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精心权衡利弊后的见义勇为换来整整六个学年的同学和睦，友好相处，程祈安和林期就这样平安渡过小学时光。
升到初中，初中也在镇上，只不过在镇东，他们照例在镇上干部沟通后，被分到一个班，程祈安照例在完后自己的学业后兼任辅导林期的工作。
他们已经初三了，在老师的解释下，已经清楚地认知到接下来的高中不是你想读就能读的，中考是要刷掉一半人的。
通过考试顺利升学的一半人也不一定会进同一所高中，程祈安和林期在了解这些事以后，有些着急。
正常发挥，程祈安的成绩进入县一中火箭班绰绰有余，如果超常发挥，考进市一中也不是不可能。
可林期不一样，他不是天才，耳聋让他在日常生活中接收信息知识总是比别人慢半拍，靠着自律刻苦和程祈安的辅导，他的成绩可以稳定在班级中游，但能否考进县一中不能打包票。
程祈安对此很急，林期也急。
“从现在开始，我们每天回家以后，要再多学习一个小时。”程祈安走在回家的路上，伸手扳过林期的脸，看着他说。
“好。”林期点头回话，没有任何意见，但脸上显然有些难过。
“还有周末空闲的时候，我和奶奶一起出去捡破烂，你就在家学习。”程祈安接着说。
林期眼睛倏地睁大，毫不犹豫拒绝：“不行。”
“为什么不行？”急躁的心情迫使程祈安语速有些快，但面前的林期让他瞬间放慢语速，“这样对于我们两个人来说才是最优解，你不想高中和我进同一所学校吗？”
“我想，可是……”
“没有可是，回家后我去和奶奶说。”
“祈安……”
“这事就这么定了，不能反悔了。”
程祈安和林期一道回了家，确切地说是回了李奶奶家。
程远山死前，程祈安就三天两头往李奶奶家跑，程远山死后，程祈安更甚。外人不知道情况的，可能还真以为他也是李奶奶的亲孙子。
他对李奶奶的称呼也是在这期间不知不觉改口的。
“奶奶。”程祈安照例还没进门就开始叫人，“我们放学回来了。”
“诶，好好，安全回来就好。”李奶奶从里屋出来，颤颤巍巍，一路扶着墙壁和桌椅。
“奶奶，我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程祈安直入主题，拉着李奶奶坐下。
“嗯？和我商量？”李奶奶浑浊的的眼球看着程祈安，被他一本正经小大人的语气逗笑了，笑问，“什么事啊？”
“为了提高林期的学习成绩，我建议周末留林期在家学习，我和您出去捡东西。”
李奶奶视线在程祈安和林期之间来回一趟，连连摆手：“不行，怎么能让你和我去捡垃圾？”
程祈安撇嘴，不高兴道：“奶奶是不是拿我当外人，为什么林期可以，我不可以？”
“不是，奶奶是担心耽误你学习，你成绩那么好。”
“就是因为这样，周末才更应该我和奶奶出去。”程祈安趁热打铁，“只是周末两天不会影响我学习的，奶奶到时候看我的考试成绩就知道了。”
说完，程祈安觉得砝码还可以再加：“林期再使把劲就可以和我上同一所高中了，我们两个在一所学校也好互相照应不是吗？”
李奶奶沉默了，认真思考程祈安的话，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看，好半晌，点了点头：“可以。”
话音刚落，她眼睛恍然一亮，又对程祈安说：“周末你也不要跟我出去了，你们两个都留在家里学习，我一个人出去就好了。”
“不行！”
“不行！”
程祈安和林期的声音同时响起。
初二的时候，李奶奶在外面捡垃圾时摔了跤，肩膀受伤。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是身体状况不佳的老人，李奶奶肩膀真就两个多月才好，现在劲使大了，还会疼。
从那以后，每到周末，林期就会和李奶奶一起出去，留程祈安在家学习。
他们是不放心李奶奶一个人出去的，平时上学没办法，周末肯定是要有个人跟着的。
程祈安拉着李奶奶的手，撒娇说：“奶奶你放心，现在已经初三了，该学的知识都差不多学完了，周末两天根本不会耽误我学习。反而你不让我和你一起出去，我们在家担心才是真耽误学习。”
“哈哈哈……”这话熨帖得李奶奶笑眯了眼，“好好好，你跟我出去，你跟我出去，都是好孩子，好孩子……”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周末留在家学习的人变成了林期。
程祈安对此很高兴，但林期的情绪就要复杂得多。
一方面，他为自己有希望和程祈安进入同一所高中而期盼高兴。
另一方面，他总觉得自己拖累了程祈安，减少了他的学习时间。即使程祈安在对李奶奶解释的时候，说了很多遍周末少学两天并不会影响他的成绩，后来他的考试成绩也确实没有下降，但林期总觉得没有自己的这个拖累，他会更好。
在两人拿出类似高三生备战高考的状态奋战一年后，中考成绩揭晓，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人都是超常发挥。
程祈安够上市一中的分数线，林期够上县一中的分数线。
李奶奶很高兴，这份高兴甚至盖过两个孩子不就读同一所高中的失落。
林期为自己高兴，更为程祈安高兴，同时很难过，不过他藏得很好。
程祈安更高兴，一切按照他的预想发展，甚至更好，因为县一中招生办给他打电话了。
“你好，请问是程祈安同学吗？”
“是。”程祈安倚在桑树下，听着河水潺潺声，抬头数着树上结满的桑葚。
“我是县一中招生办的，你的中考成绩非常好，我们想要和你聊聊择校的问题。你的家长在吗？”
程祈安安静两秒，语气乖巧地说：“我只有一个奶奶，不过我奶奶年纪大了，对这些也不懂，您直接和我说就可以了，我听得懂。”
“啊……这样啊。”电话那头的男人结巴了一下，“没关系，我们跟你说也一样。你如果选择我们学校，我们可以给你很多优惠条件。”
“什么优惠条件？”程祈安眉头跳了一下，冷静问。
“只要你选择我们学校，我们可以安排你进火箭班，全校最好的老师上课。还可以减免你在校期间所有学费住宿费，帮你申请贫困生补助。”
程祈安在脑海里梳理着一个高中生三年生活可能需要的花费，接着问：“学校是吃食堂吗？”
电话那头的男人愣了一下，接着说：“是，我们还可以给你提供一定条件的餐补。”
程祈安犹豫半晌，就在对方好似还想要抛出什么好处的时候，状似无意地打断：“我可以选择你们学校，但我有个条件。”
“嗯？”男人好奇，“你说说。”
“我弟弟的分数也达到你们学校的分数线了，如果我选择你们学校的话，我希望也能减免他的学费。”
“你还有个弟弟？”男人语气惊讶。
“是。”
“叫什么名字？”
“林期。”
一问一答后，电话那头顿时陷入一阵沉默。
好几秒钟后，男人开口：“你先等一下，我们要先核实，等我们核实完再接着沟通，你先别急，好吗？”
程祈安心沉了一下，但他语气依旧保持冷静：“好。”
嘟的一声后，电话挂了。
三天后，招生办再次打来电话，程祈安心里忐忑但面上不显。
“我们核实过你还有林期的情况。”男人说，“我们可以答应你的条件。”
程祈安喜出望外，情不自禁跳起来扯下几片树叶，抬手扬掉。
傍晚，饭桌上，程祈安难以自制地左看看右看看，最终在李奶奶和林期疑惑的眼神中欣喜开口：“我和林期会一起上县一中。”
李奶奶和林期同时静止了，几秒钟后，李奶奶不解地问：“你的分数不是可以上市里的高中吗？”
林期不知在想什么，没插话，只皱着眉头看着程祈安。
“是可以，但是我的分数上市一中普普通通，在县一中里我可以进入尖子班，是学校最好的老师教。”
“这……会更好吗？”李奶奶没读过书，对于这种说法她不知真假，更辨不出好坏。
“不是有句老话说，宁**头不做凤尾么。”程祈安巧妙地换了一个说法。
这句看似无比契合当前程祈安选择的老话，迷惑了李奶奶，消解了她的疑惑。
“你说的不对。”就在这话题要愉快落幕的时候，一直皱眉无言的林期开口说道。
“嗯？怎么不对？”程祈安斜了林期一眼，带着生气警告的意味，预判了他的说辞，堵了他的话，“市一中的综合实力是比县一中好，但你能保证市一中普通班的学生接受的教育一定比县一中火箭班接受的教育好吗？”
林期如程祈安预料般被堵得没话说，因为这事以他的能力根本就无法求证。但他心里有个猜测，如鲠在喉，不能不问：“你是真觉得这样对你是更好的选择，还是……还是为了我？”
林期心里很复杂，能跟程祈安在一个学校他自然非常开心，可他不希望这是程祈安舍弃更好选择之后的做法。
程祈安笑了，以一种调侃打趣得让人不会当真的语气说：“喔~原来你还有这个想法啊，嗯，你要是这么想的话……那就当我是吧。”
他眉飞色舞，语气揶揄，好像是林期自己舍不得他又不好意思直接问，才这样转弯抹角地试探，而他为了对方的面子勉为其难地承认。
林期仔细观察程祈安的表情，妄想看出一丝破绽，但程祈安完全一副误解他意思后看破不说破的看戏模样，毫不避讳和他对视，没有一丝异常。
“奶奶你看，让我说着了吧，他一直盯着我看呢。”程祈安指着林期给李奶奶打小报告。
“他舍不得你。”李奶奶对于这样的场面非常开心，“这说明你们俩感情好，这好啊，以后彼此有个照应。”
林期心里再多的猜测也在两人接二连三的打趣中没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看着程祈安的视线，埋头吃饭，眼神飘忽。
程祈安盯着他的后脑勺，脸上的神色淡了，嘴角下意识勾起，又迅速抿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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