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我们由此来确认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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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小梨,和很多人一样,在刚开始接触这个话题时,都会产生这样的迷惑。
「被看见到底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事都是一回生二回熟,生活也是如此。
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城市里,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我过着普通的生活,唯一和其他人略微不同的是,从小到大,我很少受疾病的困扰,就连小感冒也数见不鲜。
不过,除了身体健康的有些离奇这一点,我鲜少有能称得上闪光点的地方——家庭、见闻、学识,不管单拎出哪一个标准,我都只是勉强挣扎在及格线上下,远远谈不上出类拔萃。
唯一超过及格线的大概只有我的容貌,但多数时间我也并不觉得开心,因为这并不是我努力而来的东西。
母亲说,我只要过得快乐就好。因此,她和父亲离婚的时候,我没有哭。
因为我没有哭,那些本就觉得我奇奇怪怪的亲戚,愈发笃定我天生怪异。
可事实上,只是因为我不爱伤春悲秋。
我不爱诗词,看到落花不会拭泪,在社交场合略显迟钝,很多时候连院子里的梨花树都比我更有人情味,更懂何为风雅。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没有逻辑,我明明失去了母亲,仅仅因为没有在他人面前表现出应有的难过,便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名声对于任何活在社会里的人都十分重要,只是于我而言,我并不看重这些。十二岁那年我爱上了绘画,于是在我大学毕业后,我的父亲给了我一笔可观的创业基金,我带着这笔钱,离开了父亲重新组建的家庭,搬到了一个离我出生的城市很远的小镇上。
就是在这个小镇里,我认识了现在的朋友歌姬,也再一次听到了暌违许久的话题。
“被看见到底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歌姬和我分享了这样的一个故事。
那是哪一天的下午,她因为心情低落一个人跑上了天台。歌姬说那一天的情绪来的很莫名,她自己还没想明白这股颓靡的感觉从何而来,而有个人比她发现的更早。
当时学校里的一个同事跟了她出来,是个不怎么尊敬前辈的后生。
歌姬说他叫五条悟。那天他一反常态的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将咖啡杯搁在她手边,陪她在不远处坐着。高台的风呼呼吹,将他们的发型吹乱,两个人顶着一白一黑的鸡窝头,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滑稽又搞笑。
这不是可以罗曼蒂克的瞬间,可在那一瞬间,歌姬说,她感觉自己被他看见了。
那一秒的感觉很奇妙,她试着给我形容——就像藏在心底一块黑暗的角落,唰的一下被谁拉开了窗帘,阳光散落进来,把阴霾涤荡的干干净净,不留一丝尘埃。
人总是从一些不经意的瞬间确认感受,体验到爱和自我价值感。那时听完故事的我想,被看见也许意味着我们本身的某种情绪和另一个个体相连。从一面明镜,某一个细小的瞬间里,我们在彼此的眼中发现了对方。
简单点来说就是青春期少女热议的话题,一见钟情。
但我从来不相信这种说法。
或者说,我根本想象不到这个世界上两个毫不相关的个体,会因为短暂的相遇产生特殊感情。
我一直这么认为,在那一瞬间到来之前。
那是一个时近春末的午后,以及一片寻常的原野,我专注地立于白梨丛生的原野上写生。我的画架堆放在蔽荫处,手中的一幅画刚刚起笔,余光所至之地,天上细沙般的浮云在空中流淌而过。
不知从什么地方吹来一阵风,透过头顶上的树叶窥见天空中的那抹蓝在风中时大时小。
这样的天气里,就连风都是温柔的,只是还是不免打乱了我的长发。我伸手轻轻拨开,就像推开了一扇被忽略了很久的暗门。天地在我眼前浓墨重彩的展开,那一瞬间的感觉犹如开云蔽日,而那个青年就躺在我身边一棵玉雨花树的树荫里。
我并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叫什么,我们不是朋友,不是伙伴,只是很默契的在树荫下共享一个温暖的午后。傍晚的时候,我放下手里的笔靠在树干上,这个时候他也睁开了眼睛,我们静静地待在一起,并肩遥望远方。
很神奇的体验。我还记得视线里大片厚厚的积雨云被夕阳染红边缘,覆盖在天际,仿佛似暮霭沉沉的地平线上有什么事情即将要诞生。
与此同时,草丛中传来东西咣啷倒地的声音,好像是我安置在那里的某幅画和画架一齐倒在了地上。我想要起身去看,却突然预感在这一瞬间会接收到某种东西。
我心无旁骛小跑过去预备扶起画架,指尖触碰到的第一个物体不是木质画架的纹理,而是他将将伸出的帮忙的手腕。
我抬起头,和黑色翘发的青年对上目光。他有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深绿色的瞳孔嵌在翠绿的光河之中,视线相触的瞬间,我的大脑嗡的一声,无数零散的意念刹那绽放,光怪陆离地旋转,静默无声地沉淀。
我不禁想起,自体心理学家科胡特用“自体客体”,来形容被看见的经验:就像神经元短路,所有的思绪模糊成雪花噪点,慢慢褪成寂静的空白。
在命运初始般的空白中,我的身体深处传来“噗通”的一声。
那好像,确实是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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