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嘉到家的时候才发现，他的钥匙还在书包里，书包还在学校里。
进不了门又不想在自己门口像傻子一样干等时柔回家，就只能去楼下花坛边儿发呆了。
时有嘉一边薅草根一边想今天上午的事儿，老实说，虽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了，但是他还是觉得有些恶心。明明是相处了很久的邻居，结果可以说变脸就变脸，明明是还没有相处到几周的同学，也会莫名其妙的被恶意针对，更何况，他以前还没有遇到过路好这种同学……时有嘉想到以前的事儿，想到今天的事儿，想到进不去的家门，想到睡不了的午觉……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面前的泥土被泪水浸润后只留下了一个深色的印子，这些印子越来越多，泥土也越来越湿。
段淑文刚从南边回来，一进到小区楼下就看到一个小孩儿蹲地上像是在玩儿泥巴，肩膀还一耸一耸的，走近了看发现这人背影眼熟，仔细一听，听见那一抽一抽的啜泣声更是耳熟。她吓了一跳，现在正是上学的时间，时有嘉没在学校，反而在小区里哭？她赶紧放下箱子一把把时有嘉拉起来。
时有嘉突然被人一扯，他吓了一跳没忍住打了个哭嗝儿，看到扯他的人后更震惊，张嘴却说不出话，他看到段淑文也震惊的看着自己。
段淑文见时有嘉眼睛哭得通红，还一抽一抽的停不下来，心里一阵发酸，她平时看到的时有嘉一直都是笑着的，连他不高兴的表情都没有见过。现在时有嘉却自己一个人在小区里哭得像个五六岁的小孩儿。
她把时有嘉拉进怀里拍了拍背，问道：“嘉嘉怎么在这里哭这么凶啊？怎么没在学校呀？是有哪里不舒服吗？跟阿姨回家好不好？”
时有嘉觉得丢脸，太丢脸了。但是眼泪就是停不下来，他怕吓到段淑文就扯袖子胡乱抹了把脸，虽然眼泪止不住，但好歹没有再一抽一抽的了。
时有嘉道：“段阿姨你回来啦……”
段淑文听他说话了，才把时有嘉慢慢扶出怀抱。
“是呀，不回来都不知道有个小哭包在偷偷掉珍珠呢。”段淑文揉了揉时有嘉的头，拉着他往电梯里去，楼下人来人往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带回去了再说。
“没有……我平时不哭的。”时有嘉解释。
“没关系，先跟阿姨回家再和阿姨说说到底怎么了。”段淑文没再多问。
时有嘉就跟在段淑文后面去了她家。
段淑文给时有嘉接了杯水递给他：“来，补补小珍珠。”
时有嘉已经没在继续流眼泪了，只是通红的眼睛看得人忍不住想跟他一起哭才好。
“谢谢阿姨。”
“不客气，现在可以回答阿姨的问题了吗？”段淑文看他缓过来问道。
……
具体原因说不出口，时有嘉道：“就是上午身体不舒服，和老师请了假后想回家睡一觉，回家后才发现没带钥匙，又很困，手机也没有在身上……一急就没忍住。”
段淑文第一反应心想，难怪是在下面哭……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真是漏洞百出的借口啊，既然请假回家没带钥匙就算了，为何会连手机也忘带回家？
“阿姨给你妈妈打个电话让她把钥匙送回来？还是你先在阿姨这儿睡一觉，等晚上你妈妈回来了你再回家？”
虽然不信这个理由，但段淑文信他现在是不想说真正的原因，现在要追问不是时候。
时有嘉不想时柔现在回来就道：“我妈妈忙，我还是在这儿等她回来吧，麻烦阿姨了……”
时有嘉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说：“段阿姨……今天我哭得事情，可不可以不要跟我妈妈说呀？我怕她担心。”
段淑文觉得这事儿应该不算小，但是考虑到孩子的自尊心还是答应了时有嘉，不会告诉时柔，段有嘉哭过。
时有嘉终于笑了起来，段淑文叹口气；“中午吃午饭了吗？阿姨去给你弄点。”
时有嘉看她撸起袖子就要往厨房去连忙道：“我吃过了阿姨，我吃过了才回家的，不用啦。”
刚哭过的时有嘉软的像刚出锅的包子。段淑文心也软：“那我去给你铺床，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
时有嘉又道：“不用了阿姨，我就在沙发上睡一会儿就好了，你也刚回来，好好休息一下吧。”
段淑文看他倔得打死不想从沙发上起来的样子只好点头道：“那好吧，我去给你拿床被子。”
“谢谢段阿姨。”时有嘉弯唇一笑。
段淑文觉得时有嘉就该像现在这样，一直笑着，但是一想到他刚刚还在哭，这个笑怕也是硬挤出来的。她想不到什么人会忍心让这种乖小孩儿难过。
段淑文收拾好时有嘉就去忙自己的了，时有嘉躺在沙发上闭目睡觉，听着段淑文在里间收拾东西隐隐约约传出来的走动声，内心安静，真的睡着了。
虽然段淑文答应时有嘉不告诉时柔他哭了的事，但是时有嘉没钥匙，还是要告诉她一声的，虽说时有嘉现在在自己家，早回晚回都一样，但是时有嘉会在中午的时间突然回家，又因为进不去门在小区里哭？可能，她也不清楚时有嘉是不是回家有什么急事，那小孩儿什么也不说，怪叫人揪心。
时柔接到段淑文电话的时候还有些意外，她听时有嘉说过段淑文出去旅游了。
“淑文姐？你回来了吗？”
“是呀，今天下午刚刚回来呢，你猜我在楼下遇到谁了？”
“谁呀？大美女会遇到谁这我可猜不到呀。”时柔调笑道。
“哎呀，我遇到嘉嘉了，他中午回来把钥匙忘在学校里了，现在在我家呢，就是和你说一声。”
时柔一愣，道：“他回家了？没带钥匙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他手机也在学校呢，说是身体不舒服请假回家休息一下午……”
时柔听道说时有嘉钥匙手机都没带就直接回家了，心里一咯噔，时有嘉过去生病的样子在脑海里像画片一样不停闪动，她怕了。
“我马上回来。”
时柔说完也不等段淑文回话就挂断了电话往家里赶。路上她不停的把不好的想法往脑子外赶，只希望是自己想多了，或许时有嘉是真的身体不舒服。
段淑文看着挂断的电话无奈，一个担心人忙不愿打扰，一个话都不多说马上就回家了，不知该说这母子俩是生疏还是挂念。
到的时候时柔没有敲门怕吵醒时有嘉，只是给段淑文发消息说自己到了。段淑文打开门和时柔小声说了句这么快到了，就把她带进屋里。
时柔看到时有嘉小小一个蜷在沙发上，被子盖住半张脸，被汗湿的头发一缕缕贴在额头，眉头还紧紧皱着，像是在梦里很难受。
时柔轻轻说：“淑文姐，麻烦你了，我带嘉嘉回去睡，下午不去公司了，等他睡醒了我再问问他哪儿不舒服。”
段淑文想说在我家睡也一样，但是一想到沙发还是没有床铺舒服就同意了。
时柔慢慢的晃了一下时有嘉的身子，她看到时有嘉模模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眼神里没有焦距像是还在梦中不知道看着哪儿……
时有嘉缓了一会儿才醒过神，看到时柔的时候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妈妈……”
“哎，嘉嘉，妈妈回来了。我们回家睡吧，醒醒神。”时柔轻轻说。
时有嘉才发现时柔是真的回来了，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段淑文，段淑文竖起食指在唇边比了个嘘的嘴型，表示没把小秘密说出去。
时有嘉才放心收回眼神，点了点头说好。
和段淑文道谢道别回家。
“再去睡一觉吧？妈妈就在家陪你，有什么事等你醒了再说。”时柔抚了抚时有嘉背道。
时有嘉现在困得厉害，迷迷糊糊的说了声好就进了房间。段淑文看他的状态秀眉一颦，心里那不好的预感算是彻底落实了。
时柔坐在沙发上打电话。
“喂？闻医生，我是时有嘉妈妈。”
对面那人像是没料到来人的电话，问及原因。
“嘉嘉今天，状态很不对，他中午突然从学校回来了，钥匙手机都没带，可能还哭过……”时柔像是很不放心，又补充道：“他刚刚睡觉醒了之后像是在梦游一样……”
“那有嘉现在在做什么？”
“他又睡着了，我回来的时候他在邻居家睡。”时柔道。
“那你等他睡醒看看能不能问道什么原因之类的和我说，另外你看看有嘉最近有没有在吃药，按照疗程，他的药这个月底应该就要吃完了。”
时柔道好，又聊了一会儿电话那头说要是状态不好，记得周末带过去看看。
时柔挂了电话轻轻打开时有嘉的卧室门，看他睡得平静忍不住摸了摸时有嘉的脸，刚刚没仔细看，才发现时有嘉脸上苍白十分不好看。她走到给时有嘉放药的抽屉边，轻轻拉开。
抽屉里摆着一个笔记本和三个药瓶，笔记本是时有嘉的，她从没翻开过，但她知道里面是时有嘉偶尔记的日记，儿子的**她无意窥探。药瓶是当时时柔放他抽屉里的。
她拿起一个轻轻晃了晃，空了，放下拿起第二个又晃了一下，空的……她拿起第三个，轻飘飘的瓶身，摇起来一点响声都没有。
时柔觉得她摇的不是药瓶，是自己的四肢五体，药瓶里一粒药也没有了……时柔险些站不稳，堪堪扶住桌子稳住身形，一时竟有些心神俱疲之感。
她粗略一算，现在是三月月初，离月末还有二十多天，那这二十多天的药……时有嘉是扔了还是，吃完了？
她不敢多想，把药瓶拿了出去，打算等时有嘉醒了让他自己说。
时有嘉还没有醒时柔现听到了敲门声，她快步到门口打开门。门口的少年看到她明显还愣了一下。
“阿姨……你，你回来了啊？这是时有嘉的书包，今天的作业我也给他带回来了。”路好说完把书包递过去。
“小路进了坐一会儿再回去吧？还麻烦你给他送回来。”
“不麻烦阿姨，顺路的事，时有嘉他还好吗？”
时柔正想问路好今天学校里发生的事，听他这么说，顺口接道：“还在睡觉呢，他今天在学校怎么了？”
路好不知道今天的事时有嘉有没有和时柔说便简单道：“他今天身体不舒服，中午就回家了。”
时柔点了点头。路好见她不再问，松了口气就和时柔道别。
路好刚走不久时有嘉也醒了，他躺着看了会儿天花板，又看了看黢黑的窗外，头有些晕。慢慢起床想着路好该要过来了，也该起床吃晚饭了……
等他到客厅看到时柔还坐在沙发上挺惊讶。
“妈妈，你没去公司啊？”
“你这个样子妈妈怎么放心，这是你的书包，路好刚刚给你送过来了，你记得谢谢人家。”
“好，妈妈你吃晚饭了吗？我怎么睡到这个时间了，再睡一会儿连晚饭都吃不上了……”时有嘉也慢慢走到沙发上坐下。
他一抬头看到茶几上的药瓶愣了一下问道：“这是新开的药吗？谢谢妈妈。”
时有嘉伸手去拿药，拿起来才发现药瓶轻轻的，里面一粒药也没有。他有些没缓过神疑惑的看看了时柔。
“嘉嘉，你告诉妈妈，你的药，是吃完了还是被你扔了？”时柔声音里都带着严肃。
时有嘉突然才反应过来，这是放在抽屉里的那三个药瓶。
“药没扔，是吃完了……”
时柔突然声音一大：“那还有二十多天的药你也是吃完了了？”
时有嘉被吓了一跳，讷讷道：“我有时候睡不着也会吃一颗……”
时柔听他这么说，有些气郁，把脸埋进手里道：“那我倒是希望你是把它们丢了……”
时有嘉没听清，但是看时柔好像特别生气也不敢说话了。
“药吃完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时柔冷静下来问。
“不想吃药了，我感觉可以不用吃药了。”时有嘉道。
“那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时柔像是忍不住，声音里隐隐还带着怒意。
“今天就是身体不舒服，妈妈……”
“你还骗我？路好都说了！”时柔生气，时有嘉是不会说实话了，只能诈。
时有嘉一愣，他没想到路好会把这事告诉时柔，也是，自己也没让他保密，再怎么说，时柔是自己妈妈，路好应该是觉得没有保密的必要吧……他有点难过，也忍不住质问。
“……那我能怎么办？我又不知道怎么说回去，可是我什么也没错啊妈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我和他们不熟甚至从来没有说过话……我不想在意别人的看法，可是我心里好难受……是因为我有病吗？可是我为什么要生病？这些我不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你每天那么忙，不想每天吃药，更不想一想起哥哥先想到的就是该吃药了，我好多事儿都不知道为什么……”时有嘉开始声音越来越大，但说的话毫无逻辑，神情痛苦，手指不停扣动，两只手拇指和食指的指甲缝已经有血顺着手指往下滴了。
时柔也大声道：“那你是在怪我吗？你是在怪我吗时有嘉？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时柔痛苦的捂住头痛苦呻吟道：“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不该逼走你哥，不该对你不闻不问……可是我也不想一看到你，就想起那个人！就想起何初……我害怕你也会离我而去，你没了十四年的哥哥，可是我也没了十八年的儿子啊……”
提到何初，时有嘉突然想起他轻轻拍自己头笑话自己爱哭鼻子的样子，奇异的冷静下来了，眼泪也突然涌了出来。这一直是他和时柔之间横着的一把刀，无论谁往前都会被割伤，所以他们不提何初，时有嘉不提，不想让曾经那美满幸福的样子变成更加狼藉不堪。时柔也不提，时有嘉有时候会恶意的想，她的悔意一定比自己更重，可是这种揣测除了冒出头的那一刹是畅快的，其余时候只会让自己更不堪……
时有嘉心里难受，眼泪也不停的流。过了一会，他还是看上去很冷静的坐到了时柔身边，把头往时柔身上一靠，低头才发现手上竟已是鲜红一片。时柔转身把时有嘉紧紧抱住，声音从哽咽中传来。
“你别再让我连你也失去了时有嘉，我现在只有你了，妈妈只有你了。”
时有嘉哭得眼睛已经睁不开了，时柔的话他听见了，但是脑子现在木得厉害，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对不起妈妈，我不惹你生气了。”时有嘉想，要是哥哥在一定不会让妈妈和自己哭。他那么会哄人开心，从小到大自己一哭，哥哥就会抱起自己轻声哄着，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却也小心翼翼的抱起自己左右摇晃……
时柔平复了一会才起身擦泪，她转过身像是不想让时有嘉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时有嘉也赶紧起身去洗手间洗掉手上的血迹，处理好伤口后，顺带洗了把脸。
时柔看他出来问道：“那，这周末和妈妈去看看闻医生好不好？”
“可是周末要开家长会……”时有嘉回。
“你想妈妈去吗？”时柔想起他刚刚说的学校里的事，虽然语焉不详但是也猜到了一点，小心翼翼问他的意见。
“……去吧，我这次考得还可以。”时有嘉揉了揉鼻子，哥哥成绩以前也特别好……希望时柔可以不要那么难过了。
时柔破涕为笑：“好，那我就去学校接受老师的表扬。”
“嗯，要是妈妈你不忙的话，我们明天去吧。”时有嘉主动提到。
明天周五。
时柔知道他这几天可能不想去学校也应了好。她也不想让时有嘉去学校，等看了医生她得问清楚学校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时有嘉不能闷声不吭吃这么大委屈……孩子虽然生着病，但是精神状态之前也稳定着。
“晚上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时柔道。
或许刚才他们都在彼此的眼泪里找到了没说出口的安慰。时柔也难得有心想要亲自下厨，却被时有嘉无情拒绝。
“不了吧，我不想吃面条糊糊……”
时有嘉这辈子只遇到过两个做饭这么难吃的，一个是时柔，另一个就是自己。
时柔对吃的好像没有要求，她并不觉得自己做的饭有多难吃，听时有嘉这么说也只好作罢。
“那我叫个外卖，嘉嘉你想吃什么？”
“牛肉面。”时有嘉抬头看她。
……
时柔无语，还是依了，心想都是面至于吗？
第二天一大早时柔就带着时有嘉去了医院，说是医院其实是一家规模比较大的心理诊所，时有嘉上次来还是刚搬过来不久，听妈妈说这个医生是她以前的同学介绍的，专业能力过硬。
闻医生知道他们要来也一大早就等着了，上午的预约也往后推了一个小时，时柔知道后还有些过意不去。
会诊期间时柔在外面沙发上等着，每次都是这样，看着时有嘉进去，看着时有嘉出来。
大概等了有一个小时，闻医生和时有嘉都出来了。
闻医生要和时柔交代几句，时有嘉又坐在沙发上等。
闻医生道：“他最近因为没吃药，情绪本来就不稳定，后面最好不要刺激他。有时间的话最好带他一周来做一次心里疏导，他现在的状态和你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很像。还有，不要让他自己长时间发呆。他的**我不方便对你说，但是他不抵触倾述，你可以适当问问……还有他，他手上的伤口你平时有注意吗？”
时柔不知道时有嘉手上的伤口，但是她知道了闻医生的意思，眼眶一红竟是忍不住又要落泪，咬牙好歹忍了回去。
闻医生交代着注意事项，时柔认真听着，时有嘉在外面发呆。
他看着朝阳斜进大厅，给地面和茶几镀了几分钟宝贵的暖金色，他甚至能感觉到阳光毛茸茸的触感，它刮挠着时有嘉的手背，在创口贴上也裹了一层金粉。可能是因为起了个大早，他坐在沙发上有些昏昏欲睡之感。
时柔一出来就看到时有嘉坐在沙发上，阳光洒在他头发上，浅色头发看上去颜色更浅了还带有一点金。时有嘉挺着背左右摇晃，眼睛眯成一条缝。她顺着往下看，看到了时有嘉两只手上的创口贴，竟然如此明显……她走到时有嘉身边也坐下。
时有嘉感觉到身边有人就清醒过来了。
“早上的阳光是不是很暖和，晒得人懒洋洋的，只想让人晒着睡一整天才好啊——”时柔在他旁边抻了个懒腰，声音里也带着懒洋洋的笑意。
时有嘉也笑，他也喜欢早上的太阳，温暖又不灼热，只让他觉得一日之计在于晨的美好，当如是也。
拿药出了医院后，他们直接回家，在时有嘉之前买包子的早餐店随便吃了早餐。
到家后，时柔把时有嘉的药放到原位置。
“药得按着医嘱吃，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了啊，你要是不舒服或者是……你可以来找妈妈一起睡。”她说完像是也觉得不合适，又接着说：“现在要再睡一会儿吗？”
时有嘉道：“睡不着啦，我进去看会儿书。”
时柔叫住他，把他拉到沙发边坐下问：“你老实告诉妈妈，昨天在学校里到底谁欺负你了？明天我去找他。”
时有嘉无语，又不是小孩子了吵架还叫家长，只是说：“路好不都和你说了吗？就那么回事……”
“我骗你的，路好就说你身体不舒服，什么都没跟我说，是我猜的。”
时有嘉一愣，误会路好了，他比自己了解的还要好啊，下次见要好好补偿他。
“就……考得好了，然后，好像被班上同学针对了，然后路好帮了我，把那些人都骂走了。我昨天……还翻墙逃学了，路好被我拉着一起逃了。”
时柔震惊，不说她读书的时候从不做校规以外的事，就是时有嘉哥哥，也从来没有过。逃学，还翻墙逃学，此等……事迹是要被载入家史吧？还有那个卷毛娃娃脸，居然能一个人怼走一群人……
时有嘉看她震惊的表情一时竟也有些迟来的忐忑，突然想起路好说要被他妈用拖把杆抽的事情，心想时柔应该不会打人吧，要是挨打了……他还怎么开口让时柔对路好妈妈开口求情呀。
时柔才回过神，压了压时有嘉肩膀道：“你倒是……做了件不像你会做的事。”
时有嘉看她不怪自己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松了口气道：“这种事情，可能这辈子我也就做这一次了。只是……”
“只是什么？”时柔问。
“只是连累了路好，他这次没考好，还被我拖累逃学，我担心开完家长会后，他妈妈会打他……”时有嘉抬眼看了时柔一眼，眼睛一眨，要什么都写在眼神里。
时柔懂。
“这个你放心吧，怎么说也是帮了你，本该去亲自道谢的，明天我就去他家一趟，和他妈妈说，保证他下次考试成绩出来之前不挨揍。”
时有嘉自觉这件事妥了心里也松了口气，至于明天的家长会，明天再说吧，明天林复还放假呢，他明天下午还不知道要不要去接他……
到中午时柔发现时有嘉脸红得不正常，伸手一试，有些发热，体温计一量才发现，时有嘉发烧了，从年后到现在时有嘉经常发烧，时柔才意识到时有嘉太瘦了……有什么身体就已经先扛不住了。
时有嘉不想去医院，说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时柔看他不想折腾也就依他了。
饭后时有嘉吃了药后摊床上，还在想，难怪从昨天到今天上午他都觉得头重脚轻，晕乎乎的，还以为是哭多了……其实仔细一想，也是意料之中，他从小就爱生病，都是何初亲自照顾，从不假手他人，所以时柔才会觉得意外吧……
时有嘉想着想着就睡着了，脑袋昏昏沉沉的好像梦到了很多人，声音嘈杂，闹得他心慌。他听到好多人在叫他的名字，叫他时有嘉，有嘉，嘉嘉，小时……可是就是听不到熟悉的声音，一个熟悉的声音都没有，他被这些声音挤得天旋地转。
时有嘉猛地睁开眼，掀被子翻身朝厕所奔去，撑着洗漱台就开始吐。时柔在客厅里听到动静吓了一跳，放下手里的事也跟着进了厕所，她一边拍着时有嘉的背，一边给他递纸巾。看到时有嘉鞋子都没有穿又赶紧回卧室把拖鞋拿过来给他穿上，上手一摸才知道时有嘉脚凉得浸人。
时有嘉吐得头晕眼花，站也站不稳，时柔把他抚到床上坐下，又把衣服给时有嘉拿出来让他穿上马上带他去医院。时有嘉手软脚软哪来的力气穿衣服啊，时柔也看出来了，生疏的给他把衣服套上就牵着他往车上走。
好巧不巧又在门外遇到了段淑文。
“我天，嘉嘉又生病了？”她话音里带着担心和意外。
“是啊，也是我疏忽了，昨天就该带他去医院看看的。”时柔道。
时有嘉此时软趴趴的，连和他段阿姨打招呼的力气也没有了。
段淑文催他们赶紧去医院，说自己等会儿也去医院找他们。时柔来不及和她客气就带着时有嘉先走了。
到了医院又是急诊打针吊水一条龙，时有嘉躺在无比熟悉的病床上叹了口气，心道自己比林妹妹还要娇气。
四时最是三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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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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