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起赶路的还有管家,不过管家倒是没那么多愁善感,他老人家身负重任,既没心思哭哭啼啼,也懒得多说一些叮嘱的话,他走了之后就剩下四个大男人了,这些年轻人一个个的鬼精的很,就算自己不嘱咐,他们也不可能饿着自己。
有那闲心,还不如关心关心自己和两只鸡。
管家不慌不忙的收拾包袱,准备好了衣物和盘缠,藏好了江吟时给他的鸣镝,临行前还不忘从兰松野嘴里夺下一个面饼,准备留着在路上喂给三公里和木予。
兰松野才咬了一口,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一见自己被人夺食了,还是为那两只鸡,心里不禁觉得不平:“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管家将包袱系紧了背到肩上:“叽哩哇啦的,听不懂。”
岂有此理!气煞我也!!!
兰松野一气之下,故意夺过梅擎霜手里拿半块面饼,当着管家的面儿便囫囵塞了进去,一边嚼一边还冲管家瞪眼,仿佛挑衅似的:“哼!”
嘴都合不上了还不忘跟自己较劲,管家被他这么一激,那股争胜的心思也莫名其妙被挑起来了,于是吓唬他的话张口就来:“吃饭不把嘴闭上会损耗精气,容易阳衰。”
兰松野才不信这鬼话,仍旧天不怕地不怕的冲着管家嚷嚷:“唔唔唔唔唔!唔唔唔!”看那模样,真是又嚣张又神气。
可惜姜还是老的辣,管家岂能治不了他,慢吞吞的便补充了一句:“你俩都阳衰。”他说的认真且严肃,丝毫未顾及另一个人的感受,虽然没挑明是谁。
结果梅擎霜拿着勺子喝粥的手一顿,登时觉得自己吃不下去了。
而兰松野则立即吓得捂住了嘴,只露着两只眼睛在外头,眼珠惶恐的转动:不会吧……这老头骗我的吧……
不对,他又没说我和谁,说不准是楼东月呢,兰松野遂转头看向楼东月:管家说的是咱俩吧?
楼东月埋头吃饭,不欲掺和他与管家的恩怨。
兰松野又看向江吟时:那要么,是咱俩?
江吟时两耳不闻盘外事,一心只吃盘中餐。
兰松野这才偷偷看向梅擎霜,恰好见对方似幽怨、似无奈的看着自己。
兰松野心肝颤了两颤,心道我阳衰可以,梅擎霜可不行!他捂着嘴使劲的嚼,嚼累了便端起杯子灌水,好不容易才把那半块干巴巴又噎人的面饼给咽了下去。
而管家也刚好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外头有人来催他快些启程,他便抱起那两只鸡夹在臂弯中,临行前看了一眼兰松野,恰好兰松野也在看他,这一老一小在对视的时候变得同样幼稚,两人谁也不肯先服软,各自冲着对方“哼”了一声,随后一个继续吃饭,一个挺直了脊背走出去了。
都这个时候了,两人还不忘闹上一阵,梅擎霜只觉得头疼,他叹了口气,四个人什么也没说,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也不知是怕隔墙有耳,还是对管家方才那句话忌惮三分。
送九方遥月前往仁武军的,一共有十人,知道人数这么多后,管家不禁开始犯愁,有这么多人盯着,可要如何联络颜松落他们呢。
挛鞮经云见这老头还抱着两只鸡,心里不免觉得可笑又荒唐,以前只知道汉人喜欢侍弄些花花草草,这老头倒是与众不同,不养狗不养猫,偏偏去哪儿都带着两只肥鸡。
挛鞮经云看了看他臂弯中那两只鸡,明目张胆的嘲了一句:“好蠢的模样。”
三公里和木予:“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你才蠢!你全家就你蠢!
管家懒得与他计较,一边想着这狂妄自大的二皇子蹦跶不了几天了,一边问道:“按照约定,在出发之时,你派遣的这几个人都要服下毒药才是,药就在我身上,你准备如何让他们不知不觉的服下去?”
“不知不觉?”挛鞮经云似是不能理解:“哪用得着这么麻烦,还是说你们王爷御下无能,所以行事都习惯了偷偷摸摸的?”说到这儿,他脸上露出一丝傲慢的笑意:“一个吩咐而已,只要我说出来,他们就不敢不从。”
你爱怎么吩咐怎么吩咐,管家心里嫌鄙,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等着看他如何做。
就见挛鞮经云直接下令道:“你们几个,每人来领一颗药丸吞下去。”
倒真是直接。
那几个侍卫听完后,不禁面露犹疑,挛鞮经云瞥了他们一眼,脸色阴沉了几分:“怎么,没听清我说什么么?”
虽不知他们要吞的是什么药,但依照挛鞮经云的性子来看,如果他们违抗命令,只怕马上就会有人将自己押下去诛杀,因此他们急忙垂下头,恭恭敬敬的走到管家身前,各自领了一颗毒药,当着管家和挛鞮经云的面儿咽下去了。
稀里糊涂的吃了个药丸,谁也不可能安心,于是其中一人赔笑着问道:“二皇子,敢问我等方才吃的是……”
挛鞮经云语气轻巧的说:“噢,毒药。”
什么!那几个侍卫闻言皆露出骇然之色:“二皇子,我等无一不听从二皇子吩咐行事,不知二皇子为何……为何要惩戒我等?”
“放心,这药死不了人,只要你们按照本王命令行事,事成之后本王自然会有解药给你们。”日头越来越高,晒得人肌肤发烫,挛鞮贞元眯了眯眼睛,说出来的话带了几分警告的意味:“此行不要耽搁,十日之内,必须将母后送往仁武军,不能出任何闪失,明白么?”
那十人齐声道:“属下明白!”
“嗯,去吧,出宫的时候仔细些,别被那些朝中官员瞧见了,以免他们又要多事。”
那几人都是跟了挛鞮经云多年的侍卫了,有些事知道该怎么做,毕竟将一国皇后送往敌军是件惹人非议的事,所以一定要瞒着朝中大小官员才行。
他们准备了一辆马车,带九方遥月和管家从皇宫的一个偏门离开,正巧避开了去上朝的官员,随后一路往城门赶去,守城的将士见他们是宫里的人,也不敢多做阻拦,因此很快就出了皇城。
管家就坐在马车外,两只鸡一左一右卧在他身边,他见这些人走的如此快,不禁有些心急。若是一停不停的赶路,怕是半日的功夫就能到下个镇子,那可要怎么联系颜松落他们。
这些人守的这么紧,一旁还有个驾车的侍卫,鸣镝无法放出,可怎么是好?
管家正暗暗思索着,冷不丁觉得大腿一痛,低头一看,是三公里正在啄自己。
管家握住鸡脖子把它给拎了起来:“饿了?”
三公里有气无力的:“咕……”
“等着。”说完便解开包袱给它找干粮。管家心想这两只鸡怎么回事,越来越好吃懒做,早晨啼鸣的动静也不如以前嘹亮了,莫不是被自己给惯的?
不能吧……鸡打鸣是天性,我喂的好,按说它俩应该更卖力的啼叫才是,哪会叫的越来越怂呢,管家把从兰松野嘴里夺下来的那块炊饼一点点的掰下来喂给三公里和木予,正喂着呢,念头突然就通达了——许是,和兰松野住一块,这两只鸡忌惮他的淫威,所以不敢高声啼鸣?
管家越想越觉得十分有道理,别的不说,它俩都能在自己忙的时候被兰松野使唤着按腿,可见这两只鸡确实是个狐假虎威,欺软怕硬的性子。
如此想着,管家恨铁不成钢的嫌弃了一声:“两个没出息的东西。”
木予吃着吃着从管家掌心里抬起头:“咕咕?”
管家按下它的脑袋,有点儿不待见似的:“吃你的吧。”
一旁驾马车的侍卫见他跟两只鸡都能聊起来,心里不禁觉得这是个疯老头,因此更对管家多了几分轻视,不明白那两个汉人皇子为何会放心让这么个老疯子去办事。
管家喂鸡喂得好好地,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旁的北狄人给小瞧了,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联系上颜松落,也不知他们现在在哪儿,就算自己能趁机放鸣镝,他们会看见么?
殊不知管家在这儿犯愁,另一边,颜松落他们也犯愁。
他们几人昨晚压根没休息多长时间,几乎是天色刚蒙蒙亮便醒了,随后就到了出城后的必经之路上埋伏着。
几人都以为出宫的要么是楼东月,要么是江吟时,可等看清了马车外坐着的人后,他们才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离宫的居然是管家,身旁还有那两只鸡!
这老头,就这么宝贝他那两只鸡?到哪儿都得带着?
“十个人?”寒漪瑾数了数:“倒不算麻烦,刚好一人两个。”
“不对,”打斗的事梅馥霜参与不了,但是在其他事情上,她却比旁人都谨慎一些:“马车里肯定还有人,不知是谁。”
“不会是挛鞮贞元吧?”曲皓星念及昨晚那个北狄人说的话,挛鞮贞元要被送往晟国为质,难不成就是今日出发?
“不太可能。”颜松落沉声道:“挛鞮经云应当不会这么轻易就放他走,明明昨天还将人给软禁着,难道不怕他的手下半路把人给救走了么?”
曲皓星叹了口气:“那会是谁?那马车关的严严实实,咱们也看不见啊。”
他们藏在路两旁的树丛里,虽然有荫凉可以遮去一些暴晒,但蚊虫却多,秦老六被叮的脖子发痒,他一边用手挠着,一边说:“咱们一路跟着吧,马车里的人身份肯定显赫,不然不会单独乘坐马车,既是如此,那这支队伍就不可能一停不停的赶路,中途肯定要找地方歇息一二,咱们总能找到机会的。”
“有道理,咱们也去弄几匹马,不然容易跟丢。”念及梅馥霜骑马可能不太熟练,颜松落犹豫道:“四公主,您……”
梅馥霜知道他想说什么:“不必顾及我,我与漪瑾同乘一匹。”
“好,”颜松落点头,安排道:“小燕和我先跟上去,秦老六,你和曲皓星去买马,我会沿途留下记号,你们看到后便追上来。漪瑾,你就和四公主在这儿等着,等他二人来找你们。”
“嗯。”几人点点头,各自按照颜松落的计划分头行动了。
北狄这支队伍前行的速度不算慢,颜松落和燕识归二人只凭借轻功在后面跟着,不免有些吃力,更何况秦老六他们还不知什么时候能骑马赶来,于是趁着停下稍歇的时候,燕识归便道:“颜大哥,这样追不是办法……”他克制着喘息和嗓子里的灼烧感:“咱们不如想办法让他们停一会儿。”
颜松落虽然比他稍微好些,但气息也有些乱:“怎么停?”
“用突火枪啊。”燕识归指了指前头:“他们要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咱们可以从林中穿过去,等距离他们近些之后,便用突火枪打一枪,不打人,就弄出点儿声响,若是马车里那人身份显赫,他们肯定不敢冒险的,一定会停下来查看四周,这样也能等一等寒姐姐她们。”
“行,”颜松落觉得这是个法子:“那你顺着他们的马蹄印继续往前走,路上记得留下记号,我从林间追过去,一会儿折返回去找你。”
燕识归:“好,颜大哥小心。”
管家在马车上实在被颠的厉害,他老人家觉得自己都快要散架子了,奈何两只鸡还上蹿下跳的不安分,管家生怕它俩飞走了,因此只能牢牢箍在臂弯里:“老实点儿!你俩要是丢了我可没工夫回去找你们!”
管家一边暗悔不应该带它俩一起出来,一边心里着急。看这些人赶路的架势,是真的不打算在中途休息,若是这样,那就耽误自己的计划了,不行,得抓紧——
“嘭!”
还不等他心里盘算完呢,便突然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道响声,这声音有点耳熟,像是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管家一时没反应过来,可其他人却齐齐勒马停下了。
怎么了这是?
三公里和木予齐齐抬头:“咕咕?”
怎么啦?
管家斥道:“去,没你们的事,老实待着。”
“咕……”两只鸡又默默地缩回了脑袋,安安稳稳的在管家臂弯里卧着。
这一行人中有人喊道:“附近恐有埋伏!先来两个人随我前去查看,其余人在此等候!”
有人应声喊“是”跟着上前,管家却在心里纳闷儿:埋伏?
昨日刚决定要送九方遥月前往边关,今日一出城就遇到了埋伏,消息竟泄露的如此之快么?会是挛鞮贞元的人么?是他安排了人来救他母后的?
可挛鞮贞元一直在宫里,他如何能有机会向外传递消息,还是说宫里有他的暗桩?
管家在心里暗暗思忖了一番,忽然觉得不对劲,来者应当不是挛鞮贞元的人。
如果真的是挛鞮贞元吩咐了人要救九方遥月,那他们不会选择在这个地方动手,首先,这里距离皇城太近了,就算把九方遥月救走,那挛鞮经云也会很快得到消息,若他立即派出大批人手前来追捕,那反而弄巧成拙。
其次,挛鞮贞元跟殿下和公子兰他们同行了那么长时间,就应当清楚,其实把九方遥月送往仁武军反而是安全的。
既然不是挛鞮贞元的人,那会是谁?
会是颜松落他们么?可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今日会随这只队伍出城呢?
另外一边,颜松落打了一枪就掩藏起来了,出去探查的侍卫没查到可疑之人便回到队伍中去,前后只耽误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
他折返回去与燕识归汇合,两人隐迹在林中继续跟着,燕识归问:“颜大哥,方才可有机会能看见马车里的人?”
颜松落沉声叹气:“没有,突火枪这么大的响声,马车里的人不可能没听到,却不曾露面,真是怪了。难不成是什么绝世高手,所以能处变不惊?”
燕识归反问:“可若是绝世高手,哪里用得着这么多人护送。”
颜松落也想不通:“是啊,算了,先跟着吧,秦老六他们应该马上就追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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