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真人浑身力量勃发,紧握着手中能够斩碎山脉的宝剑,向前砍去。
他的剑锋蕴含着元婴才能领悟的大道,威势滔天,灵气像太阳那样煌煌燃烧。眼下的城市并不像安平那样有着古老的护城大阵,在作为能够催裂山脉的元婴力量之下,脆弱的和土石村庄没有区别。
下方的归元叛军显然意识到了巨大危险,许多人急急忙忙地躲藏或是逃跑。他们的身影对于此刻从天空俯视着山阳城的毛真人而言,又缓慢又弱小,就像一些因为栖居之地要被摧毁的蝼蚁,各种尝试都非常徒劳。
周围的军营里也有些灵气聚拢起来,一些小小的法术被激活。但它们的强度非常弱小,甚至没有办法让法术炸弹切实来到高空中的毛真人身边。有一个不知道怎么投靠了归元的金丹,但他似乎有伤在身,一个人对毛真人这样的老牌元婴而言也极为有限。
归元只是归元,区区练气修为。就算他们招揽了几位颇有反骨的正统修士,就算他们有那些奇奇怪怪能够对付练气和金丹的粗制滥造小玩意,就算他们不知怎么偷取到了朝廷请仙尊完善的缺满功法修行办法,极个别人有了筑基修为。
但这对于他这样的元婴来说,都是不疼不痒的小小影响,构不成大碍。
只要这一剑斩下,他便能将整个归元的老巢砍得灰飞烟灭。
只要……
毛真人挥下的剑光,在角度似乎与大地平行的时刻,长久地顿住了。
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色袍子里,或者说被黑袍包裹的好像见不得人没有脸一样的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人伸出一只右手迎向他的剑锋,指尖悬浮着一丝皎洁的光点,死死卡住了元婴勃发的剑意和喷涌的力量。
黑袍人用一只手的掌中法术,抵挡住了毛真人的惊天一剑。
军师,归元的军师,不露脸的军师,掌握着更接近于沃兹华斯和塞西莉亚的文明水平、而非修仙界文明水平的奇妙技术,本身武力也相当可观,唯一问题是精神状态有些疯癫的军师。
在躲躲藏藏,和沃兹华斯避而不见,以至于沃兹华斯放弃追踪他换来和他正常共事的机会、之后又神龙见首不见尾地远程联络很久以后,再次出现在了安阳。
他轻而易举地抵挡住了朝廷方对自家总部的偷袭,对峙之中,用带着血腥、仇恨、蔑视的冰冷眼神看了毛真人一眼。
“愚蠢无知的凡俗。”他说,“死。”
一股尖锐的溟灭感,从他手中的光点中扩散开来。无可躲避,无法抵挡,这种溟灭并非是某种物质上的能量,而是对绝大多数规则的否认——否认空间,否认灵气的存在,否认毛真人手中剑和毛真人本人的连贯性。
否认空气是空气,否认光不能穿透物质,否认声音只是震动,否认物质连续存在。
这种否认,即是规则。它甚至不是某种确切可以捕捉的有型物质,而是以某种扩散的崩塌的形式被人所观测。
毛真人只是区区元婴,当他察觉不对的时候,他甚至来不及抽身离开。
——时间失去了意义,对军师手中的光点而言,一瞬即是永恒。毛真人只要一瞬间就可以抽剑离开,但那光点扩散的速度,连这一瞬都来不及。
毛真人用震惊的眼神看着那家伙,脑海中闪过了此生或许是最后一个念头:从没见过的法术,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没机会把这话说出来了,那光点中的溟灭极速扩散,眨眼间将他悬浮在天空中的身躯消解。
他化为了一片晶莹散随的血雾和残片,在空中缓缓飘散。
而军师,不知他在发什么疯,他手中的溟灭力量并没有随着敌人的消失而消失。那恐怖的散碎的现象愈发扩大了,在灭鲨几个随毛真人一同过来看情况剿灭叛军的金丹之后丝毫没有停止,反而更加愈发扩大起来。
两次呼吸时间,便以某种椭圆形的平面的形式,笼罩在了山阳城上方。
军师浮在这一片恐怖力量的中间,丝毫不受溟灭本身的影响,低头看着下面。
他不动,也不说话,但溟灭的力量却好像风浪中的海面似的颤抖,让整个山阳城的归元叛军和头领们的心都悬了起来。
过了好半天,约莫有半盏茶的时间,溟灭力量的海浪平静下来。
军师咧嘴一笑,周围的力量再次暴涨,并向四周飞射而去,直往兖州、豫州、翼州等地朝廷派来剿匪的军队、各地的世家和驻军等‘敌人’飞射过去。
杀……既然已经出手,不妨都鲨了算了……
军师想,眼前和精神感应范围内,仿佛已经出现了敌军被自己的力量成片溟灭的场景。他丝毫没有为那些遭遇了从天而降无妄之灾的兵士们感到怜悯,反而咧嘴大笑了起来。
……
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包裹在黑袍子里的男人突然顿住了,连带着他向着四面八方扩散的力量。他维持在那种仰天狂笑一看就精神不太正常的姿态,僵硬地一点点放下手,收敛表情,表现得正常起来。
军师回过头。
在他身后,金发的青年抱着一柄一头挂着提灯的法杖,一手托腮,好奇地收回了拍他肩膀的手臂。
“嘿。”那金毛对粽子似的包裹在黑袍中的军师说,“兄弟,还好吗?我知道你的力量很强,很酷,但你这么攻击凡人,合适吗?安平和仙门会找来的,现在应该还不是好时候吧?”
军师瞪着他,用那种尖锐的溟灭力量。
倏然,他嘻嘻地开始笑:“仙尊不端着自己的身份,介入这种凡间烂事做什么呢?”
“我很关心你们啊。”沃兹华斯浅棕色的眼眸带着温和的微笑对他说,“希望你再多想一想,留待正确的时机做正确的事。”
“我做的不正确吗?”沃兹华斯笑,军师也笑,很难说他俩的精神状态在这对峙中出力多少,“那人攻击归元驻地,带着灭鲨的心思。他技不如人,被我鲨灭,这正合修仙界的天地至理。”
这人不是本地人,说些天地至理的言论就很怪。沃兹华斯并不以为意:“你鲨修士,我不评价。但你鲨凡人,敌人便也鲨凡人。大修士不碰头,便先比拼哪一方的凡人禁鲨,事情注定便会往最坏的方向走了。”
“呵,有什么所谓。”军师恐怖地笑了一声,“我先把大炎的凡人鲨干净,仙门便没得选择了。”
虽然这样说,但他之前扩散到兖州各地空中,马上就要落地,被沃兹华斯打断也只是悬浮在那里的溟灭力量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军师在嘴硬。
沃兹华斯知道他在嘴硬,因为对于军师而言,或许归元有自己的价值,对于沃兹华斯,凡人也有自己的光辉和力量,他们是文明的本体和象征。
但对仙门……怎么说呢,大炎死绝了,仙门可能也不是很在乎。
所以沃兹华斯出来,阻止军师把事情搞得太荒唐,让局势暂时先控制在凡人打架的范围。军师也知道这事,他嘴硬,是因为他刚刚真的在发癫,真的想一了百了鲨一堆人,把整个局势搅和的一片糟烂。
他刚刚真想这么搞,所以他拒不承认这一点。
“也无所谓。”过了一会,军师冷静下来,感觉自己汹涌的大脑又恢复了基本的理智和智慧,咧嘴笑了一下,“万物终将灭亡,早死晚死都没有区别。”
“如果我不出现,你原本就打算这么解释自己的行为?”
沃兹华斯的这个问题实在有点阴阳怪气,军师完全炸毛,周围的力量再次变得尖锐,他嘴里尖叫起来什么一切都要死,大炎的一切都不该存在那样的疯话,看神态,要不是打不过,真挺想把沃兹华斯这王八蛋活吃了。
沃兹华斯对军师炸毛一样澎湃的恐怖能量视若无睹,甚至冲这看起来还在疯的家伙笑了一下:“之前你怕我抓你,到处躲,为了让我们双方能够正常交流,我们不再抓你了,让彼此都能在维持工作的基础上有点距离。”
“但你这样本体出现在我面前,是不是对我的境界有点不尊重了?”金发的青年对军师幽幽说道,把怀里抱着的提灯提在手里,注视着军师的浅棕色眼眸流转出越来越多的纯金色的光芒,“我们是来自十六星的使者,在下精怪一族的枢机神官。”
“难得见面,阁下没有什么要和我们说的吗?”
军师瞪着他。
刚刚的杀气已经散尽,他瞪着沃兹华斯的眼神阴暗下来,里面被收敛的杀意和仇恨翻涌。
“我们之间终有一战。”他对沃兹华斯说道,并没有说些自己听不懂之类的话,“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沃兹华斯平静地看着他。
仙尊想过把他这样扣下,军师的绝对战力比他和塞西莉亚低整整一个大阶,之前凭借各种媒介和归元需要合作的缘故,两人没有抓到或者说不去抓他。但这绝非意味着军师本体出现在沃兹华斯面前,他还有逃跑的余裕。
在修仙界这样修行力量方向、法术传承不完整、得到什么技巧全凭运气的世界中,跨大境界战斗对于一些逆天英雄繁多技巧的人来说是有可行性的。但在沃兹华斯的修行方向上,在传承完整系统,每个修士都能熟练掌握自己本阶段应该掌握的全套法术的情况下,越阶挑战绝无可能。
只要沃兹华斯想,军师今天就走不了了。
沃兹华斯真的动过这样的念头。他想问这个人,他作为异界修士来到这里,是否还记得曾经的目的和职责。
可军师的精神状态只能说……活着。如果问了,大伙假装矛盾不存在的日子可能就过不下去了。沃兹华斯没信心在仙门介入之前把和他们无法掩盖矛盾激烈冲突的军师扭转回平和正常的状态,所以根本不能揭破很多事。
……可惜了,现在不是好时候,他和塞西莉亚还不能介入,仙门和安平都没入场,归元叛军不能没有军师扶持。
“是吗。”金发的仙尊点头应道,“我不惧怕应对你的挑战,但我希望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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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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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寻路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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