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周散。
一个很常见的姓和不常见的名,和心选姐恰恰相反。
要问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只能说我爸妈想的确实与常人不同。
我家里的情况还行,虽然父母也会吵架,但我是在一个闹哄哄的大家庭长大的,所以一开始我也不理解为什么我要叫“散”。
后来我发现我好像有另一个名字,叫“相逢”,因为爸妈偶尔会叫我小逢。
大概就是“离散的人终会相逢”之意。
于是我爸妈在“周离”、“周散”、“周终”、“周相”、“周逢”、“周相逢”里面给我挑了个“周散”出来,也是完全本末倒置了哈。
我的人生没有很多离别,偶尔有的那几次都很刻骨。
我倒也没有觉得我的名字寓意不好,分别是一件再常见不过的事了。
但我从来没有习惯离别,即便父母把它铭刻在了我的名字里。
所以大概这就是我那么无法接受心选姐要和我绝交的原因。
绝交,是两个互相渗透的生命对彼此未来的剥离。
我不敢想象纠缠不清的回忆怎么能彻底划清。
好在心选姐不需要我想象,她直接把结果摆给我看。
我对她的记忆不会有新的章节,但它们仍然会在我的脑海里复制重叠。
那么,现在来讲讲到底是什么鬼回忆能让我念念不忘吧。
上回我们说到,我和巢月成了同桌,并且我莫名其妙对她动心了的那回事。
暑假嘛……热得我每天都昏昏沉沉的,关于那段时间的回忆也沾上了黏糊糊的湿迹。
我最先想到的,是我们那天看到的同一片云。
黄昏不是黄色的,是粉色的。
光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居然能把云变得粉红。
我记得我当时还说了一段话来着。
是墙壁上传来的震动吸引了我,那声音堪比火灾演习。
教学楼中间的天桥上站满了望着天空的同学,惊喜和怪叫声此起彼伏,在面对自然时好像最原始的声音才是最高的赞誉。
我看着楼下人头攒动,推推嚷嚷的场景,装模作样道:“人真是一群追逐浪漫的猴子。”
“啊?猴子怎么会懂浪漫?”跟着我出来的小郑同学问。
我一时语塞,把视线转向她,看着她满脸写着不解的样子,灵光一闪:“是啊,猴子不懂浪漫。”
我趁小郑同学尚未反应过来谁才是猴之前溜回了坐位。
坐在位置上,我想了想,掏出笔,在草稿纸上认真地写下:所以我们才成了人。
想当初我还觉得自己说出了惊为天人的哲学语句,现在看看疑似背唯物辩证法背疯了哈。
不过那天的天真的很美,以心选姐的朋友圈为证。
那时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成了巢月的朋友圈置顶,没有文案,朋友截图给我看的。
粉红色的天空散去之后,巢月也差不多回来了。
……被班主任骂回来的。
我做了一个星期的思想铺垫,准备迎接对我来说全然不同的巢月。结果一向老实的班长提议:干脆别回去了,反正也跟不上课程。
于是我不知道是放松多一些还是遗憾多一些地度过了巢月本该回来的那天。
班主任气得要死,好像是班长本人把上述理由给张老重复了一遍。
哦,顺便还请张老师去参加他们的结课party。
我对此表示无言,牛批。
张大班主任对着我们剩下的二十多个无辜的学生发了大火,也是高中生涯中我唯一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火。
她骂了整整一节课,铁质空心讲桌被她拍得“咚咚”响,少说也拍了十几下,每次都害我心里一颤。
说他们全是猪头、不读书就死回家去、脑子全部有大病。
虽然我觉得班长的那个理由确实离谱,但是也有些为他们的未来担忧,感觉老张都想生吃了他们。
下午她们就灰溜溜地回了教室,party也没开成。
除了巢月,她请了三天病假。
然后我就在她的朋友圈看见了西湖,哦,原来在杭州。
所以满打满算,我整个暑假也就和巢月坐过两天同桌而已,并且是十分难熬的两天。
突如其来的心动让我的生活变得轻松分毫,反而加重了我的负担。
一开始我并不能好好适应这种感情,明明不会有任何人看我,我仍然觉得束手束脚。
巢月倒是想干啥干啥,对班主任的责骂充耳不闻。
我的自乱阵脚有点让自己难堪,于是我决定我要减少偷看巢月的次数,并且做出了实际行动。
具体表现在把我堆在桌面上的书挪到了左手边,这样能很好地隔绝视线,至少不会什么都暴露在巢月眼前。
拜托,我在隔开闹掰的同学和巢月之间选择了巢月,真的牺牲很大了。
那两天的心选姐异常的沉默。
后来我才知道,那段时间,她的妹妹出生了,叫巢晨
她说她不喜欢她妹妹的名字,觉得有些土气,更不喜欢妹妹的名字与她有关的可能。
心选姐太概觉得很麻烦,又出现了一段无法拒绝的亲密关系。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发生了,她们去考了雅思,而我窝在家里混吃等死。
听说巢月考得不算好,她听听力的时候睡着了。
我恍惚地度过了那个暑假,其中有一天,我去了学校。
心选姐在教室里自习,而我硬是坐在了她的旁边,理由是那里有空调。
我承认,我确实想和巢月待久一点,但我们充其量只写了一个小时作业。
“你很让人分心。”巢月斥我一句。
我笑嘻嘻地接受她的批评。
于是她收拾了东西,拽着我去校门外的小店里买烤肠。
她只爱吃淀粉肠,我啥也不挑,陪着她吃。
在等肠炸好的时间里,她朝我疯狂安利变成猫的喜羊羊。
没错,就是你们记忆里的那个喜羊羊。
她好似很为变成小猫的喜羊羊着迷,我看着她的星星眼,再看看屏幕里飞上天的喜羊羊,有些想笑。
巢月回头,大概是想和我分享看法,却看见了我嘴角残留的好似嘲讽的那抹笑。
下一秒,巢月收了手机。
“怎么不看了?”我好像知道原因。
“你不喜欢。”她冷着脸。
“我没有。”我有些局促,总不好说我是觉得她有些可爱才忍不住笑的吧。
“我看出来了。”巢月不欲多言,拍拍衣服,转身拿肠去了。
她还是分给了我一根。
那当然要分给我了,我付了钱,好不容易从裤兜里掏出来的一块钱。
吃完后,巢月问要不要送我一程。
“不了,你又不跟我回去玩。”我说。
“你怎么这么想我和你回去啊?”巢月启动电瓶,往前开了一段路。
我骑着电驴跟在后面,避重就轻道:“好多人和我回去玩过的,你真不来吗?”
“有谁去过?”
我像报菜单一样报了一大堆人名,没办法,我好像确实很喜欢约人来家里玩。
“……”巢月好像信了,“你是真喜欢别人去你家里。”
“下次再说吧。”她丢下轻飘飘一句,骑着电瓶扬长而去。
我看着她把电瓶骑得飞快,好像想到了什么。
巢月前不久才换的新车,好像是因为我。
在我们还算是陌生的时候,我好像和朋友嘲笑过她骑车慢。
当然主要头目是我的朋友,对,就是那个和我打闹打到隔壁班去,导致巢月骂了我几句的朋友,刘安婉。
那天我和刘安婉正慢悠悠地骑着小电驴闲聊,巢月从后边骑到了刘安婉的左侧,她俩关系比我熟。因为刘安婉恨不得天天黏在何果果身上,而何果果坐在巢月前面。
见她们交谈起来了而我插不上嘴,有些无聊,有点想快点回教室,握着车把的手下意识用力了些。
刘安婉见我突然往前蹿了几米,她也加速往前开,她啥事都爱比一比。
我故意道:“你开的有我快?”其实我知道她电瓶车速上限比我高,因为我的车有限速。
“我还没你快咯?你等着。”她一激动嗓音就尖。
你追我赶一阵,我发觉好像少了一个人,于是慢了下来。
研究了一阵,我发现巢月的限速可能比我还多。
刘安婉回头,大声笑起来:“巢月你也太慢了吧!”
巢月没说话,握着车把的手紧了紧,开得快了些,我看出来她好像憋着一口气。
于是我握着车把的手松了点。
刘安婉早不知开到哪里去了,而巢月超过了我。
不知为何,我看着她开车也挺得直直的背,好像看出来几分骄傲。
我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在心中默默倒数五个数。
五、四、三、二、一。
我把车速提了上去,假装不经意地超过了巢月。
然后回头,朝她“嘿嘿”了一声。
她反应过来我是故意的了,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看起来又气又在笑。
巢月看起来想加速,于是我又慢下来,在她快追上我的时候突然提速。
往复几次,巢月破防了。
那天我们笑得很开心,巢月在提天上的星星。
她总是没由来地去看风景,搞得风景有多特别一样。
不特别,但每天都是不一样的,她总要一一看过去。
于是我跟着她看了三十六次黄昏和五十三次星空。
这是第一次和她看星星,危险驾驶不要模仿,虽然坐骑是小电瓶。
很可惜没和她看过日出和晨曦。
我们只在月亮出现时靠近。
那天过后,我没再去过教室,有一部分原因是实在很热,以及暑假真想摆烂,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巢月发消息给我,说她过敏了。
心选姐有鼻炎,她对教室沉积的空气过敏。
她鼻炎发作时要戴好几层口罩睡觉,也总是药不离身,还硬给我吃过。
好吧是我看见巢月在摆弄她红色药丸,嘴欠说给我舔舔的,但我也没想过她真往我嘴里塞啊。
呸,苦的要命,她天天要吃。
她说她一开始也很反感药味,但某一天她去中医管的时候下雨了,她站在屋檐下看雨落,丝丝草药味混入雨声里,感官变得混沌,她突然觉得药是香的。从此她吃药会听见雨落。
她喜欢雨,草药味的雨。
我的雨是心选姐味的,尝起来可悲伤了。
巢月不在教室学习后,我也自然地再也没去过,她也没和我说她接下来的安排,我更没问。
我这个人怕很多东西,尤其怕自己的假想成真。
当时我的假想敌是巢月不便明说的嫌弃,我觉得她不想我在她身边烦人。
后来我还是知道了,心选姐依旧出门学习,在市图书馆,她朋友圈里有定位。
而直至如今,我仍不知道的是,她的定位,究竟是发着玩玩的,还是为了什么人而发的。
[化了][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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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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