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是被顾念震碎的。
当他收伞的那一瞬,异度空间的所有刹那化为了尘埃。
谢添一眨不眨看着顾念绝色容颜淡去,瑰丽如宝石般的红眸化为深沉的黑。
最终一切落定,顾念站在离他几步开外。
“谢哥谢哥!”
陈盈盈焦急的呼喊让谢添回了神,他转过身,就见多灾多难的小老头正靠在陈盈盈的怀里,神情依旧呆滞。
“我解不了他中的盅梦!”陈盈盈冷汗都快淌一后背了。
谢添暴怒:“那你看老子啊?老子像是会的样子吗?!”
陈盈盈:……不好意思,习惯了。
承泽在一旁蹙眉道:“他的意识非常混乱,如果不能一次成功的引导,他的精神恐怕会全盘崩溃。”
“我来。”
顾念上前几步来到谢添身侧,苍白纤长的手指在老教授满是褶皱的眉心轻点,带起一缕细小的红光。
谢添又嗅到了他身上浅浅的香,很好闻,似乎是某种花的味道。
“你得跟我们走一趟。”他扣住了顾念将要收回的手,只觉得羊脂凝玉般细腻,却冷得不可思议。
顾念侧头看他,似是不解。
幽深的眸里波光潋滟,叫人一不小心就跌进去在也出不来了。
谢添几乎条件反射般抬起手,遮住了那双美艳的眼眸,心脏跳得飞快。
陈盈盈张大了嘴,恨不得生吞两个柠檬清醒清醒。
顾念猝不及防陷入一片黑。对方掌心的温度竟让他觉得滚烫无比,仿佛相贴处的肌肤都要灼烧起来似的。
危险……
顾念后退几步,浓密的眼睫敛垂,衬得脸色愈发苍白,怎么看都像一位病入膏肓的重症患者,在五光十色的夜景中犹如一件脆弱的爬满裂纹的白瓷器,只要这冬风再烈些,就会破碎成千万残片。
承泽盯着顾念,在他眼中,象征着顾念的白色火苗骤然暗淡下去,虚弱飘渺几近泯灭,在火苗身遭赫然有着一团如墨般浓稠的黑色怨气,正不时伸出几缕黑丝试探性地触碰着颤悠的生命之火,像是饥饿的狼垂涎一块肥美的肉,蠢蠢欲动。
这人何德何能进入异度空间一遭就吸引了那么大一只怨灵?
“你过来,”谢添看着他,神色堪称温柔,“我帮你解决那只怨灵。”
解决?
承泽和陈盈盈不由得想起以前谢添化出真身时是如何解决的,嘴角同步地抽了抽。
怕不是给吃了吧……
顾念仿佛听到了什么玩笑,唇角轻勾。他站得笔直,似雪的脸色给了他一种病态的美感,此刻更有一种无与伦比的诱惑力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优雅高贵,连带着他那张平淡的脸也一起生动起来。
一个虚影自他身后悄然浮现。三千银丝散落在肩头,一袭白袍垂自地面,九条尾巴在身后如鸟类的尾翼一样展开。
虚影很模糊,看不清面容,甚至在绚烂的霓虹灯中都找不着几缕痕迹,似乎下一刻就会随风飘散。
只是在出现的刹那,凝结若实质的黑雾还来不及逃逸,就如遇火的冰,在千疮百孔中破碎消亡。
“唔……”
陈盈盈脸色大变,将怀中尚在昏迷的教授朝旁一扔,华光流转间化为一只通体艳红,四爪雪白的赤爪,此刻匍匐在地,绸缎一样的狐尾也拉下去,从喉咙深处发一声臣服的低吼。
黑色的眼底中红光翻腾,顾念看了赤盈一眼,身后虚影骤然消失。
一同消失的还有他的人。
“别跪了,人走了。”承泽瞥了眼仍俯身在地的赤盈,有些无语道。
陈盈盈慢悠悠起身,依旧是狐狸模样,因为设了幻术,此时也不怕别人看见,面对承泽鄙夷的目光毫不示弱地顶了回去:“那位可是白狐前辈!知道我们青丘现白狐一脉修为最低是几尾吗?是九尾!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青丘有几头白狐?”谢添从顾念消失的地方收回目光,有些若有所思。
陈盈盈想了想,开始掰爪子:“四族长白栖,三族白若昳,二族长白酌,嗯……还有大族长白九。”
谢添听得云里雾里,倒头来就认得一个白酌,只是听到“白九”这个名字时不由地心下一动。
白九、顾九……巧合吗?
“你觉得那人像谁?”谢添问。
陈盈盈思索片刻,才犹犹豫豫地道:“额……好像也许应该大概可能是……白酌族长吧……好像吧……”
白酌……
谢添想,随即嘟囔着:”他可比白酌好看多了……”
陈盈盈没听清,疑惑道:“什么?”
“收拾一下,回去。”谢添大手一挥,下了命令。
“那这件大衣呢?”承泽问。
谢添手一伸,大衣仿佛听从了指令似的飞了手上。
衣料间残余着浅香。
是顾念的味道。
/
黑暗中,一道纤细的白影倾倒在柔软的沙发上。
偌大的房子空荡寂寥,只余因痛苦而不断急促的呼吸和低低的闷哼声。
“喵?”
黑白细弱地唤了一声,从猫笼里探出头,闪着幽光的碧瞳凝望着沙发上脆弱的侧影,举棋不定地举着爪子,不知是否应该过去。
月光穿过厚重的云,透过明净的窗,悠悠渺落,笼罩了一小方天地。
雪白的发丝从脸颊上滑落,停在优美的颈间。
浸在月色里的人儿双眸湿润,朱唇微张。明明神色间已然痛楚到极致却无法激超人半分怜爱,反倒想叫他再痛苦些,以满足内心处扭曲而病态的凌虐欲。
黑白无声地跃上沙发,低头舔了舔冰冷纤细的手指。
柔软的舌尖划过,带起一阵湿润的暖意,但转瞬即逝,锁不住半点温暖。
它蹭了蹭白影的手臂,轻巧地跃上了他的胸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张颠倒众生的面庞,然后小小的喵唔两声,将自己盘在他胸口处,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身下人冰冷的肌肤。
顾念还是过于莽撞,动用的灵力超过身体负荷,他本就魂魄不全,只那一下震碎异度空间的灵力差点就让他当场魂飞自魄散。现在魂魄受损又处夜间,是阴气极重之时,真真是疼似剜骨抽筋,痛如万蚁噬心。
待黎明晨光熹微,剧痛渐退,取而代之的是魂魄残缺所导致的森森寒意。
唯余胸口一片沉甸甸的温暖。
顾念小心地将酣睡的黑白自胸口搂入怀中,起身走向暖和的猫笼。
银丝翩飞,白袍飘逸,衬得他如出尘的青莲,不沾半分红尘。
小心翼翼地将睡成小猪一样的黑白放入笼中,红光流转,他再度变回那位相貌平淡的“顾念”。
茶几上的手机震了震,顾念将脱下的马甲放在沙发上,拿起手机。
短信:“顾先生,您好。我们对您感到非常满意,请您于11月××日上午9:00抵达B市国安局,异情部欢迎您的加入。
相关内容请联系国安局闫副局:135XXXXXXXX ”
/
L市,机场。
陈盈盈正愉快地矩着LOW的网店,立志要找出一款最贵的新款包包。
她穿着一身黑皮衣,脚蹬一双高跟长靴,勾出了女性曼妙优美的曲线,大波浪下精致美丽的面庞更是风情万种,引得无数异性驻足观望。
“哎哎,”陈盈盈凑到闭养神二人组之谢添身边,恨不得把手机屏贴他脸上,兴奋道:“这个这个!二十六万,超好看!”
谢添木然地推开陈盈盈差点把他挤到地上的“人间胸器”,低头在手机屏上划拉了几下。
陈盈盈的手机震了震,发出清脆的电子提示音:“支付宝到账五十万元”
“老大爱你哟~”陈盈盈抛了个媚眼,兴高采烈地开始扫荡购物车。
一人双手插兜从他们身前掠过,似乎是想去便利店买东西,背影修长,及腰墨发扎起,扣着顶棒球帽,行走问的优雅不由自主地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再见大美人啊……
谢添掩在口罩下的唇角勾了勾,将手机放入口袋中起身,几步便追了上去。
那人像是知道似的,蓦地驻足转过身。
在压得极低的帽延下,暗红色的眸子敛着光,剔透漂亮。
“呦,穿成这样就跑出来了?”谢添笑着,伸手想捏住顾念下巴抬起来好好瞧瞧。
顾念退开一步,他同样也带了口罩,此时只露双眸子看着眼前的谢添,不带一丝感情。
他其实也并不想这样,奈向魂魄受损过于严重,让他的灵力运转受了极大限制,易容术所能坚持的时间一柱香不到,万般无奈下他用极少的灵力改了发色,用真容出门。
谢添的手在空中兜了圈,最后抓住顾念裸露在外的细白手腕,把他的手从口袋里拎出来,然后攥在掌心里。
顾念抽手,他握紧些。
顾念再抽手,他再握紧些。
看着对方眼中逐渐有了情绪,冰凉细腻的肌肤也沾上了他的温度,谢添无端地有了一种愉悦的快感。
他自己都未意识到,他想要将这个清冷孤高的绝色佳人从云端上扯下来,扯入最阴暗的深渊,囚禁在那里,要他或哭或笑皆是为他,或喜或恶也是为他要占领所有。
顾念看着谢添微微眯起的眸,心下顿时生出强烈的危机感,令他整个人瞬间紧绷起来。
眯眼,是野兽向猎物发起攻击前的危险信号。
猎物?
顾念觉得自己很是好笑。
谁才是猎物?
他疑视着谢添,用另一只纤白的手轻轻拉下口罩,那张风华绝代的面容噙着笑,毫无保留的暴露在谢添的目光之下,盈盈的眼波流转,媚态横生,勾人至极。
谢添发誓,他看小黄图都没觉得那么刺激过。
(PS.小黄图不是谢添主动看的,是陈盈盈同志于某年某月某月偷摸着把他手机屏保换成小黄图,事后差点被打死。)
等他回过神时,顾念已经重新带好口罩站在离他两米开外的地方,双手插兜,恢复了先前一样的冷漠态度。
周围人并没有因为看到顾念真容而起什么激烈的反应,可见他在摘口罩时就设了幻像。
“你真是……”
谢添舔了舔唇,嗓子里仿佛烧着把火,干渴得厉害,以至于他的声音都很是低哑。
不知是这句话好笑,还是他这幅咬牙切齿的模样好笑,顾念两眼一弯,笑出了声。
这个小妖精!
谢添咬牙,恨恨地瞪着他。
“小妖精”很不自觉,笑了好一会儿后抬手作了个告别的动作,向后一退便消失了。
匿形。
“别让我逮着你!”谢添恶根狠地低声道。
风中飘来两个清脆的音节,很是好听。
“自然。”
飞机内。
顾念买了个经济舱的靠窗位置,本来是想欣赏一下蓝天白云,可在机场内躲谢添躲得辛苦,灵力消耗过大,魂魄疲乏得很,上了飞机后就散了头发,压低帽延,带着口罩打起了盹。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了身旁传来了“换座……”“头等舱……”之类的字眼,也不甚在意,只是微朝窗的方向侧了一下身子,便打算睡去。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一道压得极低,含着笑却带着滔天怒意的噪音在耳畔沉沉地起:“我们还真是冤家路窄呢——”
顾念一下子就不困了,灵台顿时一阵清明。
谢添捏住他的下颌,强迫着他看向自己,一字一句道:“躲猫猫很有意思的,不是吗?”
顾念掂量了一下双方实力,诚肯道:“抱歉。”
谢添冷笑:“晚了,你打算怎么办?”
顾念思索片刻,道:“你把你卡号发我,我转五千给你去玩,放心,我一定不会去检举揭发的。”
谢添笑了,低头凑近了些,双眸眯起,道:“可这人间又去哪里寻找你这样的绝色呢?”
说罢,他松开了顾念的下颌,指间描摹起那双勾人的眸,又沿着清瘦的下颌线一路向下,最终停在被衣领掩起来的锁骨处。
顾念太白了,他只是这般轻且随意的抚摸也在脖颈上留下了一条浅红的线,像是落在雪地上的片片樱花瓣。
“摸够了吗?”顾念略仰着头,看到了谢添眼底熟悉的贪婪。
贪的是这幅美得活色生香的皮囊。可谁又知道,其下是怎样阴暗的灵魂。
“没有。”谢添叹了口气,颇为遗憾地收回手,“手感很好,不知道其他地方摸起来怎么样。”
“就那样。”顾念看向窗外,答得心不在焉。
此时空姐过来提醒二人系好安全带,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谢添闲不住,系好安全带后见顾念撑着下巴看窗,一幅谁也不理的高冷模样,于是伸手挑了缕他散在肩头的墨发缠在指间把玩。
发丝同主人的肌肤一样,冰凉细腻,像是匹上好的丝绸。
其间顾念瞥了眼,见谢添对他的头发玩地不亦乐乎不由地生出几分“小孩子由他去吧”的心理,便并未阻拦。
迟来的倦意涌上,窗外的金晖云海也无趣得很,顾念索性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睡去。
谢添停止了摆弄头发的动作,任由如水般的发丝从指间滑落。
他相信这人知道他并没抱什么好意,但顾念却就这般不加防备地在自己跟前睡了过去。
谢添觉得稀奇,很稀奇。
看着顾合阖着的,浓密微卷的眼睫,谢添鬼使神差般落了道结界,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去拉顾念的口罩。
直到口罩全部摘却,顾念仍未醒来,是睡得沉了。
窗外云海翻涌,窗内美人如画。
谢添顿了顿,难得没再做什么,收回手静静地看着熟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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