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年看了看时间。
不知到底是算不幸还是幸运。距离刚才大概才过去五个小时,不至于失踪一整夜。现在回去,大概还能赶上宴会的尾声。
但现在让他怎么回去……
从脖颈到脚踝,岁年浑身都是无法解释的暧昧痕迹。还有地上散落的礼服,显然也不能穿了。
岁年撑着身体小心翼翼地往床下挪动,但当足尖一触及地面上柔软的毯子,便立刻复刻了刚才发生的场面,身体直直地往下倒。
前些日子他本就因为长时间的久坐而有些不适,加上这几个小时的消耗,他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住。
而且,他算是知道了……林栋他们编排凌宴洲的话八成是真的。这人三十多年不开张,一开张简直堪称禽/兽。
一直到现在,他的腰后仿佛还残留着男人掌心的灼热温度。不仅如此,刚才在床上,凌宴洲仿佛有皮肤饥渴症,将他全身上下几乎都揉了个遍。
“小心!”
凌宴洲及时扶住了他,但这次他明显克制了很多,仅仅只是扶住了那赤/裸的雪白胳膊。
“放手,我要回家。”
“我送你回去。”
见岁年还是一副不想和自己扯上关系的样子,凌宴洲赶紧补充道。
“还不知道下药的人有没有别的后手,你坐我的车回去,这样比较安全,一路上知道的人也会少。一会儿我再派人来检查一下附近有没有摄像头。”
听到“摄像头”的时候,凌宴洲注意到岁年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最终,岁年还是点了点头。
这个房间是凌宴洲的专属套房,里面备着不少衣服,他从衣橱里取出几件没穿过的衣物递给岁年。
岁年沉默着接过换上。凌宴洲的身材要比他高上不少,衬衫松松垮垮得堆叠在他领口,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凌宴洲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又有了些微妙的感觉。看着像是……男友衬衣,虽然这衣服刚刚连吊牌都还没摘。
岁年浑然不觉他的心思。他理了理领口,又穿上一件稍厚一点的外套,将里面的皮肤完全遮盖住。
换好衣服,凌宴洲又不知道从哪取出条围巾给岁年系上。
“走吧。”
两人从酒店的偏门出来,凌宴洲安排的车早就在门口等候。
临近深夜,昏暗的道路上弥漫着潮湿的雾气。哪怕围着围巾,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岁年还是颤了下身子。
凌宴洲拉开车门,“车上有暖气。”
两人上了车,车辆慢慢驶离。隔着蒙着一层白汽的车窗,岁年侧头看了一眼,看到酒店里依旧是灯火通明。
凌柏言就在那里面,庆祝着他这段时间的成功。
岁年收回目光。
明明车里开了暖气,他也没将围巾解下,可他依旧觉得很冷很冷,好像冷到了他的骨髓里,要将他整个人冻住。
车子并没有开出多远。可对于处于光暗两侧的他和凌柏言来说,仿佛已经是处于边界分明的两个世界。
半个月后的婚礼真的还能顺利举行吗?岁年的目光中透露出些许迷惘。
……
到家后,岁年感觉自己仅剩的力气也几乎被抽干。
在无人的地方,他终于不用再伪装。
关上门,岁年缓缓滑落在地。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背靠硬邦邦的门板,他安安静静地抱着膝盖,将自己蜷成一团。
不多时,黑暗中传出压抑的哭声。
这一夜对他来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他居然在婚礼前,与另一个男人有了那种关系。
他相信凌宴洲做事滴水不漏,在他的帮助下或许能将事情瞒下来,可岁年连自己心里的那一关都过不去。
相比之下今晚的发生的事,之前的照片似乎根本不算什么……这才是真正的背叛。
他背叛了柏言。
岁年将头埋在臂弯里,身体在黑暗中颤抖着。
那几年的坎坷磨平了他的脾气。可他也是人,也会累,也会感到痛苦,也会产生“恨”这种情绪。
为什么总让他遇到这些事情?
失去了最爱他的父母还不够……还要将他仅有的最后一些东西也夺走吗?
可岁年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恨谁。恨设计一切的幕后之人?恨趁人之危的凌宴洲?还是……恨那个愚蠢的自己。
为什么他不能再小心一点?
他不知道自己的情绪可以向谁宣泄,只能不停地质问着自己。
不知不觉,岁年的袖口已经被泪水全然浸湿。
他轻轻吸了吸鼻子,还是起身打开了灯。宽敞的客厅里,灯光明亮,却只映照出一人的身影,反而更显人影孤寂。
之前因为一件外套与凌柏言争吵起来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岁年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放进衣柜的最深处,用其他衣服压住。
他的动作很慢,整个人像个生了锈的机器人,还时不时卡壳一下,陷入发呆之中。
做完这一切,他简单冲了个澡,便将自己摔进了床铺里。陷入柔软的枕头的那一刻,黑沉的睡意铺天盖地般涌来。
岁年以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紧紧抓握着被子,侧着头蜷着身子沉沉睡去。
他没注意到,放在枕边的手机屏幕几次亮起。
……
一个小时后,凌柏言匆匆回到家。
“岁年!”
其实他早一会儿就发现岁年不在宴会上了,只是那个时候身边一直有人缠着。好不容易摆脱后,他给岁年打了许多通电话。
后来凌宴洲派来的人给他递话,说他们已经送岁年回家了。
“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就……”
他打开卧室的门,声音在看到床上躺着的影子时戛然而止。
“是累了吗?”他坐到床边,眼神复杂地摸了摸岁年的头发。
岁年睡得很沉,即便这样,他也没有醒来,就这样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落下一片倦怠的影子。
他好像正在烦恼什么,连睡觉的时候,都微微蹙着眉。
凌柏言愣了一下,轻手轻脚地拿了换洗衣物退出房间。
……今夜他或许是兴奋过头了,都没注意到岁年累了。
但这次的胜利对他来说,确实意义重大。这不仅是一个项目的胜利,更意味着前世发生的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
凌柏言洗完澡,又回到房间。这时,岁年终于迷迷糊糊地恢复了点意识,只不过他的身体还是沉沉的,脑袋像粘在了枕头上,怎么也抬不起来。
“你回来了……”
“嗯。”凌柏言上了床,“抱歉,没想到今晚的宴会会举行到那么晚。”
他伸出手,将岁年连人带被子地轻轻抱住。在被窝里待久了,岁年的身上有种带着热气的馨香,好闻极了。
他虽没有转身,但以凌柏言的角度,还是能看到被窝与睡衣的缝隙中露出的一小截脖颈,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泛着玉石般的细腻色泽。
凌柏言的心里像投进颗小石子,似有涟漪荡起。他神色眷恋地将头凑了上去,“年年……”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凌柏言的意思两人都明白。更何况,那扑在岁年耳边与下颌的呼吸又热又烫。
但今天……
累是一回事,另一方面,如果要那样的话,他身上密密麻麻的痕迹势必瞒不住。
岁年不喜欢骗人,尤其是骗一个爱自己的人,可他也实在太害怕再失去什么了。
他瑟缩了一下,拢了拢被子,将自己整个人埋进去,只露出个发顶。
“柏言,对不起,我今天有点累……”
他的声音轻不可闻,任谁都能听出他的疲惫。
凌柏言沉默了一会,凑上前,在岁年的发间落下一个一触即分的轻吻,“好。”
灯光熄灭,黑暗再次将室内笼罩。
凌柏言收回胳膊,躺回自己的那边,盯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发呆。
虽然他刚才表现出了足够的理解与体贴,但如果说心里不失落,那是不可能的。
黑暗和安静的环境总是会让人多想。
下午见面时表现出的疏离、在宴会上的提前离席,还有……刚才的拒绝。一个个细节在凌柏言的脑海中串联起来,指向了一个极为显而易见的答案。
明明两人即将结婚,但凌柏言听着身边人清浅的呼吸,竟生出些同床异梦的自嘲想法来。
他的眼中黑潮翻涌,黑色的瞳孔似乎与室内的黑暗融为一体,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
下半夜的时候,凌柏言在睡梦中被细弱的哭声惊醒。
很显然,这是躺在他身侧的人发出的。
他“啪”得一声打开床头灯,起身去看岁年的情况。
“年年?”
被他询问的人紧闭着双目,显然还在睡梦之中。但泪水却从闭着的眼中不断溢出,将薄薄的眼周皮肤润得通红。
那大概是个极为痛苦的梦。
岁年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即使在梦中哭泣,他依然十分克制,如果不是喉间轻微的呜咽,凌柏言疑心自己怕是一直到明天睡醒,也不会发现岁年晚上因为噩梦哭了许久。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仿佛有钝刀子在割。项目已经告一段落,婚礼又近了,之后他有足够的时间可以陪在岁年身边。
还有上一世没去成的蜜月,他们也可以一起去。
“年年,年年,你醒醒,你只是做梦了。”凌柏言轻柔地唤道。
岁年终于有了反应,只是这反应却算不得好。
“不……不要,不要这么对我。”他从唇间挤出几个破碎的字眼,声音恐惧而绝望。
算了算,大刀可能还有四五章才能落下,我太拖沓了[可怜][可怜][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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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消失的恋人(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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