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知柚是被梦里的事惊醒,她梦到自己回到了学校,而且还穿着拖鞋,作业什么的全都忘了写。
当她喘着气发现自己还在床上时,那一刻心脏又爽又疼,爽是因为不用去上学,疼是因为梦里的事太过真实,差点给她吓尿了。
家里有个大卧室,两张床。张悬的床上已经没了人影,昨天他好像说自己今天要上街找工作,所以连早饭都忘了准备。
张知柚沉思了一会,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
清晨的太阳穿透薄雾,驱散了模糊的光景,张知柚叼着牙刷蹲在门口,到底是什么事自己忘了,想要细想但是脑子一片空白。
忽然一段香味飘过来,绕着牙刷的另一端慢慢钻进张知柚的嘴里,这股味道是…油菜花?
空白的脑子突然出现一幕画面,木房门上橙红的袋子,里面塞满了油菜花。
“卧槽!”伴随着她的惊呼,小张悬的话也逐渐浮现。
“你真的会来吗?”
“你真是大好人!”
帮忙照料花的事,她怎么给忘了!
张知柚转头看向墙上的指针:8:23
石粒路上,一位白发老人悠闲的躺在摇椅上,享受早上清凉的气息,雾气已经驱散殆尽,只剩下暖暖的阳光,这样好的阳光,已经不多见了。这时一个急匆匆的身影从墙角出现,她穿着白卫衣和牛仔裤,黑发散落在腰间,一只手勾着右脚还未穿戴好的鞋,样子非常滑稽。
这姑娘是谁?老人只喜欢清静的地方,一直对八卦,谁家的孩子都不太清楚。所以眼前这位漂亮的女孩子,她从来没有见过。
张知柚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睡过,就算睡过了连承诺好的事她都能忘记了,这废物脑子还能更废物吗?!
老人和女孩擦肩而过,石粒路被踩得发出啪嗒声,等她终于赶到墙缝处,那面墙也刚好出现,就像在欢迎她的到来。
不管那么多了,现在得赶紧去房子那浇水!
张知柚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向对面,就连体育考试她都没有这么卖力,毕竟体育考试不行只是小问题,承诺的话没做到可就关乎人品了。
木房门被重重推开,袋子承受不住的摇晃了几下掉落在脚边,油菜花散落一地。没等她捡起来,张悬瘦高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
他端着一盆紫红的花,转过身笑了笑,张知柚瞬间脸红,羞愧不已。果然,她还是来晚了,连房主人都看不下去了!
“抱歉知柚,我忘了今天是周六了”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打扰你睡觉了”
“没…没事”有事!有很多事!我差点急死你知道吗,张知柚终于提上被踩扁的鞋跟,走到他身旁。
“这是什么花?”她问道,这盆花昨天好像没见过,新品种吗。
“哦,这是角瑾”他说着开始拨动颜色最鲜明的一株花。
“虽然昨天问过了,但我还是想说你的手艺真的好强”张知柚想起自己养花结果花不是伤残就是死亡,她是什么谐星吗?连植物都不愿意靠近,可能自己真的不适合养花。
“其实很简单,了解基本知识,然后按部就班的照料,不过…”张悬说到一半,停下思考了一会儿,“不过你得真正爱着花,像对待一个人,明白她的喜好,明白她真正想要什么”
张悬的表情像在复述一段话,眼眸闪着光。
好有深意,这就是专业人员的口才吗?张知柚看上去像透彻了一样,但内心还是很奇怪,这么文艺的话!说出来真的很怪!
气氛静了一刻,两人默不作声的照料花,张知柚还时不时问他这些花的品种和来历,算是缓解尴尬的方式。
“张悬!我的——”一个刺耳的尖叫声从门口传来,张知柚回头看去,发现是个白裙女孩,女孩戴着圆框眼镜,短发齐肩,趴在门框,同样疑惑的看着张知柚。
“张悬你有女朋友了?”女孩的瞳孔在镜片后面放大,挑着眉笑道。
“这是南村那边的,不是说他们有一家子回来了吗?”张悬丝毫没有因为这句玩笑而手足无措,冷静的背对着她俩,“啊,知柚,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同学,白菓”
“哈?我只是你同学?”白菓不满的撇撇嘴,眼睛亮亮的转向她问道:“你是南村那边的?长的这么好看”
张知柚尴尬的扬起嘴角,不是她没礼貌,而是白菓和张悬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张悬是很温和的,而且相处起来也没有压力,但是白菓就太热情了,像一团火球一样,挤的人喘不上气。
“没事知柚,她比较自来熟”一听这话白菓不乐意了,骂骂咧咧的捶他后背,身后的张知柚挠了挠头发,她只能继续浇水,毕竟看上去那两人才更加熟悉,自己只是个陌生人…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张知柚的手臂。
“浇太多了,知柚”张悬摆正水壶后,看向她无措的神情。
一不留神,盆里的水已经有了漫上来的感觉,花茎被水压的弯下腰,但问题是张悬一靠近,自己的心为什么猛猛跳,连开口想说话都更显结巴。但她从来不会这样,从小到大张知柚对任何人都没有产生过爱的想法,这种感觉是第一次,第一次发现心脏在微微跳动。
回过神的张知柚赶忙放下水壶,和他道歉。
“没事,下次小心就好”说完,张悬站在她身旁,将过量的水倒在另一个花盆里。
水顺着盆壁落在桌上,胳膊被握住的触感不减反增。不知为何,这一幕好像发生过,就像昨天的梦一样熟悉,同样是花盆溢出水,同样是羞红了脸。
气氛稍微凝固了,白菓憋不住笑的声音在后面幽幽响起,“你俩?在演什么恋爱剧情吗”
事后,他俩邀请张知柚一起出去玩,说要带她好好逛逛。张知柚脑子一热还真答应了,虽然不知道石路树道的村子有什么好逛的。
“张悬,你家在哪?”也算是熟人了怎么能连对方在哪住都不知道,但她没想到只是随口一问,身旁两人却沉默的安静。
她不会说错什么了吧,难不成张悬没有家庭?
“就在这附近,不过他家人都不在,还是不要过去了”可能太过安静了,白菓笑着出声解释道。
是吗?张知柚悄悄瞟了一眼张悬,后者本来冷着脸,在发现她的目光后,勉强勾起唇角,像在说自己没有因为她的话而难过。
他们远离了村子,漫步在油菜花地,抬眼看向远方只有一大片的金黄色。张知柚甚至怀疑自己没有经过那片墙壁,如果不是身旁两位刚认识的陌生朋友,她可能真的会迷失在墙壁之后。
“前几天我看电视上说北边有个集市聚会,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他们停在过道的转弯处,白菓指着北边建议道。
“会不会太远了?”张知柚有点不安,万一没及时赶回去,可就麻烦了。
“不会啦!就在附近,走几步路的事”白菓挑了挑眉,抬起脚踩在凸起的大石头上,看上去很不好惹,但张知柚想不明白她明明更像乖巧的邻家姑娘。
“走吧~”白菓撅着嘴拉住她的手。张知柚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这样一来她也不好意思不去。
没办法只能快点回来了,第一次和‘朋友’出去玩,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集市不远,醒目的百年老树有几层楼高,老老少少举着香烟跪地拜树,吵闹不已。
张知柚见过拜佛的还没见过拜树的,举着烟不知所措,白菓似乎看出她的疑惑便解释道:“其实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拜,但是人心都是希望能获得好处,所幸就这样咯”
她说的不无道理,张知柚一直不信鬼神,那些拜佛什么迷信说法真的很蠢,特别是学校期中期末考试时,班里的同学跪地求佛,手机转发各种迷信的东西,其实考的怎么样早就有定论了,有本事就去篡改考试成绩或者有异能可以篡改时间。
张知柚靠近树下,发现红布系在粗干的树枝上,挂满写满愿望的卡片。
“今年竟然可以写了,我一直都很期待这个”白菓兴奋的说。
“嗯?什么”还没等张知柚反应过来,就被拉到卖卡片的摊子上,手上莫名多了张黄色的卡。她不解的看向身旁在卡上写字的人,有写的密密麻麻,也有只是断断几句话。
真的要写吗,看上去真的好滑稽啊!犹豫不决间,白菓已经写好准备挂上去了。
“还没想好吗?”一直不说话的张悬突然出现在身后,靠的很近。
张知柚吓得后退一步,却看见他脖子上结疤的伤痕,和手指差不多大,从颏下延至耳边,如果他没有抬头的话,伤口很难发现。
“张悬你的脖子怎么…”话未说完,张悬就捂住伤口笑着说是昨晚摸黑回家没注意摔伤了。
“摔伤也不至于这样吧,看上去像被人划了一刀,”往日要是别人这样说,她根本不会放心上,受伤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疼的又不是她。但张悬不一样,看到伤口的一瞬间,除了惊讶还有心疼,好像伤口长在她的身上,疼在她的心里。
“放心啦,没事没事”张悬又恢复大咧的样子,笑着说:“白菓都挂好了你还没想好写什么吗?”
听到他的话,张知柚拿着笔的手顿了顿,该写什么呢,第一次做这种事,必须要特殊点。
家庭幸福?学业有成?好像都和她无关……
如果愿望真的能成真,她愿意在父母没有分开前就写下这几句话,可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
“要不就写远离伤痛怎么样,远离心理伤痛远离身体的伤痛”张悬建议道。
远离伤痛?这么朴素的吗,张知柚回头看过去,由于是弯着腰写字,需要抬头才能看清身后的人,但她没看清,因为那道刺目的伤疤夺走了所有目光。
“你们挂好了吗?快尝尝这个烤肠”白菓从远处跑过来,边叼着边递来一根滋滋冒油的烤肠。
“谢谢白菓”张知柚接下后咬了一口。
“别叫我白菓了,叫我小白就好”她一说完,张知柚嘴里的烤肠差点喷出来,小白?这不是小狗的大众名吗。
但是白菓好像没意识到这一点,热烟遮住了镜片,起了一层雾,却依旧吭哧吭哧的咬烤肠。
“对了你们写了啥?”白菓问道
“秘密”
“什么秘密?”
“呵呵,说出来了还能是秘密吗?”张知柚这副吊人胃口的样子,急得白菓烤肠都不吃了,追着她想知道写了什么。
她谁都没有告诉,因为这是一个秘密,就连张悬她都没有说。
远处的葱绿树枝间透过光照,三只竹签被丢在垃圾桶里,少了人的喧闹,百年老树终于获得喘息的时候,风摇动它的身子,吹起红布,让带着愿望的卡片相撞在一起,啪嗒啪嗒,是谁的愿望实现了呢?
张知柚趁天还微微亮就赶回到另一边,她已经不再怀疑这面墙的后面到底是什么了,而是当成了生活的一部分,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
走进院子,家里灯什么的都没有开,难不成张悬根本没回来?
她推门打开灯发现桌上是一桶凉透的泡面,一本皱巴的书盖在上面,随意翻开一页,写着:知柚我放了几桶泡面在卧室,你自己去厨房烧水煮,爸爸找的工作包吃包住,下周末的时候才回来,不要担心我,还有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太贪玩!
泡面看上去是两小时前煮的,家里的衣橱也被打开,衣服散落一地。这是多急啊,才收拾好就搞得一团乱。
那桶冰凉的泡面被丢在垃圾桶里,张知柚简单洗漱完就躺着睡觉了。
寂静的夜晚,好像始终走不出那扇门,不管是什么原因,脚步滞停,只能看见那人影越走越远……
细瘦的身子紧紧蜷缩在被子里,冰冷的触觉袭来,她已经不明白墙那边和墙这边,哪里才是她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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