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肆意的十一月天气把短暂的秋天盖了过去。
最高气温十几度的天气下,陈父陈母从遥远的城市发来慰问的视频,在一家人的小群里交谈甚欢。
周六这天,陈北彻把叶女士和她的儿子约出来吃了顿饭。
为了感谢叶女士一直以来的照顾,陈北彻决定用家乡的食物好好款待一下叶女士,找了家味道不错的火锅店。
这家火锅店蛮正宗,店是一个重庆人开的,锅底偏辣,正符合陈北彻的口味。
叶女士和戚榛风也能吃辣。
约到店门口见面,陈北彻先到了,在街边等了一会儿,叶女士很快和戚榛风徒步抵达。
先进店找了位置坐下点了菜,等菜送来时,叶女士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说:“刚才说到哪了?哦对,小彻,听戚榛风说你想平安夜跟他一起出国啊?”
叶女士应该是听戚榛风提过了,她说:“下周感恩节也能出国啊,正好我和戚榛风都要回去。”
“他上学要请假。”戚榛风坐在叶女士对面,低头帮三人用热茶涮碗和杯子,淡定道,“我跟他说过了,来回的机程不是长期去很折磨人。”
戚榛风涮完,陈北彻把自己那份的碗拿了回去,叶女士同意地点了点头:“也是,就像你们暑假那样才好玩吧。”
陈北彻说:“昂,是,我暑假那会儿就差住那了。”
“你是住那。”戚榛风说完看向他,二人对视。
这场景把叶姝尹看笑了:“哈哈,付出和收获要等价啊不是吗,小彻还做饭是不是?”
“那肯定啊,他只顾吃。”
“外卖都是我给的钱。”
“那晚上我炒菜你还来吃,闲的。”
“饿的。”
“好了好了好了——”
叶女士笑着打断两人:“这件事你们以后慢慢解决吧,换个话题,最近学校里的生活怎么样啊?小彻?”
陈北彻一时哽了两秒。
比起在学校里枯燥的学习,陈北彻感觉把另一件事讲给叶女士听八成更有说头。
那个跟他表白的小南梁,目前为止已经追了他一个星期了,堪称阴魂不散。
陈北彻天真地认为表白被拒之后,那个小南梁自尊受到挫败自然而然就不会再出现在他眼前。
事实证明,他错了。
他犯的最低级的错误不是换算单位的时候看岔了导致算式崩塌,是第二次再见到小南梁时,对他说了句——
“哥们,你别说追我追到天涯海角,有种俩星期内把我追到,老子说啥都你在一起。”
这其实是个逻辑错误。
错,天大的错,因为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内,小南梁哥简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的功力来追他,连西游记里的妖精都甘拜下风。
南梁哥的意志力和好胜心乃至于郝语嫣和顾柏焰都实打实佩服。
周一来学校送亲手做的爱心餐,陈北彻一眼看出那是店里预制的,所以无功而返。
周二晚自习下课来校门口堵他,南梁哥要陪他走着回家,陈北彻扫了辆电瓶车,绕了他几公里,愣是把人绕没了才回他离学校没几百米的小区。
之后,小南梁不知道上哪搜找到了他的微信号,据说是顾郝俩人为了近距离看好戏故意给他的,他每节课下课都要发请求加好友的信息,把陈北彻搞得可烦。
周五,南梁哥又不知道从打听的他的课程表,体育课突然从栏杆外面拱进来看他打篮球,嚷嚷着要给他买水。
班上的饮水机正好没水了,他身为班长恪尽职守,把他带到一楼后勤处给他看了满屋子的饮水机水桶,让他随便挑一个。
但南梁哥那个整个人加起来还没有一百斤的瘦胳膊瘦腿哪搬得动水桶,最后还是陈北彻看不下去搬着走了。
此“英雄救美”一举反倒把南梁哥美得不行,看他轻而易举地把水桶搬到肩上了,他忽然就脑子一热上手抓了把陈北彻臂膀隆起的肌肉。
他把校服外套脱了垫肩上,免得硌肉。
打扮得漂亮可爱的小南梁当场发表了挨操言论:“天哪老公,我想象了一下你这样在床上手撑着打桩的样子,手臂是不是也会这样紧啊?”
“……”
想想,这些还只是昨天发生的事。陈北彻觉着南梁哥再激进点,多半会构成x骚扰。
他现在这样穷追不舍的攻势,陈北彻就够烦了。
昨天搬水回教室时,陈北彻好巧不巧碰上了刚和宴文序从学生会不知干嘛回来的戚榛风。
“操,好巧”,和“操,完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念头在那一秒同时划过他的脑海。
戚榛风发现他和南梁,视线平稳地来到小南梁搂着他的胳膊上,视线触及不过两秒,他没什么表示,一言不发地和宴文序走了。
陈北彻一被他用这种眼神看,就感觉被他过了一眼的皮肤快要开始迅速蔓延起火,半边身体一麻,哪哪都不对劲。
那种眼神明明没有夹带任何情绪,只是简单自然地扫了下,陈北彻却百分之九十感觉,他像用这眼神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又不知道,自己在脑子里想得要疯了,这个过程是最让人折磨的。
南梁当时见到戚榛风眼睛还亮了一下,问他:“我操,你们学校还有这么帅的外国男生?好帅啊,你认识他吗?”
“……交换生,下个月回美国。”陈北彻扯谎眼都不眨。
这话说得没毛病吧,下个月平安夜之前戚榛风不得回美国过?
陈北彻不觉得躲过了技术性问题就有多舒坦了,他这几天跟戚榛风聊微信,把南梁哥的事儿不挑不检地都跟他说了,戚榛风知道南梁在追他。
南梁有个很男性化的名,叫钟鹏远。陈北彻昨天问过一次,没名总不能每次开口叫他南梁。
陈北彻昨天问他,钟鹏远就笑嘻嘻地让陈北彻叫他小名,啾啾。
……
钟鹏远穿着收腰小吊带,小巧可爱,灰色外套松松垮垮地滑在肩下面,陈北彻顺势看向他的“小啾啾”。
钟鹏远一下红着脸跳起来了,陈北彻发誓那是他乐得最真心实意的一次。
“啊!你往哪看呢!直男真不要脸!”
“你有吗我就看?”
“……”
尽管把人损得脸红脖子粗很好玩,陈北彻对他还是一点感觉没有,要是真的是个女的说不定能成。
今天早上陈北彻起床,又看见钟鹏远锲而不舍的好友申请,他给整得没情绪了,随便摁了下同意。
陈北彻不知道怎么合理地跟叶女士讲这事儿,光是解释来龙去脉就要回溯到运动会那两天。
谈起那两天发生了什么,陈北彻又不知道怎么跟叶女士体面地解释“我跟我大侄女传成情侣了,我还被她扇了一巴掌”这抓马剧情。
“怎么了?不好说吗?”叶姝尹见他愁成这样,连忙劝解道,“没事没事,不想说可以不说。”
这时,服务生端来几样菜,陈北彻正欲说,被这茬打断了。
戚榛风长腿跨出去准备调蘸料,叶女士将手前的碗递给他。
“宝贝,帮妈妈也调一碗吧,你知道妈喜欢蘸什么。”
“多加小米椒?”
“对对,还有醋。”
交代好,戚榛风又侧头看向陈北彻:“你的要我帮忙调吗。”
陈北彻了解叶女士最爱看自家小孩打诨,本着逗长辈笑一笑的原则,说了声:“不用宝贝,我自个儿调。”
叶女士听见他揶揄似的把她的话如法炮制说了一遍,果然笑得前仰后合。
戚榛风神色平静地默了两秒:“有你的陈北彻。”
话是这样说,戚榛风依然把陈北彻和叶女士的碗都拿上去调蘸料了,他清楚两人的口味。
陈北彻看了眼他走开的背影,转头跟叶姝尹低声说:“叶阿姨,我能问你个事儿吗?”
叶姝尹很快换回沉着冷静的神态,露出个职业病浅笑:“没问题,你想问什么。”
“……”陈北彻稍微斟酌了两下,“最近……有个隔壁学校的,他在追我,我不知道咋办。”
叶女士轻轻拱了拱眉梢,问:“他给你造成了困扰吗?”
陈北彻用手蹭了下鼻尖,道:“也没那么困扰,逗他玩还是挺好玩的,就是我目前不想跟人谈恋爱。”
陈北彻说了这话太多次,有时候都忘了这是那时鬼使神差冒出来的一句糊弄话。
叶女士思维很开放,她安静聆听,末了温和地勾起唇角说:“既然这样,你应该对她没有反感或者抵触的情绪吧,否则怎么会逗人家玩。”
叶姝尹两手捧着下巴看他,像跟小辈打趣:“诶,小彻,她人怎么样啊?”
陈北彻差点脑门一抹黑:“……还行吧,长得挺漂亮的。”
但是男的。
叶姝尹一听更有兴趣了:“真哒?那这样,你跟我说说她是怎么追你的,都采取了哪些行动?”
陈北彻把钟鹏远干过的事偷工减料跟叶女士讲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她听起来很可爱啊。”
叶姝尹听完发自内心地为他开心,这时戚榛风手里拿着三碗蘸料回来,恰好听到了叶女士感叹的这一句。
“谁很可爱?”
戚榛风坐下把碗分别散给两人,叶女士眉开眼笑地说:“追小彻的小可爱啊,听小彻说特别漂亮。”
陈北彻欲言又止:“也……”
没说特别漂亮,就是雌雄难辨个挺矮的一男的。
陈北彻正要张口作解释,戚榛风意味不明地笑了声,说:“只有漂亮?”
这句话延伸出来就相当于说“你没提过他是个男的?”,然而叶女士并不了解全情。
她将这句话十分荒谬地错认为了儿子也见过她,觉得她特别漂亮,于是尤为欣慰地说:“对吧?这么可爱的女生追小彻很完美啊,一点**说爱加上一点试探,我觉得小彻的初恋是不是要不保了?”
这些“可爱女生”、“**说爱”、“初恋的罪恶字眼猝不及防落进陈北彻耳中,他好像一瞬间获得了蜘蛛一激灵,周身冷不丁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抖都抖不掉。
“……”
陈北彻和戚榛风彼此沉默了片刻,前者被雷得头皮发麻,说:“叶阿姨,内是个男的。”
“穿女装的男的,打扮得漂亮。”戚榛风在旁边添油加醋。
陈北彻:“……”
叶姝尹的表情在三秒内从惊讶过渡到了然,最终心平气和道:“原来是这样,看来小彻的初恋还要再等等了是不是?”
叶姝尹不会妄加揣测他人的性向,只不过从已知的条件内得出,陈北彻对这段感情其实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
陈北彻没多大的波动,只道:“嗯,再说吧。”
叶姝尹道:“感情没到就算了,我记得吧,以前戚榛风和他的小女朋友是不是也是很早就结束了?”
陈北彻:“?”
正消化这个突然轰炸来的消息,陈北彻克制不住凝神。
他的手指握着筷子的手劲太重,都没发现指节掐得发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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