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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娥黛端着木盆,清水映着天上的月亮,浅浅的渡了一层金芒,一晃一晃的,竟像是水浪推着木桨……不不不,不是水浪是海啸,因为娥黛重重的把它墩在了桌面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可就算声响震耳,也没打断老少两位大夫的争吵!

莫淮蔏气急败坏的冲着卢柏明嚷道:“又不是热油滚了,你包什么扎?”

卢柏明微愠,立马回嘴:“入夜的时候,殿下犯了寒症,增添被褥时不小心弄破了水泡,已现溃面,不包扎等着感染嘛!真是!”

娥黛见卢柏明的圆白胖脸好似又大了一圈赶紧劝说:“行了行了,太医,您别气了。”

结果还没等卢柏明把这口气倒顺莫淮蔏便回怼:“他那身体时寒时热,本就气血不畅,你捆着他,他能不犯病吗!”

娥黛:“莫大夫您也少说两句吧!”

卢柏明闻言,竟像弹球般蹦了起来:“唉,你这肖小,若不是为着你,殿下何至于烫伤!”

哎呦喂,这一屋子的人怎么这样,闹着玩还带抠眼珠子的?!行啊,莫淮蔏也不甘示弱酸脸道:“哎呦,你这老头,医术不行便开始扯些有的没的!”

文烈被他们吵得耳朵疼,手不自觉的就摸上了佩刃,明明想压着点火气,却控制不住音量厉声说:“都闭嘴吧!现在怎么办?”

没想刚才都掐红了眼的两位大夫竟会异口同声:“拆绷带!”

“唉~我说……”莫淮蔏挑眉,这老头也不是全无本事,既然明白该干什么为何要跟他争辩,莫淮蔏才起了个头,卢柏明似是没听见一般看都不看他,只同文烈讲:“当务之急是让殿下先退烧,烫伤之后再说,老臣去调味温和的药,既能缓解灼痛,又能消去炎症,还要让咱殿下好皮好肉的长回去。”

表个屁的忠心,那货晕死过去听得见吗!都这个节骨眼了光嘴上信誓旦旦有个毛用,莫淮蔏不免冷嘲热讽:“嗯嗯嗯,这么个妙人,哪能落了疤啊。”

他这边话音刚落,床榻上便传来苏韵锦轻弱的声音:“你放什么厥词呢!”

这莫淮蔏真是厉害,总能捋着苏韵锦的逆鳞唠嗑,苏韵锦觉得自己是被莫淮蔏气醒的。见苏韵锦转醒,屋里人都凑了过去,问询之声像鸭子一般在苏韵锦头顶上乱叫,唯有莫淮蔏那句“哎呦喂,醒了啊 !”脆生生的出挑,在那些关切里显得格格不入。

怎么着?!自己没彻底厥过去上阎王那报到,莫淮蔏还挺失望呗!苏韵锦的眸光当即被莫淮蔏气亮了三分!

卢柏明见苏韵锦彻底回神,知道现下以无大碍,当务之急是先用药,把情况稳定下来,以免反复,便拍着肉墩墩的胸脯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老臣这就去拿药……”

可不等他转身,莫淮蔏便倚着床柱,看着榻上的苏韵锦,扬声道:“一患不假二医之手,殿下,您就不怕这药理相左?!”

是了,莫淮蔏他师父曾叮嘱过不要用药,一是因为这寒热交缠用药讲究太多,二来苏韵锦想,估计莫辰依也是怕林昭药丸暗藏玄机,别在机缘巧合之下催生了药性,于是吩咐卢柏明:“卢太医先去歇了吧,莫大夫侍候便可。”

卢柏明两个眼睛都要瞪了出来:“殿下!”

苏韵锦耐着性子解释:“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听苏韵锦这般说莫淮蔏便嘚瑟起来,扬着调子冲卢柏明飞眉毛:“听见了吧!”

卢柏明觉得自己血气飙升,真恨不得棒揍这小崽子一顿,不过这是次要的,主要的是怎可把殿下交给这么个毛手毛脚的小孩!见卢柏明还要争辩,苏韵锦便开腔,说出来的话既要安抚住老臣的陶瓷心,又要给莫淮蔏上道小夹板,以免他尾巴翘得太高,惹出什么祸事:“文烈,我若是被莫淮蔏医死了,拉他喂狗!”

文烈拱手应是,顺道上下打量了莫淮蔏一番,末了补了句:“主子,就怕不够吃。”

莫淮蔏翻了个白眼,心中愤愤不平:唉!你们这些人!啧~

莫淮蔏虽是臭脸不乐意,但对待患者还是挺上心的,毕竟苏韵锦这周身的病症有一半都是因为他……给苏韵锦拆了绷带,抹了伤药,又行针入穴,忙活完已然是后半夜了,见苏韵锦梦中不稳,知道是子时病症交缠,便不离寸步的照拂着,竟比娥黛还细致。

莫淮蔏等到苏韵锦呼吸平稳,才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捶了捶后腰,嘴里念叨着“累死小爷我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本想舒舒坦坦的躺在床上睡一觉,可又怕苏韵锦半夜里发癔症,只能拄着下巴闭目养神,莫淮蔏这一天连惊带吓的,又是打架又是伺候人当真累得紧,坐着坐着竟睡了过去。待有人唤他才一个激灵蹦起来,第一反应便是苏韵锦出事了,要往床边奔。

娥黛赶紧安抚,压低声音说:“莫大夫,天都亮了,主子已经有两个时辰没反复了,要不您先去歇歇,我在这里守着。”

莫淮蔏才知道是虚惊一场,打着哈欠伸了懒腰,才走到苏韵锦榻边,摸了摸对方的额头:“还是有点烧啊,你打点温水过来,然后给你们主上熬点好入口易消化的粥米,饭总是要吃的。”

就是,就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想到这莫淮蔏的肚子就很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娥黛淡笑:“莫大夫我知道了,这就去。那莫大夫要吃点什么?”

有吃的,能填饱肚子就成,莫淮蔏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对这方面没啥挑嘴的余地,什么都行,可话都到嘴边了,莫淮蔏又咽了回去,闪着一对精光大亮的眼睛问娥黛:“那个,文侍卫的狗在哪?能不能做个砂锅狗肉?”

娥黛确实是一本正经的在等吩咐,哪想莫淮蔏会话锋一转说出这么个玩意,她也少见这般好玩的人,忍不住笑应:“莫大夫,我们主子逗你呢,莫要放在心上。我们主子和文侍卫都不养狗的。”

哦。原来是这样,这苏韵锦惯会吓唬人的!什么毛病~

莫淮蔏:“那随便什么都行,谢谢姐姐。”

呦,嘴还挺甜,娥黛挺喜欢这个小大夫的,应了是便去准备吃食。娥黛前脚刚出屋,苏韵锦那边就有了动静。莫淮蔏忙上前:“醒了?”

苏韵锦本是想应一声,可刚开口便咳了起来,莫淮蔏赶紧给他倒了碗水,“先喝点水。”

苏韵锦:“好。”

苏韵锦是真渴了,他这浑浑噩噩的烧了一宿,寒热纠缠,一会儿热得大汗淋漓,一会儿冷得寒颤不止,着实是折腾的够呛,即便不照镜子他都觉得自己已然脱水到嘴皮开裂,端过水便想一口闷下,却被莫淮蔏扯住了腕子。

莫淮蔏:“小口喝,润着来。”

苏韵锦盯着莫淮蔏的手,莫淮蔏还以为苏韵锦又要耍脾气便没好气的解释道:“你脱水了,这么灌下去不顶用,还会刺激心脉易呛咳的。”

苏韵锦说了句“知道了”,虽是面无表情的扒拉开莫淮蔏的手,但莫淮蔏就觉得是满满的嫌弃,刚想起刺,一想对方毕竟是病患,懒得跟他置气,只站在一旁把白眼飞上了天。

待苏韵锦小口啄饮了一碗水,娥黛才去而复返,看着已经缓醒过来的苏韵锦,连声音都亮了起来:“主子醒了!”

苏韵锦:“嗯,醒了。”

苏韵锦虽声音微弱,但是已经有精神头了,娥黛一听更是欢喜,忙道:“主子饿了吧,奴婢这就给您端小米粥去。”

苏韵锦微颔首,娥戴便一溜烟的跑了。莫淮蔏见苏韵锦坐在床边,头发蓬乱,嘴唇微白,双眼还有没缓醒透的呆迷,不禁在心里念叨,这一国的王子也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佛爷,与寻常人也没多大的区别,最多嘴上逞逞狠~于是走到水盆旁,帮苏韵锦淘洗了帕子,递了过去:“那,擦把脸醒醒神。”

苏韵锦顺从的接过巾帕,一边抬手擦脸一边向莫淮蔏道谢,可还没等这话说出口,便呛咳起来,莫淮蔏直咋舌,不是说要撕嘴挖眼剁手脚嘛,结果连块巾帕都拿不稳……

莫淮蔏见苏韵锦咳得厉害,无奈的叹了口气,拿回了巾帕:“我来吧。”

苏韵锦强压下咳喘:“不用。”

莫淮蔏以为苏韵锦逞强却不想苏韵锦接着说了一句:“娥黛会做这些事。”

啧啧啧,莫淮蔏收回刚才的想法,这王子啊,还真是跟寻常人不一样,懒啊,都懒上天了!莫淮蔏眉头一拧,扯过了苏韵锦的帕子,也不说放轻点力道,直接把漂白的面巾呼在了苏韵锦的脸上,嘴上还不忘教训:“人家姑娘又得给你打水,又得给你弄饭,心里还着急着你的病情,半个时辰就要过来看上一看,你让人家歇会吧!哪那么多讲究!”

苏韵锦虽是脸色不好看,但却并未回嘴,莫淮蔏觉得是某人自知理亏,没有犟嘴的颜面,却不知道苏韵锦是没想到莫淮蔏会突然上手,一时没反应过来,莫淮蔏见苏韵锦愣坐在床边,连个谢字都不提,更是火大:“我看啊,真是生在帝王家给你们惯得,非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莫淮蔏捻着苏韵锦的嘴皮擦了过去,本就开裂的皮肉,剐蹭在棉丝上竟带出了一点血丝,苏韵锦嘶了一声,虽是叫停了莫淮蔏的动作,却未能叫停莫淮蔏更加肆无忌惮的嘲讽~

莫淮蔏:“弄疼了?我又没使劲儿。”

见苏韵锦不答话,只用眼神瞄了自己一眼,且里面明明白白的写着“你说呢”三个大字,莫淮蔏便收了帕子,掐着小腰问道:“敢问您是不是姓娇生惯养的娇啊!”

苏韵锦眉目一凛:“姓苏!”

莫淮蔏立刻回道:“知道知道!苏昭国姓嘛!”

苏韵锦冷冽的眼眸还未完全垂下就听莫淮蔏欠登的嚷着:“苏娇贵嘛!”

苏韵锦第一次这样厉声吼着自己的名字:“苏韵锦!”,结果还不等再说什么狠厉的话,便一咳无法收拾,最后只能边咳边瞪莫淮蔏,说出来的话与其说是威胁倒不如说是无奈下的求和:“你能不能别气我了!”

莫淮蔏:“是是是!”

莫淮蔏得了便宜,不再挤兑苏韵锦,乖乖跑去淘洗巾帕,话锋一转,提起苏韵锦身体不适却强行忍耐的事儿:“都和你说了,你的病来势凶急,你若是不舒服就说,干嘛跟自己较劲!”

较劲?自是要较劲的,苏韵锦淡道:“成瘾之事,一来是药物引发,二来是意志不坚。药理我做不了主,意志,我得自己说了算。”

呵呵,莫淮蔏真不知道该叹气,还是该翻白眼,怎么就遇见这么个倔种呢,苏韵锦若真是个一根筋,指不定以后会出什么事呢,想到此处,莫淮蔏只得压下一堆想教训人的话,跟苏韵锦摆事实讲道理:“针灸之法只是帮你压制毒性,这毒不解才会反反复复,不是已经成了瘾,我压制的及时,毒才会老老实实,怪我之前没说明白。你接下来几天莫要再忍了,若是毒性暴窜,我师父也未必救得了。”

见苏韵锦乖乖听话点头,莫淮蔏才抬手要继续给苏韵锦擦洗,哪想已经把毛捋顺的苏韵锦会突然发力扯住莫淮蔏,横眉毛竖眼睛的喝道:“作甚!”

莫淮蔏也瞪眼睛,他明明好心想给苏韵锦擦擦身体,这苏韵锦什么毛病,怎么翻脸比翻书都快,于是提高音量:“能作甚?!擦擦啊,烧了一夜,汗把衣服都打湿了,你不难受啊。”

苏韵锦微讪,知道是自己反应过激了,松开莫淮蔏的手,只轻声说:“我自己洗。”

莫淮蔏:“洗什么洗,忍着吧,彻底退了烧再说!”

话罢,莫淮蔏就去扯苏韵锦的领口,苏韵锦烧了一宿本就无力,这会儿也只穿了件中衣,莫淮蔏又不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这一扯一拽便退下了半个肩膀,苏韵锦嘴里说着“不用,我自己来……”却被莫淮蔏一句“我说你这人别扭什么啊!”给顶了回去。

苏韵锦拉扯不过,一口气没喘顺,便又咳了起来,赶巧娥戴推门而入,看见的便是莫小大夫“脱”她家主子衣服。

娥戴惊得眼睛都要飞出来了:“莫、莫大夫……”

莫淮蔏闻声,见娥戴端着吃食立在面前,心道,哈,原来是等人家娥戴姑娘呢,索性把巾帕往桌子上一拽:“来的正好,赶紧伺候你家主子洗洗涮涮,尊驾必得软香玉华的姑娘服侍,我们这样的糙老爷们入不了他眼。”

啥?娥黛没明白,苏韵锦却不管莫淮蔏和娥戴是怎么想的,现下只想赶紧把莫淮蔏打发走,便吩咐道:“娥戴,带莫大夫去用膳。”

娥黛应是,放下苏韵锦的早膳,引着莫淮蔏往膳厅去,莫淮蔏冲着苏韵锦翻了一个硕大的白眼,仰着下巴出门,一副“我要是再管你,我就是孙子”,结果关上房门还没走几步便对引路的娥戴说:“我就在旁边屋吧,万一你们主子一口气没倒上来,我还能及时救!”

啊?娥黛立刻慌了神,怎么着,苏韵锦的病这般严重,于是一步扯住莫淮蔏:“莫大夫,我们,我们主子他……”

莫淮蔏也是一惊,他总觉着这主仆之间是金子银子的账头,哪有什么情谊可言,他没被他师父捡到的那几年也去富贵人家当过工,心里明镜的,这当奴才的嘴上是笑的,其实心里连主子的祖坟都给刨了。没想苏韵锦手底下的这几个人对他却能这般真切,不论是文玲、文烈,还是娥戴,连那个老顽固卢柏明都不曾作假,莫淮蔏虽城府不深,但是真情还是假意,他拎得清,见娥戴是真急,赶紧说:“开玩笑,开玩笑的!你去伺候苏娇贵吧,甭跟着我了!”

娥黛一听主上安康,这才拍着胸口安下心来,可又纳闷,这苏娇贵何许人也啊?娥戴眨着一对葡萄粒的眼睛,连里面的葡萄籽都快掉出来了,哎,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还是主上的吩咐要紧,赶紧带莫大夫用膳才是正事,于是道:“我们主子很少让我们侍候,他穿中衣除了我们长公主能近身,旁人都是不行的。”

什么?达官显贵不最是讲究排场嘛,出趟门恨不得让全城镇的人知道自己家有几匹宝马,有几顶华盖,宅子里侍候的丫鬟恨不得能凑十桌马吊,事出反常必有妖,莫淮蔏不免嘀咕:“什么怪癖啊?”

娥黛哪能让人这般揣度她家主上,忙解释:”不是怪癖!儿时殿下曾随护国将军出征,不慎掉入敌方陷阱,因着殿下生的好看,那贼将领便生了歹心……”

娥黛这话还没说完,便听见回廊拐角传来清喉示警之音,文烈一脸冰霜的唤了声:“娥黛!”

娥黛才刚请了安,还不等礼毕,就被莫淮蔏扯了过去,莫淮蔏一脸的红光,连眉毛都克制不住的飞舞,忙不迭的追问:“后来呢,后来呢!”

娥黛讪讪,后来……听文烈那一声唤,娥黛知道自己已经说多了,这会儿当真不知道怎么往下接,莫淮蔏却一副兴趣正浓的意思,娥黛心道这莫小大夫也忒没眼力见了,没看见文侍卫都快横刀了嘛?!

文烈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了娥黛和莫淮蔏之间,冷声道:“后来主子说,谁要是敢提这事,就切了他的舌头泡酒喝!”

主子几时说过,明明就是文侍卫自己定的规矩……娥黛见莫淮蔏还不知死的想要追问,赶紧圆场:“那个,莫大夫您吃饭吧,我去看看我们主子。”

说完打开房门便跑了,莫淮蔏见她吩咐一旁的侍婢给自己上菜,一点没有再回来同他讲那些秘闻的意思,满脸遗憾的念叨着:“唉~怎么跑了,还没说完呢!这说一半留一半,惹得人心痒痒啊!真是……”

待到侍婢把菜上全,莫淮蔏拉住人家问:“娥黛姐姐几时回?”

文烈本是懒得理莫淮蔏,可见他一心窥探主上私事又不得不管,于是一步迈进门:“莫大夫,不该问的不问,您也是弱冠之年了吧,还用别人提点这些吗?”

莫淮蔏含着筷子嗯嗯的应着,一副赞同的样子,结果话锋一转:“的确。不过文侍卫,若你们主子有忌讳,我就该避之一二,那日在山涧,我就是想给他脱衣服散热,他差点把我扔下崖底,若不是他手脚疲软,这会儿我师父怕是要给我收尸去了!”

莫淮蔏说的句句在理,关键他身为医者给主上诊病,难免不触到苏韵锦的不适,提点他一两句确实必要,于是文烈不情不愿的说道:“不可肌肤相亲。”

莫淮蔏哦了声,先是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然后便露出了八卦的精光:“那他是被那将领,嗯~?”

莫淮蔏疯狂飞着眉毛,恨不得七孔都向文烈散发出自己强烈好奇心的信号,哪想文烈当即冷了脸:“想什么呢!只是撕了衣衫,你不要瞎编排我们主上!小心我撕了你的舌头!”

莫淮蔏讨了个没趣,叼着馒头都挡不住抱怨:“切,这主仆二人都什么毛病,对我这张嘴就这么中意!有什么大不了的,会功夫了不得啊!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哼,一个骄奢淫逸,一个攀附权贵,有本事上战场去啊!”

莫淮蔏边吃边絮叨,以为自己含混不清,文烈即便知道他说话,也未必知道说得是什么,哪想文烈拍桌瞪眼:“上过!我们主子浴血而归还救了我的命!所以你小心点,我们主子面冷心热,就算你嘴里不干净,也不同你计较。但我要是再听你说不成用的话,或者干没有用的事,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乖乖给主子看病,别以为我们主子说要对你以礼相待,我就不敢动你!”

啥?以礼相待?!!莫淮蔏都想掏掏耳朵让文烈重说一遍,刚想回嘴可转念一想,苏韵锦那小子虽然总吓唬他,但确实没伤他分毫,还为了救他差点给自己烫熟了……

莫淮蔏扁扁嘴,冲着横眉冷对的文烈示弱:“你不坐下吃嘛?这么多谁吃得完啊?!”

文烈不坐,只盯着莫淮蔏又看了一会儿,最后道:“那日我家主上弄坏了你的衣裳,这临时置的宅院之中并无新衣,我请了阜城最好的裁缝,一会儿帮你量一身。你……”

莫淮蔏抬眼看文烈,心道怎么卡壳了?

文烈这辈子也没求过谁,当真不会跟人说软话,可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你好生照顾我家主上。”

文烈是真让林昭给吓着了,这医者若是动起害人致命的心思,真是防不胜防。

莫淮蔏听文烈所言,当即明白这身衣服不是苏韵锦吩咐的,是文烈自己的意思,这跟在王子身边的近身侍卫也算是人龙人凤了,对他这样的乡野村夫大概从来都是呼来喝去的,如今为着苏韵锦,也能这般伏低做小,对苏韵锦当真是上心,能让下属这般尽心尽力,看来那苏韵锦也能算上仁德了。

莫淮蔏没接话,只笑了笑,扬声道:“坐下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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