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位于大荒东隅，是天界和人界的交界处，灵脉遍布，灵力充沛，人间修真门派多立于此。山邳城是其中最大的一处城池，由人间第一修真门派悟禅宗坐镇。
月褚在山邳城晃荡了两日，终于将大荒现今的情况搞清楚了。
现在是大荒北历十六代八年，也就是她死后五年。三年前，魔界拥立了新君慕劫烬，他上任第一件事便是攻打胥弥津。
彼时，胥弥津尚未从三万将士葬身魔沼一事里恢复过来，新任战神暂无人选，玄晖又重伤，长老们推举出玄晖的师弟玄殇领兵应对。
哪知这玄殇是个纸上谈兵的空壳子，首战中伏，折损八千精兵，士气大减，很快便溃不成军。
玄晖唯有带伤出征，带领十万天兵匆忙应对。魔界这次准备十分充分，新任魔尊又用兵如神，玄晖带兵苦苦支撑了三年，终究是抵抗不住，向魔沼递了投降状。
慕劫烬倒也没有不依不饶，接了投降状，只提出一个要求——派天界最尊贵的人来魔界为奴。
天界如今分为胥弥津和承桑谷两个大主脉，胥弥津由上任帝君胥弥亲自建立，因此以胥弥津为尊。
胥弥陨落后，大弟子玄晖成为代天君，虽说是“代”，但也是神尊长老们合力推举出的人选，“代”只是因为胥弥帝君走得突然，没有留下任何口谕。
玄晖为人杀伐果决，奖惩分明，法力又深不可测，执掌帝印两万年来，不断为天界开疆拓土，除了这次，从无败绩，所以深得神尊长老们信任。
要说如今天界最尊贵之人，那便是玄晖天君无疑，但怎么可能让天君为奴？而玄晖尚未成婚，并无子嗣，只有一个徒弟，也在五年前因背叛天族被玄晖亲手斩杀。
胥弥帝君也只有一个养女——青箬仙君，天界以为胥弥守孝为由，自然也不能派青箬前去。
承桑谷平日虽与胥弥津事务分离，但毕竟也是同族，总得为天界分忧不是，于是这个人选就“顺理成章”落到了承桑谷头上。
承桑谷由舜华神尊坐镇，舜华是上古神族后裔，本是帝君继任者，身份尊贵。但他无心政事，一心寄情山水，便向长老们请辞，居于承桑谷。
玄晖亲自给舜华寄了封“情真意切”的劝解信，言下之意便是让他非要派出至亲前往魔界不可。
舜华硬生生拖了十几日，魔界下了最后通牒，若三日内还未派出人选，便会再次攻打胥弥津，到时候定要让胥弥津血流成河。
长老们闻言，顿时慌了神，亲自跑到承桑谷入口处，用他违背与青箬的婚约为由，逼迫他赶紧派人。
舜华的嫡女虞央不忍心看到父亲为难，便向舜华请旨，表示自己愿意前往魔界为奴。长老们看大麻烦解决了，纷纷高兴摆道回府了。
可怜承桑谷，连未来女帝都得去魔界受辱。
虞央此人，月褚前世见过一次，是在五百年前的晋升大典上，她与虞央一同受封。
大典结束后，虞央拿着她的雷龙鞭站在月褚面前，盛气凌人：“新晋战神，可否接我一鞭？”
月褚本就心高气傲，那会又急于证明自己，便应了她。结果俩人不小心把青玄殿的柱子给砸了，舜华神尊亲自请罪，把虞央带回承桑谷面壁思过。
虞央回去罚没罚，月褚不知道，反正她被罚打扫大殿一百年，每次提起扫帚，她都要默念从话本上学到的那句话：“三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那时的虞央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身份何等尊贵，现如今竟沦为魔族奴隶。
短短五年，大荒的局势便朝着胥弥帝君的预言不可控的发展了，看来，天人二族沦为魔族的奴隶的这一天，也许会很快到来。
不过这给了月褚一个潜入魔沼的机会。
她多方打探得知，悟禅宗向来受承桑谷庇佑，虞央此次前往霍域魔沼，艰险万分。悟禅宗上下便将各种神器都给她备上，从吃穿用度到修炼奇药，无所不有。
明日，虞央便会经过山邳城，到时候由宗主殷丘真人带领悟禅宗众人，将东西交到虞央手上。
暮色已然四合，晚风徐徐吹来。悟禅宗就在不周山脚下，高耸如云的黑木古树将其包围，远看上去，各座宫殿星星点点的立于巨大的树丛之中，薄雾飘散。
月褚身着玄青色的小厮服装，抬着些吃食，毕恭毕敬地跟着悟禅宗弟子走在林间小道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气息，袅袅青烟缭绕。
半个时辰前，她趁小厮搬运米袋子时，打晕了他，混进了悟禅宗，现在便在给萧元真人送夜宵的路上。
萧元真人是悟禅宗的四长老，如今已到元婴期，虽早已辟谷，但他好吃好喝是出了名的，每晚必须准点奉上精致吃食。
走了约一刻钟，到达了萧元真人所住的宫殿，殿内灯火通明，七八个人影晃动。那弟子轻轻走上前，提声道：“师父，夜宵已备好。”
“进来吧。”话音未落，门已打开。
月褚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跟在那弟子身后，将备好的莲子羹放到桌上。殿内有八位老者，全都胡子花白，身着白衣，手持拂尘，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神情庄重，看起来极具威严。
一位腰缠玉带的老者开口道：“这魔沼九死一生，不知我们备的这些东西，能否帮到虞央上仙一把？”
“无碍，舜华神尊如此宠爱女儿，定会为她准备充裕，我们略尽绵力即可。”坐在正中间真人回道。月褚才注意到，这位真人眉眼如画，鼻梁挺拔，面容俊朗，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岁，并不是一位老者。
众人道：“宗主说的是。”
原来是殷丘真人，传言这位真人已到大乘期，百年内若突破修为，成功渡劫，便会飞升成仙，居然这么年轻。
殷丘眼神扫过月褚，没做片刻停留，接着道：“玄晖天君这一伤，可能还得修养百来年，整个天界都人人自危，我们修真者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一位头戴黑冠的老者接话：“依我看，都是那个叛徒月褚的错，死就死了，死前还把自己的师尊伤得这么重！真是狼心狗肺！”
月褚端着茶碗的手微微颤抖，看来如今自己的名声已经臭到了极点。
一个坏人，作恶多端，如果临死前行过一次善事，那么以前所犯下的罪孽都会一笔勾销，被人记得的只有这桩善事；而一个好人，一不小心犯了错，那么他之前做的所有好事，所有功劳，都会被彻底推翻。
更何况，那些事还不是她做的，不记她五百年来的功劳也就算了，还把她贬得如此之低，实在让她心寒。
但此时，她也只能站在角落，静静听着，什么都做不了。
“好好的战神不做，非要与魔界勾连，真不知道图什么。”另外一位老者又说道。
闻言，一位满头银发的长老缓缓开口，道：“诸位可还记得胥弥帝君的预言？也许她是怕了，早日投降总比日后沦为奴隶好。”
众位长老低头不语。若是五年前，谁也不会相信这个预言是真的，那时天界还战无不胜。
一开始，三万将士葬身魔沼，都以为只是偶然，但后来那魔尊得到一瓣灭世黑莲，无数天兵死于他手，天君玄晖也成了他的手下败将，一切就都改变了。
殷丘望向这位长老，目光内敛，修真门派本就受天界庇护，靠天界滋养的灵脉修炼，天界若是垮了，他们的生活都成问题，更不要提再继续修炼了。
半晌，萧元真人才安慰众人道：“魔尊既然没有不依不饶，胥弥帝君的预言也许还有转机，说不定虞央上仙能改变这一切呢？”
果然是和天界一个鼻孔里出气的修真门派，居然把希望全寄予在虞央一个人身上。
魔沼本就九死一生，魔尊更是阴狠毒辣，而且历届魔尊都不近女色，她能不能活下去都不一定，还希望她改变这一切，实在异想天开。
月褚送完所有莲子羹，还站在角落里，想再从这些老道身上，打听清楚些魔沼现在的情况，萧元真人却摆手示意他们退下，那弟子随即行礼带着她出去。
月褚临走时，唯有在一位真人身上下了个窃听诀。
＊
月褚回到房间，抬手给屋子布了层结界，打开窃听诀，躺在床上听他们聊天。
老道们聊来聊去，也没有再提到魔沼，看来他们没有和魔界直接接触过，更没有人见过那位魔尊。
如今要潜入魔沼，还是只能从虞央那下手。
半夜，月褚悄悄从房间离开，凭借刚才的记忆来到萧元真人的宫殿前。抬起双手，绿色灵力像星子一般散开，将整座宫殿包围。
待会，无论这座宫殿内发生什么，在旁人看来都会一如往常。
月褚走近，一脚踹开门，动静如此大，萧元真人依然没醒，鼾声如雷。她本已做好了和萧元大打一架的准备，结果完全没派上用场。
这修真界怕是要完了，第一修真门派的长老都如此没有防备心，月褚无奈摇头，手却没有停下，将萧元真人五花大绑，掐了个噤声诀，把他塞到了床底。
第二天一大早，悟禅宗上上下下就忙个不停，月褚化成萧元真人的样子，去大殿和其他长老汇合。
月褚站在其他真人旁边，模仿着昨晚萧元的动作神态。殷丘真人眼神扫过她，没看出有什么不妥，吩咐两位弟子清点了下东西，便带着他们出发了。
虞央待会便经过不周山，从人间转道前往霍域魔沼。殷丘带着一众长老弟子等在不周山脚，月褚跟着殷丘，顺利穿过结界。
不一会儿，便看到虞央的仙车前来，悟禅宗众人全都姿态恭敬，低眉敛目。
“参见上仙，弟子殷丘求见。”殷丘真人走上前，向仙车行了个大礼。
“何事？”虞央隔着仙车问道。
殷丘回道：“得知上仙将要前往魔沼，悟禅宗上下为上仙备了一些必需品，还望上仙收下。”
虞央并未从仙车上下来，隔着车帘说道：“宗主有心了，呈上来吧。”
殷丘刚要吩咐弟子将乾坤袋送上，月褚一步上前，对殷丘说：“宗主，我去吧。”殷丘点头应允。
月褚拿着乾坤袋，恭恭敬敬地将它送到仙车前，悄悄在上面下了个追踪诀，没想到从仙车上下来的竟是寐无。
“真人有心了，乾坤袋给我吧。”
月褚望向寐无，拿着乾坤袋的双手微微一愣，寐无居然还活着，玄晖竟然没有迁怒于她？
“真人？”寐无提声询问，月褚才回过神来，将乾坤袋递给她。
*
仙车内空间很大，虞央睁着眼躺在床上，若无其事地把玩着腰间的流苏，眼眸里带有淡淡哀伤。寐无拿着乾坤袋，细细查看悟禅宗都送了什么东西。
“仙君，有个很漂亮的珠子。”寐无拿着一个半透明的玉制珠子，里面倒映出一头在深林里奔跑的小鹿。
她将珠子递给虞央，里面立刻出现一座巍峨宫殿，屹立在云端之巅，殿脊绵延，雕梁画栋，掩映在高山苍松翠柏之间，周围云雾缭绕，仙鹤飞翔。
是承桑谷主峰念去来。
突然间，狂风大作，云层翻滚，仙车顿时摇摇晃晃，一道绿色光芒射入。
寐无看着闯进来的人问道：“真人，你这是干嘛？”
“他不是悟禅宗的人。”虞央上下打量着月褚，“你是谁？”
这是我第一次写的故事，不完美，也没有完结，但一直舍不得删，大家且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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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杀魔尊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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