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我死后的第十年[刑侦]
文/世容
“013连环杀人案，牵涉其中的人，竟都逐渐浮出水面了。”
胡青青站在医院走廊的小窗前，正低头看着楼下远去的任青背影，言语慨叹，目露寒凉。
而她握着的手机，聒噪又热闹。
胡青青按下接听键，小黄便叽叽喳喳地打开了话匣子。
“胡姐！林歆晾的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从7月23号，姐在仙玉山出了车祸，就一直在住院治疗。”
“也没有调查钱姚瑶案件的机会啊？”
7月23号。
车祸。
这个讯息被接连提及。
早在8月3号，刘灵被杀的案发地，作为报警人的提姆亚克（张泽一）就曾在刑警走后，提及过这个日期，并且与之相匹配的则是墙面投影上的山间车祸影像。
而在8月20日，今天，作为任青的经纪人——郭语昂，他参加的葬礼上，在他与李馨媛唇枪舌战的时候，不远处受人观缅的棺椁里，躺着的亡者——李馨媛的经纪人便是因为这场车祸而殒命的。
而此时此刻，小黄从电话那头，传来的，颇为惊讶又满载好奇的言语里，又提及了7月23日的这场车祸，而牵涉其中的则是胡青青。
好在，
她是幸存者。
小黄的话语未断：“那场车祸，除了李馨媛的经纪人，其实还有另一个死者。”
胡青青指尖一颤。
“目前得到的消息，死者是个普通的货车司机，咱们这边已经派人去跟进了。”
“警方那边的结论，仍然是货车司机疲劳驾驶，造成了意外车祸。”
“并未成功进入刑事调查流程。”
“但听说，警方那边其实并没有放弃，也不知具体原因，反正就是仍有人对这个案子，一直追踪不放。”
“但就算到时候，警方真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想要进一步推进案件，也难。”
“今天一过，灰飞烟灭。”
未进入刑事调查流程的案件，与之相关的证据留存状况都会稍显薄弱，再想事后推翻，重新构建证据链条，几无可能。
小黄继续概述：“李馨媛经纪人的葬礼，全程私密办理，拒绝记者到访。”
“外围蹲守的人拍到任青的经纪人——郭语昂了。”
“那个胖子好像还和李馨媛发生了口角，反正是不欢而散。”
“前段时间不还传出来，郭语昂促成了任青和李馨媛搭档新综艺？”
“没想到私下里，却是这般的水火不容。”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令人不适的画面，小黄顿了半晌，呸了口空气，才咂舌道：“李馨媛这几年的那张脸折腾的，活脱脱是苏小小的翻版，看得人都渗得慌！”
“好好的活人不当，非得顶着张死人的脸，简直神经！”
“任青这前脚刚给苏小小上完坟，装深情。”
“后脚就去和整成苏小小的人合作，炒CP。”
“这也算是变相求仁得仁，生死不分离了。”
“唉？！”小黄惊醒一般，收起吐槽的嘴，迅速调转话锋说：“任青的保姆车抵达医院了吗？胡姐，你逮到人没有？拍下点什么没？！”
胡青青似乎沉荡在某种莫名情绪里，没有细听小黄的聒噪话语，反而是在那声“唉？！”里回了神。
她再次低头看向楼下，任青的身影已经全然被林木遮挡，但他的保姆车显然还停在医院的停车场内，而四周闻风不断赶来的记者车辆，慢慢汇集而来。
胡青青判断道：“你们不用来了，任青金蝉脱壳，扔下保姆车离开了。”
小黄拍了下大腿说：“就知道他鸡贼得很！”
疾驰车辆瞬间减速，没了追击的乐趣。
胡青青收回遥望的视线，侧眸，扫向病房所在的方向，净白门扉的背后，是陷入昏睡，却足够引起所有人注意的女学生。
——林歆晾——
文城高中准高三的文科学生，在2020年8月20日，013连环凶杀案十周年祭的今天，纵身一跃，跳进了十年前013连环凶杀案最后一名被害人——苏小小殒命的河里。
却意外地，被与苏小小相关的任青，救上了岸。
转而送入了仙玉山风景区的医院，并且出现在了胡青青所在的病房里。
紧接着，黑色人影闯入，与此同时医院存放处惨遭破坏。
一而再，再而三的异常巧合，让胡青青对林歆晾的关注点，从一个叛逆脑残跳河轻生的高中生，转变为满身秘密诡谲莫名的秘密人物。
而在这其中，最能令胡青青做出决定性论断的，则是那个所谓的教导主任的突临。
简短言语间，却直接将胡青青一直关注的仙玉山钱姚瑶的自杀案件，拖拽到了林歆晾的身上。
由此，才令胡青青真正地侧目。
观察起这个孩子。
瘦弱的身躯，斑驳的伤痕，自杀的证人。
都仿佛是暗夜中，给林歆晾涂了荧光液一般，在胡青青的眼底熠熠生辉，意义非凡。
胡青青并未接续上小黄刚才的话题，对7月23日的车祸、郭语昂和李馨媛、整容、综艺合作等等等等，都似全然绝收一般，毫无回应。
而在此时，胡青青却眸色一凛，言简意赅地回答起小黄最一开始的那个问题——“胡姐！林歆晾的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胡青青盯着病房门扉，开口说：“林歆晾就是任青今天救的那个女学生。”
小黄：“嗯——？！！”
胡青青：“她被安排在了骨科病房，正好与我母亲的病房，是同一个。”
小黄：“啊——？！！”
自动略过之前自己的长篇大论，其实完全被胡姐忽视的现实，小黄直接在头脑里迅速捕捉着所听话语里的讯息，发出了接连不断的惊讶。
因为……
“这巧合得也太诡异了吧！”小黄慨叹。
胡青青眯了眯眼睛，哑声重复说：“是呀，真是太巧合了。”
叮咚——！
一声提示音打断了话题的继续，小黄那边似乎接受到了什么最新消息，令他神秘兮兮地激动说：“咱们查到了更劲爆的东西！”
“胡姐，我这就把文件资料传给你！”
胡青青戴上无线耳机，低头拿着手机阅览已经下载的文件，随着指尖轻动，属于林歆晾的资料，在手机屏幕的方寸之间，崭露头角。
小黄则将中断的慨叹，接续起来：“这一切，会不会太巧了？”
“这边前脚才确认了林歆晾的身份，刚获知她就是推动钱姚瑶案件转向的重要证人。”
“后脚，林歆晾本人就被送到了胡姐的眼皮子底下。”
“怪。”
“很怪！”
“从一开始就非常怪！”
小黄挠了挠脑袋，十分肯定地说：“7月23号仙玉山发生车祸的那天。”
“姐在仙玉山下遭遇车祸，差一点丧命。”
“同一时间，仙玉山上钱姚瑶跳河自杀。”
“同一天，同一区域内，同时发生两起案件。”
“很难不让人关注，何况胡姐也牵连其中。”
“这种趋同性也一直延续了下来，车祸案毫无进展，学生自杀案件也随着调查的深入，线索的不足，陷入了僵局。”
“就在大家都认为，这将会是一潭死水的时候。”
“突然冒出来一个证人。”
“而这个证人，一直被保护得很好，无论用什么渠道都没能打探出这个人的消息。”
“可就在前几天，这个证人的身份被突然放出了消息，很多人都闻风而动，循着细枝末节而来。”
“可就在拨云见雾的瞬间，这个证人——林歆晾居然也跳了河。”
不。
胡青青眼睛紧眯：“林歆晾跳河的具体地点，在哪？”
小黄恍惚回忆说：“和钱姚瑶跳的不是一个位置，应该是在……”
“在栈桥！就……就……就013连环凶杀案，十年前，打捞起苏小小尸体的那个地方！”
轰隆——！
胡青青猛地侧头，盯向林歆晾所在的病房，眸色闪动后，便沉入亘久的晦暗。
————
病房内，苏小小正在幽幽转醒，视野从晦暗转向窥光。
叮咚——
一条信息提示音再次响起。
苏小小指尖绷紧，摸索到了手机。
看着三条未读信息，一脸麻木。
——RL20110922
——SY20131202
苏小小看着这接连的一串乱码，脑子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紧接着她皱眉盯着唯一一个在说人话的信息。
——闭紧你的嘴巴。
呵。
苏小小最见不得被威胁，轻嗤了一声，便手指滑动，立即回拨着上面的发送号码。
可电话拨了过去，除了嘟嘟嘟的忙音，便是一个女性的机械音。
她在说：“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空号？
苏小小再次确认了手机上接收信息的时间，明明就在前几秒。
直接信息上号码回拨，不可能存在号码输入错误的可能。
空号怎么可能发送信息？
这很显然是一个伪命题。
苏小小握着手机，陷入沉思，显然这幅躯壳——名为林歆晾的女孩，并不简单。
出庭作证、跳河自杀、教导主任、绿毛少女、莫名信息，以及不能拨通的电话号码。
以及本就死了十年，却莫名活着操纵着他人躯体的苏小小。
这所有的一切，全都在提醒着苏小小，她被迫卷入到了一个非常复杂的困局。
而且。
苏小小盯着手机界面，慢慢皱起了眉头。
她手里的这个手机，似乎也不太正常。
不仅仅是诡异无法回拨的信息空号，还有手机过于干净的应用界面。
给人的感觉是什么呢？
这一点也不像高中女学生的手机，而更像是才被售卖的新机，突然被塞到了林歆晾的身边。
这部手机里原本是没有任何社交软件的，唯一的微博还是苏小小自己新下载的。
而且手机联系人的通讯录里，只存储着一个号码，备注的名字是王远毅。
所接收到的短信，只有那三条诡异的信息，再无任何其余。
唯一还算有点青春气息的，可能就是手机的保护套，是个粉嫩的派大星，但看新旧程度，显然也是刚投入使用不久。
这部手机，真的是林歆晾的吗？
还有刚才从临床抽屉递过手机的人，为何手机不在自己床边的抽屉里，反倒会在旁人那边？
怎么处处都透着诡异？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在苏小小陷入思考的症结中，突然，一柄寒刀猛地横在了她的眼前。
瞳孔猛地一缩，身上一紧，刚刚松懈的神经迅速传递着危险的信息。
可还没等苏小小惊呼出声，或者扭身跌下床铺以避免遭到致命伤害，那柄刀却已然收鞘被收入到临床的抽屉里。
而收刀的人，正是再次回到病房的胡青青，此时她正端着洗好的水果，笑着说：“你醒了？”
要不是躺在床上，苏小小怕是要后退几步的。
虽然还有些疑虑，但面对着目前唯一能够提供信息的人。苏小小悄悄咽了口唾沫，压抑刚才过于防备的状态，强扯了半丝笑容。
巧妙凭借演技，苏小小将自己框在了十八岁林歆晾应有的状态。
牵涉在同学自杀案件中，被校方施压却执拗反抗，最后选择跳河自杀，又被绿毛太妹欺辱的略带冷淡与厌世的林歆晾状态。
苏小小凝眉看向主动提起话头的胡青青。
虽然想借此来获取一些信息，但苏小小发现胡青青的前后状态，反差得似乎也太大了些。
刚刚身旁的这个人，对自己说话的时候，可没有一个笑模样吧？
此时，怎么笑得跟一朵假花似的？？？
苏小小虽然腹诽着，但她清晰记得，在被压晕之前，只有这个人冲回了病房，并且努力地在维护着她。
视线挪移，便落到了，被递到眼前的鲜艳草莓上，苏小小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果然是最喜欢吃草莓的。
胡青青验证着资料的真实性，笑着将草莓塞到了林歆晾的手里，并努力勾起唇角，化解着自身的冷淡和疏离。
尽可能地使她自己，看上去，没有什么攻击性。
脸都笑僵了。
胡青青看着病床上，正吃着草莓的林歆晾，无奈地想：现在的孩子都精明得很，她在此之前讽言讽语，就算此时笑得再灿烂，这浑身都是秘密的高中生也不见得会理她。
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毕竟吃人的嘴短。
苏小小道句谢，胡青青接住话头，你来我往，这不就能聊起来了？
何愁打听不出消息来。
可胡青青眼见着，草莓被吃得见了底，病床上惨兮兮的女学生，却没有半分想要聊天的念头。
= =
算了。
胡青青刚想转身走开，苏小小突然开口说：“刚才那个绿头发的女孩——？”
风驰电掣！
胡青青直接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到了床边，笑眯眯盯着林歆晾说：“她被警察带走了！”
被突来的热情，惊到的苏小小，差点被草莓呛死。
咳咳咳——！
胡青青耐人寻味地说：“你和任青认识。”
咳咳咳——！
苏小小咳嗽得更猛烈些，身上的疼痛感肆意，但她却敏锐意识到，对方说出来的这句话。
它是个肯定句，而不是一个疑问句。
苏小小一边忍痛，一边迟疑道：“你说什么？”
胡青青则从口袋里，扯出任青的那张签名，拎在指尖说：“给你看个东西。”
任青的字体，矫若惊龙，颜筋柳骨。
纸上的字迹未干，这个签名还很新鲜。苏小小下意识地看向室内，很多人在躲避着她的视线，可是并没有看到任青的身影。
看着病床上女孩的小动作，胡青青登陆了微博账号，点开热搜。
苏小小很轻易地就看到了热搜第一，依然是任青去给她扫墓，而第二个热搜居然还是任青。
#任青见义勇为#
胡青青立即戳了进去，点开了小视频。
苏小小清晰地看到，任青从车里，像是一支箭一样窜了出来，飞快地扎进了水里，水花纷飞。视频里的惊呼声还有叫好声，撞击得苏小小灵魂都有些疼。
见女孩似被视频内容所牵动，胡青青偷偷拿出了录音笔，引导说：“是任青救了你。”
苏小小一愣。
视线便定格在了那张签名上。
To 胡青青：愿你一生无虞，平安喜乐。——任青
————
“十年前，是任青认领了苏小小的尸体？”
肖瑶在警车内，翻看着刚得到的文件，有些疑惑又懊恼地问：“苏小小的家人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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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诡异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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