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六几人速度确实快,不到一个时辰就追上了他们,一行人便骑着马远远地跟在北狄的队伍后面,直到晌午,那些人才找了个地方停下来休息,颜松落和秦老六悄悄走到附近去看,他们不敢靠得太近,只能借着周边的草木隐藏身形,见管家抱着两只鸡在马车附近溜达,颜松落便想了个法子,把自己刀上悬挂的一个坠子摘了下来,对准管家的后背便扔了出去。
那坠子指甲盖大小,就算掉在地上也不起眼,可管家却认得,因为那坠子是用桃核雕的,正是出自管家之手,他和江吟时都有一个,是前几年过年的时候管家闲来无事雕给他二人玩的,说是能辟邪,颜松落便一直留到现在。
果然,管家觉得自己后背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便转身去看,没瞧见身后有人,正觉得纳闷儿的时候,一瞥眼,就瞧见了地上那个小桃核。
管家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四周,见这些北狄人喂马的喂马,吃饭的吃饭,没人注意自己,便蹲下身将那桃核拿起来藏在袖中了。
如此一来,他便放心了不少,看来不久之前那声莫名其妙的巨响,果然是颜松落他们弄出来的。
既然他们就在附近,那自己就得想法子告诉他们九方遥月的事情,好让他们早早筹谋。
但是这一不能离开,二不能留下书信,三不可能找人传话,怎么让他们知道呢?
管家苦想了一会儿,身边的木予冷不丁叫了一声:“咕咕!”
我饿。
一人两鸡六目相对,管家突然计上心头。他慢慢溜达回马车上坐着,做出想要喝水的样子,可一摸水囊,里头却再也倒不出一滴水,管家无奈,只能问一旁驾车的北狄人:“有酒么?”
那北狄人似是讶异:“你要喝酒?”
“嗯,”管家笑的和蔼:“年纪大了,有酒瘾,早中晚都得喝那么一两口,不然白日里难受,觉得浑身不舒坦。”
只是要口酒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且瞧这老疯子也不像能惹出什么事端的人,于是那北狄人没多心,解下腰间的酒囊便递给了管家。
管家笑着接过,打开后先放在鼻尖闻了闻,随后赞了一声:“呦,这酒挺烈啊。”
那北狄人哼笑了一声,心道自然比你们汉人那些甜酒要烈。
管家饮了一小口,酒入喉肠,辣的他咂了咂嘴,似是受不了一样,木予在他腿上卧着,适时出声叫道:“咕咕!”
我还饿着呢!
管家“嗯?”了一声,迷迷瞪瞪的:“你也想喝啊?”
啊?木予煽动着翅膀跳起来:“咕咕!”
我饿啊!
管家好像喝多了似的:“去,你不能喝这东西。”
木予急的一个劲儿的在他腿上跳:“咕咕!咕咕!”
怎么回事!往日都听得明白,今日怎么听不懂了!
“行行行,给你一口,就一口啊,可不能多喝。”管家被他喊烦了一样,想从酒囊里倒出点酒喂给木予,结果仿佛醉了似的,手一抖,小半的酒都倒在了木予的羽毛上。
木予很生气:“咕咕!”
“去!叫什么叫!”管家冲他瞪眼:“再叫我炖了你!”
“咕……”木予不敢造次了,只能委屈的缩回脖子在一旁卧着,心想着管家变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心地善良、一味宠着自己的管家了。
他们休整了不多时便要启程赶路,中午闹腾了这么一场,管家身旁的北狄人更认定管家是个老疯子,哪有给鸡喂酒喝的,白白浪费了他一半的好酒。
再看这老疯子,酒量也没好到哪儿去,才喝了两三口就醉的睡过去了,可见他们汉人以往喝的酒都不是什么好酒。
马车又开始疾行起来,管家倚在车门上闭着眼睛装睡,待驶出一段距离之后,他趁着身旁那个北狄人不注意,一只手轻轻的一拨弄,便将木予给拨出去了,只有三公里还被抱在怀里。
木予冷不丁被扔了出去,心中很是惊慌:“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等等!我被落下了!没看见么!
管家仍旧在装睡,驾马车的北狄人只以为那只鸡自己飞走了,也没多管闲事,一行人便继续向前,丝毫没人搭理一只原地蹦跶的肥鸡。
木予急的又飞又跑,可它那速度怎能赶得上马的速度,因此不一会儿就被远远的扔在了后头。
可怜它和三公里一直被管家视若珍宝,如今却独自一人……一鸡,被无情的抛弃在这异国他乡,实在是伤透了心:“咕……”
正当它伤神的时候,颜松落他们追上来了。“那不是管家养的鸡么!”燕识归先瞧见的木予,紧接着就喊了一声,几人顺着望去,还真是那只肥鸡。
秦老六道:“抓住它,肯定是管家留了什么线索给咱们,可不能让这只鸡跑了!”
好在抓鸡不是什么难事,木予虽然上蹿下跳的能闹腾,却抵不过他们人多,因此不一会儿便将它给抓住了。
秦老六一吐嘴里的鸡毛,嫌弃道:“呸,这鸡可真能折腾,管家怎么受得了的。”
木予不服气,伸长了脖子便要啄他:“咕咕!咕!”
说什么呢!
“啊行行行你最乖,你讨喜。”颜松落也被它弄得灰头土脸,听见它挑衅的叫声,赶紧出言平息,他提溜着凤足翻过来覆过去的查看,又掀开鸡翅膀看了看,没见它身上藏了什么东西,于是纳闷儿的问:“不对啊……没线索啊。”
曲皓星猜测道:“是不是管家给它喂了什么东西,咱们得把它宰了才能知道?”
木予登时吓得一个激灵,仰着脖子就高声喊道:“咕——!”仿佛逞凶似的。
“你敢宰它?”颜松落心道你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在府里的时候,除了王爷之外,就属这两只鸡最得管家垂青,它要是少了一根毛,你看管家教不教训你。”
曲皓星头疼得很:“那杀也杀不得,一点线索也没给咱们留,管家为何要把它给扔下?”
“不知道啊……”颜松落只以为是他们几个粗心,没注意到,便握着凤足来回甩动:“藏哪儿了……”
木予被他甩的头昏脑涨,连叫声都比方才衰弱了不少:“咕……咕咕……”
寒漪瑾却嗅到了一点儿不同寻常的气味:“等等,”她使劲嗅了嗅:“你们闻到了什么味道没有?”
“啊?什么?”曲皓星也跟着他嗅了嗅,好像确实闻到了什么:“这是……”
“酒!是酒味!”秦老六最先反应过来。
酒?木予身上的?几人都嗅了嗅,还真是。
秦老六一时没想明白:“管家平时喂鸡都用酒喂啊?挺独特啊。”
“去,”颜松落斥了他一句:“谁家用酒喂鸡。”
“就是啊,”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还有心思开玩笑,曲皓星揶揄道:“这鸡虽然肥了点,可也抵不过府里一壶酒贵吧,用酒喂它那不是暴殄天物么。”
木予虽然听不懂,但它莫名感觉自己被小瞧了,遂一伸脖子一瞪眼就开始耍威风:“咕咕!咕咕咕!”
“去去去,”这群人简直没个正经,颜松落把他们的心思拽回来:“说正经的,赶紧想想管家这么做有何深意。”
“酒……”秦老六眼珠一转,说出来的话他自己都觉得不靠谱:“管家想说那车里拉的都是酒?”
颜松落踹了他一脚:“你还不如说管家馋了呢!”
秦老六嘿嘿一笑:“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我说你……”颜松落气的抬手就要拍他脑袋,燕识归却突然疑惑出声,他摸着下巴喃喃道:“或许跟酒没关系呢,管家当着北狄人的面儿给咱们留下线索,肯定不太可能太明显,否则会被发现,既然如此,酒可能只是一个隐晦的提醒,或许代指了其它东西。”
他一边琢磨一边喃喃自语:“酒?舅?救?九?嗯?!”燕识归突然觉得自己意识到了什么,好像越来越接近管家的用意了:“九?九方贞元?马车里不会真是……”
“不对!”经他这么一说,梅馥霜突然茅塞顿开:“是九方遥月!”
“九方遥月?!”其他几人惊愕道:“北狄皇后?”
寒漪瑾实在不敢置信:“他们居然把皇后带出来了?”
梅馥霜肯定的说:“九方遥月和挛鞮宗兴一直没有消息,今日她却出了城,看来两人消失的这段时间果然被挛鞮经云囚禁起来了,虽然不知道她要被带去哪里,但她肯定知道玉玺的下落!追下去,这是咱们得到玉玺的唯一办法!”
“等等,”颜松落却有点儿不放心:“这不会是挛鞮经云的计谋吧,故意把皇后放出城,就是引人去救她?会不会是想将挛鞮贞元的党羽一网打尽故意这么做的?”
“不会,”梅馥霜分析道:“毕竟管家不会骗咱们,如果挛鞮经云只是想将挛鞮贞元一党的‘余孽’抓起来,他没必要真的让九方遥月出城,找人假扮就是了;更何况那些人出城之后一直在赶路,如果是为了引人上钩,又何必这般疾行。”
“可是,”曲皓星实在想不明白:“他让九方遥月出城的目的是什么?”
“管不了那么多了,咱们赶紧追上去,这些事管家肯定都知道,一问他便都清楚了。”他们在这儿已经耽误了小片刻的时间,梅馥霜这么一说,几人便不再啰嗦,纷纷上马顺着前面队伍的马蹄印追过去了。
另一边,管家只眯了一小会儿就佯装被颠醒了,他老人家也挺能演戏,一醒来发现自己少了一只鸡,着急忙慌的到处看:“鸡呢?我的鸡呢?”
三公里:“咕咕咕!咕咕咕咕!”
不是被你扔了吗!你忘啦!
管家趁着一旁的北狄人不注意,偷偷拍了一下三公里的脑袋:闭嘴吧你。
三公里不知自己哪里说错话了,莫名奇妙挨了管家一掌,立马就缩回脑袋不吱声了。
见这个疯老头一直在吆喝着找自己的鸡,驾车的北狄人便觉得吵的很:“别吵了,那鸡趁你喝醉睡着的时候飞走了。”
“啊?”管家目色焦急的望着他:“那、那能不能回去,让我把它找回来?”
只听那北狄人嗤笑了一声:“想什么呢,老实坐着吧,要不是兄弟几个都服了毒,早就把你扔下去了。”
管家只好作罢,面带惆怅的抱着怀里的三公里,看起来实在像个可怜又无助的孤寡老人。
这支队伍往前大概疾行了小半个时辰左右,正当管家心里惦记着颜松落他们怎么还不追来的时候,忽然听得后侧方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马匹嘶鸣的声音。
其他人纷纷勒停了马向后看去,只见最后一人的马正倒地躺在血泊里,马腹尚有微弱的起伏,而马上的那个人也因一时不慎,掉马摔断了胳膊,正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
还不待他们反应过来,对面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便踏乱了他们的思绪,有人惊声道:“有刺客!戒备!”
而颜松落一马当先,在迅疾的骑速中高喊:“把马车里的人留下,饶你们不死!”
坏了!他们居然是冲着皇后娘娘来的!此事如此隐秘,怎会走漏了风声?
那几个北狄人惶惑之余,却不会轻易束手就擒,且不说北狄人天性勇猛,光是他们今天早晨服下的毒药,就逼着他们必须按吩咐完成任务,不然可就要丢了性命,为此他们丝毫没有退缩之意,拿起手中的弯刀便冲上前与颜松落等人混战起来。
他们两方都有突火枪,虽然北狄这边仅仅有两支,可颜松落他们用的却不如北狄人熟练,因此若真要搏斗起来,还得依靠近战才是。
寒漪瑾带着梅馥霜早早的掩藏在了路旁的林木中,方才那一枪便是她打出去的,如今见北狄人向颜松落他们冲了过去之后,又放上子窠打出了一枪。
“嘭”的一声响訇然炸开,寒漪瑾瞄的不是很准,没打中对方,可这动静却把北狄人的马给惊着了,当下便有几匹马惊惧嘶鸣不敢上前,颜松落他们趁机上前用手中武器挥砍,不多时便将对方三四人斩落马下。
“你们是什么人!”其中一个北狄人口气凶狠的问道。
颜松落冷哼了一声:“少废话!我们是奉令前来保护皇后娘娘的,劝你们赶紧把人交出来,否则我定让尔等有去无回!”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情问这些废话?梅馥霜的眼睛紧紧盯着北狄人的队伍,忽然有些惊慌:“漪瑾!快看那辆马车!”随着梅馥霜的惊呼,寒漪瑾循声望去,见有个人正准备把突火枪架到马车顶偷袭,寒漪瑾见状大惊:“不好!”她的枪技不如这些北狄人,若是想在此用突火枪把对方打死,可没法确保万无一失,况且旁边还坐着管家,马车里还有九方遥月呢,万一误伤了别人怎么办!
寒漪瑾当机立断,快速对梅馥霜道:“四公主,你在这儿守着突火枪,哪都别去。”
“可……”梅馥霜虽然才智不比他们差,可毕竟是第一次亲自参与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若是只留她一人在此难免有些紧张:“可我……”
“没事,这里很隐蔽,我去去就回。”寒漪瑾扔下这么一句话,提着自己的长斧便跑了出去。
梅馥霜来不及应答,只能对着她的背影忧心的喊了句:“你小心!”,只可惜寒漪瑾担心前方,所以没听见。
另一边,管家见一旁的人居然把突火枪拿出来了,心下不免焦急起来,北狄人多,颜松落他们人少,以少敌多,就算他们一个个的身手再好,缠斗起来也要废些力气,因此更没心思能注意到隐藏在马车后的突火枪了。
管家心急如焚,得想办法才是!眼见着那北狄人就要往突火枪上放子窠了,管家计上心头,把怀里的三公里扔了出去。
三公里冷不丁的飞起来自然是吓了一跳:“咕咕咕!咕咕咕!”
管家上前扑它,恰好阻挡了对方的动作:“诶别跑!可不敢跑啊!”
那北狄人被管家这么一撞,耽搁了片刻的功夫,立即恼怒的将管家推开:“滚过去!”
管家这把年纪可禁不住推,一下子就从马车前面摔下去了,这一幕恰好被拎着长斧前来的寒漪瑾看到了,登时心头火起:“这混账东西,居然敢欺负我们管家!”
她两手紧握住长斧的手柄,随后三步并作两步,脚底蹬地使劲一跃,便如神兵天降一般当空袭去:“去死吧!”
那北狄人不知从哪儿窜出来这么一个人,惊骇之余手上的动作乱了几分,下意识便是去拔刀抵挡,可他那刀怎能抵得过寒漪瑾的长斧,在如此凶悍的力劲之下,再好的刀也变作了废铜烂铁,只见那刀在电光火石之际被砍出了一道折痕,而寒漪瑾的冲劲太猛,那北狄人自下而上抵挡不住,不过须臾之间,便被寒漪瑾一斧头,从脖颈处直接砍裂了胸膛。
温热的鲜血斜溅而出,直接落在了马车的车帘上,猩红的血色透着股令人心惊的诡异,吓得马车里的人低呼了一声。
长斧头被寒漪瑾一使劲拔出,又对着他当胸一踹便将其踹下了马车。寒漪瑾掀开马车帘子一看,见里面果然是一个容色貌美的女子:“九方遥月?”
九方遥月使劲向后躲靠,惊疑不定的问:“你……你是谁……”
果真被四公主猜对了,挛鞮经云还真把他母后给送出宫了。
“不用害怕,我等是来护你的,老实待着哪儿也别去,否则刀剑无眼,你若出了事,我可懒得跟挛鞮贞元交代。”寒漪瑾不冷不热的扔下这么一句话,随后便将帘子一放,也不知跟谁说了声“带着她先走!”随后立马加入到前面的混战中去了。
管家扶着腰站起来坐回马车上,如今他也没工夫管三公里了,便将它往马车里一扔,随后两手握紧缰绳一甩,便驾着马车离开了这危险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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