大量精力与灵气，让夏狸感觉有些疲惫。
她收回感知，睁眼长吐出一口气。手抹了一把额头，摸到一手汗水。
就这么片刻，身上已经沁出密集的汗。
还没来得及掏出手帕。
迷雾丝丝缕缕地，缓缓将她淹没。
阵阵清凉感传来，雾气往夏狸身上凝聚，化成灵液，带走身上污秽。
“真是可惜了我这裙子。”
荼蘼的声音在夏狸身后响起，夏狸转身过去抓她却扑了个空，身上衣服袖口还逐渐脱落。
很快□□。
“你干嘛？”夏狸赶紧用手遮住自己。
“自己换衣服吧。”
一套上下分离的衣裙样式飘过来，夏狸接过赶快穿起来。上身是柔软丝质上衣，还有个外披，下身是天青纹鹤及腰长裙。
“记住你刚才的感觉，再试一次。”
第二次初试，刚才那种瓶颈感瞬间消失，身上传来源源不绝的力量感。夏狸心下微奇，暂时按下继续往前寻找。
夏狸踩着这片烧成漆黑的土地，往前缓缓走着。
感知里，十尺内灵气全是紊乱，从各个方向飘荡而来，除了身后，是直直冲刷而来。
夏狸往身后一摸，正好触到荼蘼带起的气流。
似乎早有准备，荼蘼再次施展出那神奇身法，移向一边。
所有紊乱的灵气流如同失了源头，缓缓消失，开始有规律地流动，而在夏狸感知中，有一个不同于所有灵气的东西。比灵气更凝实百倍，却又像团云一样轻盈。
“不要睁眼。就这样过来，用感知来看清我。”
夏狸试着快步向她靠近，但每每靠近，那种神奇身法就会出现，在灵气流中划出优雅弧线，落到另一处。
夏狸只要一感觉灵气快枯竭，就立刻会有灵气灌进身体，驱散所有疲惫。她一次次尝试，开始注意到荼蘼身体里的灵力流动。
不知为何，总觉得在感知中异常清晰。
夏狸开始尝试模仿，将灵力试着像她那样控制。
一次又一次。
她逐渐找到窍门，一步跨出，已是十尺之外。将雾气荡起一片涟漪。
但这招消耗灵力巨大，夏狸体力不支差点摔在地上。
有云般绵软却无形的大手接住了她，灵气灌入她体中。
“再来。”
虽然不能像荼蘼那样闲庭信步，夏狸也逐渐入门，开始向她靠近。
“好好玩噢！”
这种感觉令她十分兴奋。像发现什么玩具一样，横冲直撞着追逐而去。
骤然风起。
那种湿凉感消失，夏狸闯出了迷雾。
眼前是明亮的月，满天的星。还有干燥清风拂来，扬起她乌黑长发。
脚下一空，夏狸已经凌空。
旷野寂静无声，天空低垂得好似触手可及。
夏狸跌进一个荼白怀抱中，温热柔软，坚定而沉稳。荼蘼在她额头浅浅印上一吻。
“你做的很好。”
反被一个白眼。
“饿了。”
荼蘼带她回到篝火旁，宽袖一展，几大盒美食落地。鸡鸭鱼肉皆有，还都用盘子装好。她食指与拇指一弹，几团火苗飞到上面开始加热。
“吃吧。”
夏狸的目光自从这食物出现，就已经黏在上面。火苗消散后她就直接伸手去端，迅速被一双筷子打了手。夏狸觑了身旁这人一眼，见她只是专心酌着杯中酒液，就接过筷子吃起来。
柴是刚添的，火焰熊熊燃烧着，将酒液也变得温热。
荼蘼饮下几口，将视线从篝火移到旁边正大快朵颐的人身上。
个子小小地，却十分能吃。而且只要有一口吃的，就能从地上爬起来，接着往下走。
性子完全不同。
荼蘼一口饮尽杯中酒液。
或许就像月有上弦、下弦，两人虽是同个灵魂的演化，已经是不同的两人。
这样更好。
过去十几年里，荼蘼一直在思考自己对青砚是什么感情。
再见面后，她明白了。
漫长时间里，一直独善其身，忽然有人贴近，让她也变得恍惚。何况对方特殊身份，让她对青砚展现了最大宽容。也正是这份溺爱，让青砚产生了别的感情。纠缠在其中，令她自己都受影响。
咳咳咳！
荼蘼伸手拍了拍噎住的夏狸。
“吃慢点，又没人和你抢。”
夏狸喝下一大口水，又剧烈咳嗽几声才好点：“你在想什么呢？”
荼蘼看她嘴边还有刚咳出的饭粒，心里叹息一声，拿起手帕来给她擦一圈嘴。
“在想你这么能吃，好像有点养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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