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可以这么说。”晋辛说着，摊开压在书本下的那张卷子，捡了手边的红笔，订正选择题后边的大题。
他坚信勤能补拙。
不过拉了窗帘，教室里头确实是有点黑，都有些看不清字了。
看不清，就用力看。
晋辛又订正了会儿卷子，有些字实在模糊，他不由自主地抬手摸在蓝纱窗上，想透道有光的缝隙来，转念一想，又想作罢，但是纱窗先他的反悔晃动起来，透进一道闪亮的光来。
讲台上边放着的屏幕里，女鬼的脸上陡然间出现了一道光疤。
谢候寻着光，眼神直射过来。
随后又有好几道扫射过来。
“我看看葫芦来了没。”晋辛找了个借口，手从纱窗上挪开挠了挠脸颊，挠完，手撑在下巴上，在虚弱的光线下盯着卷子看。
虽然这会儿精神紧绷，没多少知识和答案敢进脑。
身侧的目光越过一大摞的书打量过来，刺穿他此时微微的尴尬和窘迫。就算他微微躲闪，还是有不惧万里朝他奔来之势。
“哦，那你盯紧了。”谢候懒洋洋道。
晋辛把头埋深了，他的身上似被烤得炙热。
再把头埋进书里时，他忍不了了，问道：“你盯着我干嘛。”
“我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你。”
晋辛的身板僵了僵，他以前就这样，谁要是亲近他了，也不会发现太多，因为他伪装得很好。谢候跟之前自己当了这么久的同桌，没发现。玄机当了他那么久的后桌，应当也没察觉到他有时候不稳当、肮脏的心性。
“为什么？”
“你头钻进去，那个女鬼也是这样。”
“那女鬼的头从电视机里出来了。简直太像了……”
“诶呦。”毕珂似被吓到了又没有地笑喊了一声。
“你神经病啊。”晋辛松了口气，有底气地叫嚷了起来，抬头，没再把头往书里钻。
“教室里又那么黑，我就觉得到处都是女鬼，你又不说话，其实真就有被附体的可能。”
晋辛：“……”
晋辛见他环视一圈，余光没有落下自己，他无奈道：“那你好好观察吧。”想到了什么，他挥手朝后边摄像头下的两人一指，道：“后边还有两个被附体的可能，你别错过了。”
毕珂：“行。”
晋辛：“？”还真观察起来了。他见毕珂的视线从另一侧往回揽，最后落在咸宁身上，不免警惕道：“你怀疑……”
咸宁捏着面小镜子，镜子上出现自己惨白的脸还有……正在侦查中的毕珂。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康骆问，“被鬼吓着了？”
咸宁：“没。”
康骆：“没事，我保护你。”
晋辛就坐在两女声后排，当下听到了，插了一嘴安慰道：“就是就是。别怕别怕。”
“要是女鬼从后边突袭，也是先把班长和玄机吃了。就算女鬼带出来什么恐怖因子还停留在周围，那还有我和毕珂在呢。”晋辛说着搭上毕珂的肩。
想到在毕珂心里，自己还没脱离被附体的可能，没准还是和女鬼同一阶不可信的，他的胳膊就拐得更紧了，他想，必须信任！必须信任我！
康骆和咸宁齐齐回头。
“实在不行，还有笔仙。”毕珂语气平静，抬头扫了一眼屏幕，如今正是笔仙登场。
康骆＆咸宁：“这么吓人的时候，你俩别搞笑。”
说完两人回过头去，低头一阵笑。
晋辛细思后，原本还能忍得住笑，但是对上毕珂扫过来的视线，他还是没忍住同一时间笑了。
周围的恐怖因子因这一笑散了不少，气温稍稍往阳间走，回转了些属于人的气场。
“笔仙厉害吗？”晋辛见毕珂还在打量屏幕上的笔仙，侧头问。
毕珂：“你看谢候。”
晋辛越过毕珂去看谢候，教室里很黑，看不清谢候的表情，但是谢候的举动倒是挺大。
笔仙出来的时候，“啪”的一下，抬手张牙舞爪天下无敌，下一秒贞子出来的时候，埋头拿笔，在贞子的尖叫里，偷偷抬眼往上瞄。然后在晋辛的一声嘲笑声里迅速弹跳。
“啊哈哈哈……”
谢候拧头，毕珂稍稍往后仰，没阻挡两人的视线对撞。
“晋辛！你鬼叫什么！吓死我了！”
“胡庐还没来，我练练嗓子，以便等会儿通风报信。”晋辛撇了撇嘴，见谢候那副疑神疑鬼的样子，不禁吐槽道，“真丢人。”
“笑得跟个女鬼似的……你才丢人。”谢候察觉到晋辛的眼神阴森森地落在他身上，浑身一颤道，“你盯着我干嘛？”
晋辛：“我在观察你。”
“观察我什么？”
“毕珂说的，观察一下，防止被贞子附体的可能。”晋辛一把抓起毕珂的半只胳膊，把靠在椅背上隔绝世外佯装避世的毕珂往前一拉，嘴角带笑，给了一记“入世吧你”的眼神。
谢候：“……”
谢候朝毕珂扬了扬下颚，道：“你管管你同桌。”
毕珂朝谢候冷静道：“你后面。”
谢候惊险回头：“啊啊啊……”发现没人，那么是鬼的概率更大了，于是按捺不住地叫得更大声了。
晋辛气定神闲道：“你鬼叫什么？”
……
“后面是什么？”晋辛侧目问，彼时，毕珂已经没靠在椅背上，他坐得笔挺，翻过卷子，流利地在大题上捡了顺眼的一题来写……当然这是晋辛想的。
因为毕珂跳过了大题的前三问，直接上手第四问。
毕珂落笔分点答了三点，抬头道：“后面是大题。”
晋辛：“我说的是……”
“后面是鬼。”
“你看到了？观察出来了？”
“没。”毕珂笑了笑，“给他加点恐怖因子。”
“那不准给我加恐怖因子哦。”晋辛乘机给毕珂打了个预防针。
毕珂笑了笑，他想，俩个挤坐在一起的人加什么恐怖因子，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啪——”
一道光照在毕珂透亮的眼睛上，一瞬间，晋辛看到的眼珠子干净纯粹得像是个玻璃珠。
晋辛的心一惊，有一种念头在他脑子里长出来——他的窗户没关紧，然后胡庐就站在窗边，隔着一层蓝色纱窗，只要纱窗不在，那么胡庐就会掀帘给他来个暴扣。
他迅速转头，帘子没开，窗边没有胡庐，也没有散着恐怖因子的女鬼。
但为什么会有光呢？
“谁！”谢候试探一吼，以他最快的速度，跌跌撞撞地上台，流利地关掉屏幕上的正在播放的片子。
教室前边门开了，教室里有过那么一瞬间的鸦雀无声，虽然鬼片的惊悚足以让教室里的氛围呈现出惧怕下的沉寂，但是推门入内的若是胡庐，就该是死一般的寂静。
“玉腰奴，单子不准看。”
“珍珠婢。”蝶魄给了个“谁稀罕看”的眼神，不等东方淮珍反应，把体检报告反面朝上圈在手心，先东方淮珍一步进教室。
不过此时屏幕上贞子还没露面，大家听到门口像是要吵起来的样子，吃瓜是人的天性，于是一个个纷纷梗着个脖子往外看。
“玉腰奴，听到没有。”
“放心，没人乐意看。”蝶魄给了个“谁稀罕看”的眼神，语重心长回怼道，“珍珠婢。”
不等东方淮珍反应，蝶魄把体检报告反面朝上圈在手心，先人一步进教室。
他又往讲台上的大屏幕看了一眼，台下的各位同学的位子都乱了，他自己的位子都被人占去了，大抵明白了什么，他随意找了个后边不起眼的位子，就坐了下来。
东方淮珍进教室的时候，面色极难看。
谢候小声嘟囔一声：“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胡庐呢。”
“不是。”东方淮珍蹙眉道：“是、你、爹、我。”
谢候不乐意了，他见东方淮珍脸色不好，非得找人搭话，似嘲非嘲道，“玉腰奴？珍珠婢？哦呦——跟学委叫这么亲热吗？是不是想打好关系，以后好找学委借答案来抄。”
东方淮珍上下扫了一眼谢候，道：“你脑子炸了？”
谢候偏要往上凑道：“你说说是不是别有用心。奴对婢？……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
说唱着，谢候指了指坐在远边安安静静地写作业的蝶魄，朝东方淮珍道：“大小姐，你刚从海洋那边转过来，我先好心提醒你一句，陆地不同于海洋，陆地上‘奴’、‘婢’可不是什么好词。你这回可是拍马屁拍到马蹄上了。”
谢候激清十足地说着，但东方淮珍已经戴上耳机，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到他真心的劝告……终于明珠大小姐戴上耳机趴在桌上倒头就睡，谢候苦脸，他想，他都白说了……
“哇——”
贞子来了。
谢候边捂住眼，边把视线往上边的屏幕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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