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擦完茶具,用方巾盖好,秦叔走到郝晴身边,告诉她道:“小晴,你想看就拿出来看吧,小姐对这些事没所谓的。”
郝晴半信半疑:“真的假的?不看不会爽,但看了很有可能不爽……您可别陷害我,倒时候秋秋怪罪下来,我一定第一时间供出您。”
明明是要挟人的话,被郝晴鼓着脸颊说得可可爱爱的。
秦叔憋了憋笑,两撇胡子也跟着颤两颤,他的说法耐人寻味:“即使看了会不爽,这种不爽也不是你说的那个层面的。”
所以到底是哪个层面的不爽啦!
打什么哑谜呀,秦叔看着慈眉善目,其实也是只蔫坏的老狐狸。
郝晴顾不上那么多了,胃口都被吊起来了,岂有不去一探究竟的道理?
她打开柜子,抽出最顶上的一本画册。每本画册的封皮和纸张似乎都是一样的,但她注意到右下角标注了时间,这本上写的是三年前冬天的几个月。
前几页都是风景写生,郝晴虽然不懂素描,但也能看出于恒秋画工精湛,从构图空间到线条疏密,整幅画的落成,对外行而言无可挑剔。
然而往后再翻两页,郝晴陡然顿住了动作,满眼惊异。
风景写生一下跳转成了人物写生。
而且这人物未免也太眼熟了吧!
那颗诱人心神的泪痣,她看过就不会忘!
“林依槿……”郝晴喃喃念出画中人的名字。
这着实把秦叔吓了一跳:“原来小姐跟你提过林小姐吗?”
“呃,当然没有。”郝晴无奈地耸耸肩,“虽然吧,我是她的现任,但像我这样只挂着虚名的现任,您觉得她有必要同我交代她与前任的风花雪月吗?”
“你这么快就猜到了啊……”
“您刚才都提示到那份上了。更何况,以画传情嘛,秋秋画林小姐的笔触那么温柔,我就是再愚钝,也该懂了。”
尽管这一切对郝晴来说实在难以想象。
于恒秋……
看起来冷面冷心冷情的于恒秋……
居然也曾心怀爱意地观察、描摹过一个人。
画上的林小姐可真好看呢,郝晴一页一页翻过去,脸上的表情除了专注,还有陶醉。
这种感觉很奇妙,有点像嗑cp,顶级的画手碰上顶级的模特,化学反应噼里啪啦,真不怪郝晴一跃沉迷。
啊……
只不过当她忽然清醒过来时,她意识到了违和之处。
当下,她明明顶着于恒秋明媒正娶的正宫大夫人头衔,目睹妻子和其他女人曾经有过的一段情非但不吃醋抓狂,竟然还甜滋滋地嗑起来了?
要嗑也得嗑自己的吧?
虽然她和于大小姐暂时还没有什么有效物料,但来日方长嘛。
反正绝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她这样告诫自己。
……
晚间,王阿姨刚宣布开饭,玄关处就传来响动。
“小姐今天回来得真早。”秦叔放下筷子,准备起身去迎。
“还是我去吧。”郝晴抢先一步,推开椅子。
一方面是出于晚辈的自觉,一方面大概是她偶尔也想过过小妻子的瘾,对披星戴月归来的于大小姐说一声“辛苦了”。
玄关的灯没有打开,借着走廊的光,郝晴看到于恒秋烦闷地纠结着眉心,左手提着电脑包,右手拿着手机在打电话。
“行了行了,你不用再跟我美化他们的伺服机是什么卡脖子技术,影响整个基础设施效率。”于恒秋的声音不带任何起伏,只有齿轮磨损般的厌倦,听起来的压迫感却更强,“我告诉你华阳的双速行星减速机可是收到过长六甲运载火箭感谢信的,比他们公司走在前面。”
郝晴一边摁亮玄关的灯,一边在旁边探头探脑,察言观色。大小姐这边说完了,应该轮到对方发言了吧?
她适时地迈前一步,准备接过对方手里的电脑包,然而于恒秋还在投入地讲电话:“我承认他们的计划书很吸引人,但你根本就没有调查过吧,他们为什么和开发区的关系闹僵?我告诉你,他们今年做汇算清缴,想隐瞒甚至抹去去年出口退税的事,私通税务,把去年的完税额做高,从而申报那些政府补贴项目。”
好专业啊,郝晴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
她不知道于恒秋能否施舍少许注意力给她,又不好主动出声打搅她谈工作,一时困在原地进退两难。
这通电话的气氛纵然不佳,但也持续了老长时间,害得郝晴来来回回想伸手,又来来回回放弃。
好在电话终有被撂下的时刻:“所以咯,你当然有决策权,但我希望你能听一听我的建议。就这样吧,等你过两天回苏州再说,如果你一定要投资他们,届时请给我一个比今天更充分的理由。”
结束这场冗长的对话,于恒秋轻喘一口气,背肌一松,瞥见郝晴傻愣在旁边,她没好气地将电脑包往对方怀里一塞。
在于恒秋手里显得很沉的电脑包,到了郝晴手里轻得跟提溜一只小鸡崽似的。
于恒秋疲惫地单手撑住鞋柜,弯下腰换鞋时嗔怪了郝晴一句:“我以为你刚才是过来帮我拿包的。”
“我就是啊。”郝晴理直气壮。
换好拖鞋的于恒秋缓缓直起腰,面色不善地将她望着:“最后明明是我给你,你才接着的吧?”
“我以为你没看见我嘛,怕打扰你讲电话。”郝晴边解释,边默默低头看脚尖。
以小见大,只是递个包的小事,就能看出——
她俩这默契也太差了,难怪连她这个正主本主都嗑不起来,真要硬嗑,非得崩掉大牙不可。
郝晴正欲开口问她今晚要不要在一楼一起用餐,却忽然感觉到有冰凉的手指抵住了她的手腕。
“嗯?”她诧异扭头之际,猝不及防地,于恒秋整个人脱力朝她摔来。
什么情况???
多亏了她协调性好,反应力强,后撤半步化解了惯性,抬起另一只手将人安稳地卷入怀中。
用肩胛和大臂的夹角轻轻托起于恒秋的后枕骨,郝晴低头去看,发现对方此刻双眼紧闭,已然失去意识,且面有虚汗,唇色青白。
“秦叔!”事态不妙,郝晴连忙拔高嗓音唤人。
走廊上脚步匆匆,秦叔赶过来看见于恒秋昏倒在郝晴怀里,也是吓了一跳。
“快叫救护车!”郝晴声音急切。
“好、好。”秦叔强自镇定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同一时间,郝晴俯身勾住于恒秋的腿弯,腰腹一提,将她打横抱起来。
果然很轻呢,这人不只看起来弱不胜衣,实际上也的确没几两肉。郝晴尽可能将她抱高一些,通过足够的臂展固定住她的身躯,以防行走时的晃动惹她不适。
而秦叔这边还没来得及摁完“120”三个数字,耳畔传来一道似叹似怨的轻呼——“不要救护车……叫杨沐雪……”
“小姐,你醒了!我这就打电话给杨医生。”秦叔赶忙凑到跟前,见于恒秋仅是略略抬了一下眼皮,转而又陷入昏迷,心中的焦灼不由得复燃起来。
这位杨医生如果是于恒秋的私人医生,那应该和送医院的效果差不多吧。
旁听着的郝晴内心斟酌一番,最后还是决定不去插手了,她只管甩开步子,将失去意识的人抱到客厅沙发上暂且安置。
王阿姨闻声也过来了,郝晴转身安抚了她两句,又把注意力放回目前病情不明的于恒秋身上。
她屈膝蹲坐到沙发前,蜷起手指轻轻拂开贴住于恒秋额头的、被汗湿的一撮碎发。这人病恹恹地躺在这里,嘴唇微张,却吐露不了半个字,只有匆促的呼吸声逸出,让人不自觉地为她悬心。
于恒秋的头枕在沙发扶手上,郝晴怕她不舒服,将身上的毛衣脱下来卷成条状垫在她的后颈处,又用抱枕抬高她的下肢,形成一个20-30度的倾斜角。这样可以确保维持人体基本的脑供血。
从旁待命的秦叔和王阿姨见她手法专业,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稍稍松弛下来。
然而在杨医生到来前,一切仍有变数——
毫无征兆地,休克之中的于恒秋猝然将眉头锁得极紧,郝晴马上意识到不对,附耳贴向她的唇边,传递过来的并非成体系的语言,而是唇齿莽撞无序的相碰。
她在颤抖……
胸口生疼生疼的,犹如粗糙的砂纸正在反复打磨,她在混沌的世界里打着飘,无数次想提起手臂捂住胀痛的胸口,却绝望地发现指尖像被竹签子戳透一般,麻木得动弹不得。
对于这份痛楚,郝晴无法完全体会,但她看出来了,现在必须立刻做些什么。
“秋秋是有低血糖症吧?”她扭头问身后的秦王二人。
“确实,小姐这次也是因为低血糖昏倒的吗?”开口回答的是秦叔。
郝晴略一思索,而后迅速决断:“我不确定,但症状很像。家里有葡萄糖针剂吗?”
“有的有的,我去拿。”秦叔说完小跑离开。
低血糖虽然对身体的危害很大,但普通人只要及时摄取高糖食品就能很快恢复到正常的血糖水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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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昏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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